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繁在原地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柯明話裡的那個男生指代的是誰。
她後知後覺地拖長嗓音啊了一聲,“你說江沛啊,他是我工作室的,肯定要特殊對待啊。”
柯明自個兒在心裡琢磨了一下特殊這兩個字,莫名地覺得有點兒不爽。
“你還是把他簽了?其實,我覺得他在新人裡也不算拔尖的,你要是缺人,我可以給你推薦幾個。”
柯明不動聲色地給江沛上了一層眼藥,但盛繁並沒放在心上,甚至壓根兒沒品出來柯明話裡對江沛的敵意,反倒還覺得柯明主動伸出的援手充滿了善意。
她笑了笑,“江沛的資質在新人裡確實不算最好的,甚至心態也有些脆弱,但他這個人品性很好,做事和演戲都有股韌勁兒,這纔是我看好他的最主要原因。”
和查一典相處那麼多年,盛繁對他多多少少有些潛移默化的相近,比如說,對一個人品性的看重。
江沛其實和祁言錦的潛力差不多,但盛繁就是要更偏心江沛一些,一個人身上散發的究竟是正面的情緒還是消極的能量,和他相處的人都是能感受到的。
見自己的目的並沒有得逞,柯明也沒露出什麼情緒,但還是補了句,“如果你手下的人需要你幾次三番的幫助才能起得來,你還是別在他們身上太浪費時間了,他們總不能一輩子依靠你的。”
盛繁看了柯明幾眼,眯了眯眼,突然笑了起來,“雖然話是這麼說,但人卻未必能那麼理智地放棄自己付出過心血的人和事的,就比如說……你,柯明,你算算你已經幫過我多少次了。”
這是時隔這麼久,繼上次的詢問未果後,盛繁再一次提出這個問題。
柯明對她的幫助,對她的關注,對於一個和他沒多少交集的新人來說,實在是太過了些。
聽到盛繁的話,柯明的臉上快速地閃過了一絲不自然,然後又飛快地斂了去,他的嗓音有些沉啞,“其實……你不用和我算那麼清楚的。我幫你並不是圖什麼,你也不用擔心我算計你……”
盛繁失笑,“我並沒有擔心你算計我。”
如果說一開始,她心裡還有些這樣的想法,現在就已經完全打消了。柯明對她是真的好,盛繁甚至都挑不出他什麼錯處,她向來是個受不得人家一點兒好的人,她問這個問題也並非是想要什麼答案,不過是想表示感激罷了。
她相信到了合適的時候,柯明自然會主動告訴她所有的緣由。
“溫雅汝的事情我還沒來得及謝謝你,還有上次幫我齣戲,另外,星皇的事情,也是你在背後做的吧。”盛繁看着柯明的眼神太過清澈,甚至有幾分銳利,讓柯明即使想否認也否認不了。
他抿了抿脣,突然笑了,在盛繁面前,他的笑容完全不像面對旁人那般吝嗇。
“確實是我,不過謝就不必了,你要是有心,請我吃飯就行了。”
要是任尋這會兒在,一定會大呼一聲雞賊,不就是想讓盛繁請他吃飯嗎,還說得那麼委婉動聽,跟在爲盛繁考慮似的。
盛繁則直接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可以啊,等殺青後我一定請你吃大餐。”
柯明因爲盛繁的利落而怔愣了一下,然後便彎了彎脣角,“那就說定了。”
兩人說話的這會兒功夫,那頭關豈因已經開始招呼衆人拍下一鏡了,在江沛終於在不被關豈因罵的狀態下完成自己的拍攝後,下一個就輪到柯明瞭。
盛繁已經聽見那頭的工作人員有人在喊柯明瞭。
看着柯明走過去的背影,盛繁彎脣笑了笑,其實她這麼爽快答應請柯明吃飯還有一個原因,她擔心自己這次入戲後又要面對出不了戲的困境,到時候估計還是得找柯明幫忙。
在親身體會到體驗派出戲入戲的困難之後,盛繁對柯明又多了幾分敬佩的心理,兩人當年看似達到的是一樣的高度,但她走的是捷徑,而柯明則是用更難的那條路一步一步實打實地走上來的。
這可不是什麼易事。
而且柯明這些年來飾演的那些角色,都少有重複,這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其實這也正是盛繁心內的一個疑問,因爲《無效證詞》這次的這個醫生角色,其實跟柯明早年的作品裡有個人設是撞了的,所以在知道柯明接下這部戲後,盛繁相當的驚訝。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太重要的問題,畢竟柯明接什麼戲是他的自由,而盛繁只要享受因爲他的加入而輕鬆了許多的拍戲進程就好了。
可以說,柯明一上場,整個畫面就活了,他飾演的黑心醫生伍智可以說是相當鬼畜,隱隱透露出一種學藝不精所以完全亂來的架勢,尤其是他在手術檯上讓助手給自己手術刀,助手卻遞給了他一把鋸子後,他隨手一看,直接問都不問就吊兒郎當地拿來用了,表情相當的隨意,完美地抓住了關豈因要的那種黑色幽默的諷刺感。
如所有人所料,最後這場鏡頭直接是一鏡過,連挑剔的關豈因都沒多說什麼。
在柯明完成自己的鏡頭後,衆人帶着設備換了片場地,然後開始拍攝被放到最後的盛繁的鏡頭。
可以說,今天所有人裡,關豈因最拿捏不穩的就是盛繁了。
這段時間在劇組裡,他也時不時地會找盛繁聊一下關於角色的構思和設想,在這方面盛繁其實是沒有讓他過分擔心的。但演員裡經常會有人是紙上談兵,嘴上說得好好的,對着鏡頭就變樣了。對於片裡薛意這個相當重要的角色,關豈因並不想看見她夭折的畫面。
他罕見地給了十分鐘休息時間,眼神深深地瞟向了盛繁那方,盛繁接收到他的眼神,沒有露出什麼緊張的表情,反倒還笑嘻嘻地衝他揮了揮手。
關豈因冷哼一聲,轉過了頭,默默地把原本的十分鐘休息時間縮短成了五分鐘。
五分鐘到後,化妝師又給盛繁補了補妝才讓她過去,盛繁的這一段鏡頭是要拍攝她在公司的孤僻狀態以及和上司的相處過程,還有一段和媽媽打電話吵架的鏡頭,其中媽媽的聲音是沒有出鏡的,只有盛繁一個人拿着電話幹吼,這種戲其實是很難拿捏的。
不過盛繁入戲很快。
在打板之後,她就迅速地穿上了薛意的殼子,眼神也變回了衆人熟悉的那種陰鬱的模樣,渾身都散發着不被人喜歡的氣息。
在辦公室間穿梭,在茶水間旁路過,在廁所鏡子前的冷笑,在食堂角落裡的不屑,薛意這個女孩子是真的不討人喜歡,她能對母親肆意地大聲怨懟,卻又在上司面前畏首畏尾忍辱負重,她對待同事不屑一顧暗暗鄙夷,卻又心口不一地隱隱期待着他們的討好和接近。
這是一個很矛盾的女孩兒。然而正是她身上矛盾碰撞所製造出來的張力,才讓所有看衆的眼睛被牢牢地吸附在了她的身上,不忍離去。
下午出去練舞,今天說好萬更,所以剩下的三更會留到晚上爆出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