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養的是一隻純色的黑貓,年歲看起來很有些大了,聽小麗介紹它已經活了十五歲了,貓一個半月相當於人的四歲,三個月相當於人六歲,六個月相當於人十歲,九個月相當於人十三歲,一年相當於人十五歲,貓活到十一年就相當於人的六十歲了,而活到十五年的貓,則相當於人活到八、九十歲了。
黑貓年歲大了,剛纔從黑暗中那一撲,顯然耗盡了它大半的力氣,張萌迪摸它的時候,它一直萎頓在地面上,顯得很沒有精神。
逗了一會兒黑貓之後,張萌迪掩嘴打了個呵欠,她也很有些疲累了。
張萌迪走過去向小麗正睡着的黑暗的房間裡又看了一眼,什麼也沒看清,然後走去了左邊的房間裡,也就是以前小麗睡的那間房,用手機照着亮摸到牀邊,打開行李找了一套白色的睡衣穿在身上,然後在牀上躺了下來。
躺下之後,張萌迪很快就有些迷糊了,但是迷迷糊糊之中,她感覺着好象有人在摸她的臉,然後隱隱還有人的腳步聲。
“誰!”張萌迪奮力推開了摸她臉的手,另一隻手在枕頭邊摸到手機,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向房間裡照了過去。
藉着手機的亮光,張萌迪確認了房間裡沒有人,但腳步聲仍然在繼續,仔細聽過之後,張萌迪發現那腳步聲是從院子裡傳過來的!
外面漆黑一片,還有風,怎麼會有腳步聲傳出來呢?
而且這腳步聲顯得很是沉重,就象是有人故意在外面踩踏一樣。
“小麗!”張萌迪喊了幾聲,想知道是不是小麗出了門在院子裡走動。
沒有迴應。
腳步聲似乎來到了窗邊,隱隱約約中,張萌迪似乎看到一個人影出現在了窗外,好象是在研究窗子,想要破窗而入一樣!
張萌迪心中大駭,她連忙從牀上爬了起來,快步向正屋裡跑了過去,正屋裡的煤油燈仍然亮着,不知道是不是煤油快耗盡的緣故,亮光比起先前似乎暗淡了很多。藉着暗淡的光線,可以看到黑貓把臉埋進皮毛裡蜷縮成一團,臥在棺材邊已經睡熟了。
正常情況下,貓晝伏夜出,是夜間行動的生物,但這隻黑貓因爲年歲太大,行動遲緩,夜間都不怎麼活動了。
張萌迪衝到了小麗的房間裡,藉着手機的亮光,發現小麗並沒有外出,仍然躺在她外婆的牀上。就在這時候,院子裡的腳步聲也跟到了小麗的窗外,一聲一聲很沉重就象踩踏在張萌迪的心臟上一樣。
“小麗!醒醒!院子裡有人!”張萌迪推了推牀上的小麗,想把她喚醒一起研究對策。
但是小麗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不管張萌迪怎麼推她都沒有反應。
“小麗!小麗!”張萌迪又拍了拍小麗的臉想把她喚醒。
但小麗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在手機亮光照射下,她的臉色顯得很是蒼白。
張萌迪試探了一下,發現小麗有呼吸,只是呼吸比較緩慢,過了一會兒之後,小麗的眼球開始劇烈轉動了起來,神情變得無比驚恐,但還是沒有醒過來。
“小麗!你怎麼了?在做夢嗎?快醒醒!”張萌迪又使勁推了推小麗,藉着手機的亮光,張萌迪無意中發現小麗的枕頭邊好象有東西。
張萌迪伸手過去抓起了一個藥瓶,顯然是某種安眠藥。
張萌迪這纔想了起來,小麗前陣子說她神經衰弱,晚上睡不好,醫生給她開了一種安眠藥,吃了這種藥之後每次一覺睡到大天亮,中間不管周圍再吵再鬧,她都不會醒過來。
看起來今晚的恐怖之夜,張萌迪要一個人面對了。
窗外的腳步聲又響了起來,關上手機之後,可以看到窗外有人影在晃動,好象還不只一個人!
“到底是什麼人?”張萌迪拿着手機在房間裡四處找了找,在一個牆角處找到了一根木棍,木棍的一頭很光滑,另一頭象是被水長期浸泡都朽爛了,看起來應該是用壞的拖把柄。
不管怎麼樣,也算是一把武器了,拿在手中可以給張萌迪一些心理安慰。
張萌迪凝神屏息,一步一步走向了窗邊,窗外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了。
張萌迪白天的時候從院子裡看過這房子的窗子,她知道窗外有姆指粗細的鐵欄,就算窗子打開了,外面的人也沒辦法衝進房子裡來。
窗子是老式的木窗,中間有一根鏽蝕的鐵製插銷,看着人影就在窗外晃動,張萌迪決定打開窗子看看究竟是什麼人在院子裡走來走去,或許隔着窗欄吼上幾聲能讓外面的人知難而退吧?
