夢裡,許多爲她忘記了的細節都在徐徐浮現。
她想起了自己是怎麼被一個狼心狗肺的男人玩弄了幾個月,最後又一臉冷漠地將她拋棄的。
最重要的是,在她滿懷報復心地向那個男人進行復仇時,她的舉動在旁人眼裡看來只是以卵擊石。
容宿性子倔,受不得這樣的羞辱和委屈,但她實力不夠,最後只能是在圈裡被人黑得灰頭土臉,狼狽地抱着自己殘破的夢想退出了CV圈,從此只能庸碌地這麼活下去。
即使是在夢中,容宿都感受到了那種彷彿被人狠狠攫住,喘不上來氣的不甘心乃至羞憤,她恨自己的不爭氣,更恨那個男人的冷血無情。
她想起來了那個男人的身份。
邵至舟,圈內大社鳳鳴社的當家王牌,CV大神,公子之舟。
容宿面無表情地看着那個男人在自己的夢裡是如何如何的風光,打從心底地發出了一聲鄙夷的冷笑。
夢醒了。
容宿在牀上睜着眼毫無焦距地躺了許久,突然一個激靈蹦起來,在桌邊迅速地摸出紙和筆寫了起來。
這次可不能再忘了。
有了上次酒醉之後的教訓,容宿已經把家裡好好收拾了一次,桌上的紙和筆也是日日常備,就防着哪天的不時之需。
好在終於派上了用場。
容宿在紙上快速地寫道,人間詞話,清和社,邀請Jax復出,拒絕,公子之舟跨社補位加盟,鳳鳴社。
她終於想起來了《人間詞話》是哪個社主配的音了。
她要去清和社!
想到邵至舟,容宿就是一陣犯惡心,她連忙打開手機,把跟鳳鳴社有關的一系列人全部從好友列表裡給清了出去,那份發過來的合同也被她迅速地丟到了回收站裡點了清除。
她現在剛醒,還帶了點兒夢裡的情緒消除不去,她記得當年邵至舟整她的時候,鳳鳴社仗着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可有不少的成員爲了拍邵至舟的馬屁,帶着惡趣味的心理來整她這個小透明。
似乎人人以往她頭上潑一盆冷水爲樂,好像這樣就能彰顯他們的權力地位了一般。
容宿巴不得氣死他們纔好。
想到清和社,容宿快速地打開了自己昨晚還沒來得及看的清和社的合約,掃視了一遍,確認沒什麼問題後,容宿就換了身衣服出門打算打印合同去了。
她出門出得急,頭髮就草草地在腦袋上紮了個丸子,穿了條運動褲就跑了出門。
反正打印的店就在小區門口,她也不怕遇到誰。
但也許正是某種奇怪的效應作用的原因——你好好打扮出門時,一個帥哥都遇不到,而等你幾天不洗頭蓬頭垢面出門時,喜歡的男人就會成羣結隊地從你身邊路過,並且一個多餘的眼神都不會施與給你。
容宿遇上了一個帥哥。
一個驚天動地炸裂一般帥的帥哥。
她一手提着垃圾一手甩着鑰匙,頂着一頭亂髮推開單元門時,就這麼巧,遇上了一個眉目肅冷卻又清俊的美男子。
並且美男子還是給了她一個眼神的。
——一個嫌棄的眼神。
容宿頓時就呆在了原地。
“卡!”
童讕的一聲大喝迅速地打破了片場這種旖旎又曖昧的氣氛。
他也不管旁邊都看入了迷的一幫工作人員心頭的BB聲,只是兀自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總算是拍完了!這幾天可累死我了!”
爲了儘快把前面這幾集劇情給拍完,童讕確實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好在需要首播的劇集完工,他也終於可以勉強鬆上一口氣了。
剛剛卡的那個節點,正巧就是首播的前三集最後斷檔的位置。
要說怎麼才能吊起人的胃口和好奇心,御聲劇組還是做得很不錯的。
一下戲,盛繁剛剛那種被美男子閃花了眼的癡迷眼神頓時就消失了,祁言錦還是那個祁言錦,帥是帥,但盛繁看他的眼神卻是古井無波,激不起任何波瀾。
祁言錦有些不滿,小聲嘀咕,“這都開拍多久了,我才和盛繁演第一場對手戲。”
童讕的耳朵尖,頓時就是虎目一瞪。
“你小子好意思!要不是你一直狀態不穩定,我怎麼會拖到現在才讓你們倆拍這場對戲!你給我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後面的劇情要拍不好,看我怎麼收拾你。”
祁言錦被童讕吼得縮了縮脖子,但依舊不服,“那江沛狀態不也時好時不好的,怎麼他就能跟盛繁演那麼多對手戲。”
正在喝水卻突然被叫到的盛繁咕咚一聲把嗓子眼兒的水吞了下去,心裡有些無語。
怎麼這樣麻煩也能找到她身上來。
她把水杯遞給了面前的溫銳,心知這是祁言錦因爲自己的‘偏心’而要開鬧了,只好回頭解釋道,“江沛前三集的戲份比較多,雖然他狀態是有點兒不穩定,但我和他那麼多場對手戲也不能都堆到今天來一起拍啊,你看看劇本,從後面開始你的戲份就多起來了。”
祁言錦雖然明白是這麼個理,但心裡還是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他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我是主角還是江沛是。”
盛繁微笑,“你要是不想當這個主角,那江沛也可以是。”
見盛繁似乎真的因爲他的無理取鬧而有些不高興了,祁言錦這才收斂了,眼觀鼻鼻觀心地乖巧了下去。
拍完今天下午自己的戲份,江沛有些不好意思地過來找到了盛繁。
“抱歉啊,因爲我,是不是讓你爲難了。”
盛繁一邊卸妝一邊無所謂地道,“沒有爲難,你別多想。”
江沛卻依舊羞愧,“祁言錦好像不太喜歡我,因爲我的緣故他纔會對你產生不滿的。”
何止是不喜歡。
一個實力比自己強的人蹲在自己身後,一副虎視眈眈的模樣,不止這個劇組的導演,連劇組的投資人兼女主演都更喜歡他,祁言錦會因爲強烈的危機感厭惡上江沛也是正常的。
盛繁卸完了妝,倒了些柔膚水在化妝棉上開始敷臉,“我之後會找他談談的,他的嫉妒心太強,放任下去也不是好事。不過你只要知道,他不喜歡你和你自身沒什麼關係就是了。”
江沛開口想說什麼,卻被盛繁打斷了。
她認真地看向江沛,“我不是在安慰你,我只是在說實話。不管是對你,還是對誰,只要誰比他優秀,祁言錦都會產生這樣的危機意識,從而產生厭惡心理。當然,他也沒有什麼錯,或許是劇組給他的安全感不夠,他纔會總是多想。我會找他好好談談的,你也別因爲他就不好好演戲,懂嗎?”
見江沛重重地點了點頭,盛繁才滿意地彎了彎脣。
她把面上的化妝棉取了下來,把水分抹勻,又從板凳上拿起了自己的外套,隨即便招呼了江沛一聲,“我走了。”
她晚上還得趕跟關豈因的飯局。
江沛低低嗯了一聲,隨即目送她離開。
暮色裡,他的瞳孔中,是最溫柔的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