就在張萌迪把手伸向鐵製插銷,準備打開窗子一探究竟的時候,一陣很尖利的嘯叫聲很突然地響起,嚇了張萌迪一大跳,手中的木棍都被嚇掉在了地上。
電視機前的觀衆原本以爲窗子打開之後纔會有高能鏡頭,沒想到張萌迪剛把手伸向鐵製插銷,就出現了尖利的嘯叫聲,也冷不防全都嚇了一大跳。
隨後鏡頭轉向了張萌迪身後,黑暗中外婆的木牀上。
小麗躺在那裡閉着眼睛,眼球瘋狂轉動着,臉上的神情極爲驚恐,剛纔的嘯叫聲……或者說是尖叫聲,顯然就是從她口中發出來的!
不用說,肯定是她做了惡夢,在惡夢裡尖叫了起來,但因爲藥物的原因,她自己並沒有因爲這聲尖叫清醒過來,只是把張萌迪和所有觀衆給嚇了一大跳。
張萌迪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之後,全身無力靠着牆坐了好一會兒才終於緩過了神來。
窗外的腳步聲仍然在繼續,緩過神來的張萌迪咬了咬牙,再度站起身來把手伸向了窗子的鐵製插銷,打開鐵製插銷之後,張萌迪猛地拉開了窗子用手機手電筒的亮光向外面照了過去。
……
鏡頭切換回了《真相》欄目組的現場。
復播後的《真相》欄目因爲資金充裕,所以在電視臺還開設了一個演播廳,請了各行各業的專家和幾名主持人一起對各種神秘現象進行科學的解釋,給觀衆們普及科學知識。
“窗外的腳步聲究竟是什麼人發出來的?小麗的外婆已經過世了,山村裡每戶人家之間相隔至少幾十米的距離,在這種情況下,窗外不可能有人經過。但確實出現了腳步聲,而且是沉重的腳步聲,這種現象與我們的經驗背道而馳。這時候,一位從事生物心理學研究的嘉賓提出了某種猜測,引起了我們的深思。”旁白裡汪謙繼續解說着。
“一般情況下,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然而在我們專業人士看來,窗外出現腳步聲這種事情一點兒也不奇怪,應該有三種可能性。”生物心理學家很認真地向其他人講解着。
“三種!窗外的腳步聲讓我們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在專業人士眼裡卻是司空見慣,至少會有三種可能性!究竟是怎樣三種可能?這次我們不插播廣告。”
“第一種可能性,也是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外婆沒死……前面考古學家說過外婆沒死的三種可能,我這裡就不重複了,以免觀衆說我們湊情節。只是,我這裡爲什麼再次重複說外婆沒死呢?這當然是有原因的。”
“外婆思念小麗,但小麗大學畢業之後,據說每年只過年的時候回去幾天,爲了讓小麗回去,於是外婆僞造了自己去世的假象,讓出村的人捎信出去把小麗騙回來。我敢斷定現在棺材裡躺着的不是外婆,而是別的什麼東西,或者乾脆就是空的!現在就是外婆就在外面走來走去發出的腳步聲!她正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小麗這個真相!”
“告訴小麗的話,小麗會不會生氣?不告訴她的話,外婆怎麼現身和她相見呢?外婆很猶豫,所以在院子裡走來走去。”生物心理學嘉賓侃侃而談着。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是一件多麼悲傷的事情啊!各位電視機前的觀衆朋友們,特別是沒有和父母長輩住在一起的觀衆朋友們,請一定要多回家看看!不要以爲他們會一直在那裡等着我們,他們年紀大了,不知道哪一天就離我們而去了,別在那一天到來之時才後悔莫及!不過我們並不能因此斷定萌迪妹子聽到的腳步聲就是小麗外婆發出來的。科學不能太武斷。現在我們再來聽聽專家說的第二種可能性。”汪謙的旁白聲響起。
“第二種可能性,就是小山村裡有一個變太狂,他和汪老師一樣,有一種特別的嗜好,就是喜歡嚇唬小女生……”
“喂喂喂!這位嘉賓,你剛纔說什麼?”汪謙起身對生物心理學嘉賓表示了抗議。
“不好意思,說錯了,我的意思是小山村裡有一個汪老師……不,有一個變太狂,和汪老師沒有任何關係的變太狂,喜歡嚇唬小女生,白天的時候看到萌迪妹子和小麗單獨呆在外婆家裡,於是就起了心思夜晚過去嚇唬她們,所以他故意穿了很重的鞋子,在院子裡走來走去,然後在內心幻想着兩個小女生被嚇得瑟瑟發抖,從而獲得變太的心理滿足,就象汪老師在拍攝《真相》節目的時候,故意設計各種扯淡和恐怖的情節,其實他就是內心變太……”
“工作人員呢?這是誰請來的嘉賓?把他趕出去!”汪謙忍無可忍打斷了這位嘉賓的發言。兩名身穿黑色西服、戴着墨鏡的壯漢衝進場內,強行把動物心理學嘉賓往場外架了出去。
“喂喂!我還有第三種可能性沒說呢!”動物心理學嘉賓很不甘地回頭大叫着。
“滾!”汪謙看起來不準備給這位嘉賓發言的機會了。
“專家提供了三種可能性,然而我們還是不能認爲這就是最終的答案。正當我們的探索漫無頭緒的時候,另一位從事獸醫行業的嘉賓又提出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觀點,讓我們再次感到毛骨悚然。這觀點究竟是什麼呢?請不要走開,廣告之後我們繼續。”徐繼超走到前臺笑容可掬地進行着救場。
“微米手機,手機中的戰鬥機!世界手機領導品牌……”
……
“明明才說了兩種可能性,徐繼超你有點兒節操行不?”
“我靠!第三種可能性是什麼?還沒說完吧?”
“說話說一半不說了?這是要逼死強迫症的節奏?”
“到底是什麼在窗外走來走去啊?”
“我猜是一隻異形,就是從暴雪號飛船被唐靜射出來的那個,正好落在了外婆家院子裡。”
“樓上完全不講科學,異形走路有腳步聲嗎?”
“你們猜從事獸醫行業的嘉賓說了什麼?”
“剛纔的預言帝呢?”
“既然是獸醫行業的,肯定會說是一頭猛獸在外面走來走去,而且是穿了軍靴的猛獸!”預言帝再度現身。
……
“歡迎回來,我們繼續先前的節目,聽聽這位從事獸醫行業的嘉賓是怎麼說的。”
“根據我剛纔的觀察和分析,我覺得窗外的腳步聲應該是一頭猛獸發出來的,爲什麼這麼說呢?小麗外婆家在山村裡,而且需要走好幾個小時的山路才能到達,可想而知是深山。深山裡一般都有猛獸,白天的時候它們懼怕數量衆多喧鬧的人類,所以到了夜晚纔敢進村子裡來。”獸醫行業的嘉賓分析了起來。
……
“被預言帝再次說中!膜拜啊!”
“同膜拜!”
“預言帝666!”
“汪謙也就這點兒把戲了,被人猜得透透的。”
……
“猛獸能發出這樣的腳步聲嗎?不太可能吧?無論是獅子還是老虎,它們爪下都有肉墊,行走是沒有聲音的,真這麼大聲音的話,它們怎麼捕獵?另外,萌迪妹子還看到窗外有人影,猛獸不可能在窗外現出人影的吧?”現場有嘉賓駁斥了獸醫行業嘉賓的說法。
“也許是一頭大猩猩呢?大猩猩站立起來和人影差不多,而且大猩猩有很強的模仿能力,可能它在路上撿到了一雙鞋子,於是學着人穿在了腳上,然後在院子裡走來走去,發出了這種恐怖的腳步聲。”
鏡頭切換到了一檔動物節目,一隻大猩猩學着人類把腳伸進了一隻鞋子裡,在地上踩了踩,一臉好奇的神情。
……
“現場嘉賓爲了扯淡也是拼了啊!大猩猩穿鞋都扯出來了,還能更扯淡嗎?”
“我就想知道這些所謂的專家,都是汪胖子從哪裡請來的?他們千萬別讓我遇到,不然先打他個鼻青臉腫再說!”
“前面營造的恐怖氣氛,現在一點兒也沒了,搞什麼搞?”
“窗外到底是誰在走來走去啊?該揭露謎底了吧?”
“再扯淡我就不看了!”
……
“專家們的觀點各不相同,但究竟窗外是什麼東西發出了腳步聲?是外婆其實沒死,只是因爲思念小麗爲了讓她回來探望才假裝自己過世?又或者小山村裡出了變太狂?或者一隻大猩猩撿了雙鞋,正在院子裡練習走路?爲了探明真相,我們還是要回到現場才能找到最終的答案、探明事情的真相。”汪謙旁白繼續。
鏡頭切換回了外婆的房間裡,張萌迪伸手拉開了鐵製插銷把窗子打開了來,電視鏡頭也隨之推向了窗外。院子裡無比安靜,一陣陣的風吹着天上的烏雲,讓月光變得忽明忽暗,藉着手機亮光和偶爾從烏雲間隙露出的微弱月光可以看到……
院子裡什麼也沒有。
窗子打開之後,這邊窗外的腳步聲也停止了。
但是,那邊小麗房間窗邊的腳步聲仍然在持續。
“難道是……”張萌迪一臉疑惑的神情。
她連忙衝去了小麗的房間裡,伸手快速拉開了窗子,結果這邊的腳步聲也停下了,窗外同樣什麼也沒有。
張萌迪摸了摸窗子上糊的窗紙、又看了看院子裡的兩棵大樹,若有所思的表情。
“原來,腳步聲是窗紙被陣風吹出來的聲音,窗上的影子,是月光把樹梢照到了窗子上形成的影子,院子里根本什麼也沒有,一切都有科學的解釋,我只是自己在嚇唬自己而已。”張萌迪繼續自言自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