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走廊的盡頭，項鄴軒雙手操在褲袋裡，看着湯圓，一副逼供狀：“榮乾乾說的是真的？”
“什麼真的假的？”湯圓嘀咕。她紅着整張臉：“這事……跟你有什麼關係？就算是我早上說謊了，那也是……不想……太尷尬。”
項鄴軒蹙眉：“我不是問今早的事。”
湯圓擡頭，不解地看着他。
項鄴軒略顯不耐地嚅了嚅脣：“我本來想，你再無知，這點常識應該還是有的。”他似是暗歎了一氣：“如果榮乾乾說的沒錯，那上週，你不是安全期。”
安全期？湯圓睜大了雪亮的眸子。她支吾：“什……什麼意思？”她無措地撓着長劉海順了順，小心臟噗噗跳到了嗓子眼：“你……你是說……那晚……我們……沒……”她咬脣，實在難以啓齒，只一雙大眼睛失去焦距一般瞅着他。
項鄴軒又蹙眉：“我從沒帶過女人回家。家裡沒那種東西。”
那種東西？！怎麼可以不用那種東西？！
湯圓覺得手指顫了起來。她揪住項鄴軒的胳膊，又急又羞還惱：“你……你怎麼可以這麼混蛋啊？”她急得眼淚星子都近乎滲出了眼角：“你幹嘛不早告訴我？”
項鄴軒略顯尷尬。他摸了摸下巴：“你自己說沒關係，你知道要吃什麼藥的。”
“吃……吃什麼藥？”湯圓結舌。事後藥？她痛苦地閉上了眼，悔恨交加道：“那也要我知道我得……吃藥才行吧。”
項鄴軒擡手抽過她插在長髮裡的手：“也不用這麼着急，即便不是安全期，也不一定會中招的。”
湯圓一聽，如遇救星。她擡頭，期盼地問道：“不中的概率有多大？”她問完，就恨不得自抽一耳刮子。湯圓啊湯圓，你活了二十好幾，怎麼就這麼糊塗啊？！
項鄴軒倒看不出有多心急焦慮：“如果一切正常，受孕成功的概率大概80%。”
“八……八十？”湯圓驚問。她已經有種被打入阿鼻地獄的感覺了。那也就是說，她安然無事的概率是20%。她欲哭無淚地嘰咕：“死定了。”
“我沒想到你居然這麼糊塗。”項鄴軒有些不耐道。
“你還好意思怪我！”湯圓擡手就是一拳，砸他胳膊上。
“事已至此，說什麼都無濟於事。”項鄴軒看一眼她，雲淡風輕道，“看你的樣子，不至於土地肥沃到一次中標。放輕鬆點。”
“你！”湯圓氣得咬碎一口銀牙。她抓起他的左手，埋頭就狠咬了一口。
“嘶——”項鄴軒縮了一縮，擡手要推開她的腦袋，但到底僵在了半空，最後也不過是似有還無地撫了撫她的發。
她恨恨地甩開他的手：“你給我記着。要是真中招了，可不是這一口能了事的。混蛋！”她扭頭，恨恨地走回酒店。
這一席飯，味同嚼蠟。湯圓全程神遊。
伍小薇再三挽留，她也還是堅持回西京。
“那我送你。”榮乾乾主動請纓，“反正我也要趕回臨桂。車子得開回西京，找代駕不靠譜。”
“不用了。”項鄴軒不等湯圓開口，已替她回絕，“車鑰匙和地址告訴我，我有人代你開回西京。”
湯圓此時
一門心思想回西京，商量對策：“榮乾乾，H市明明有直飛航班，你還折騰去西京幹嘛？秦昊會幫你把車開回西京的。”
“你到底有沒有良心？”榮乾乾纔不領項鄴軒的情。他控訴湯圓：“你有異性沒人性啊。”
“你不也是異性嗎？”湯圓實在沒心思跟他擡槓，“你天天嚷着年底很忙，費時間開回西京，還不如飛回去多睡兩個小時呢。走吧，走吧。”
“喲，這是關心哥啊？”榮乾乾嬉笑。
湯圓點頭，拂了拂手：“該回哪去，回哪去。”
榮乾乾無奈地搖搖頭，把車鑰匙扔給她：“那電聯。”他睨一眼項鄴軒，提醒她道：“你可別犯傻。”說罷，他鑽進了E文送機的車子裡。
湯圓又與伍小薇一番惜別，這才拎着行李包，坐進了項鄴軒的車。秦昊代駕榮乾乾的車回西京，項鄴軒再度淪爲她的柴可夫司機。
一路上，湯圓心事重重，沉默不語。
項鄴軒不時從後視鏡裡瞟她兩眼。幾度，他想開口說什麼，終究，話到嘴邊，還是嚥了下去。
估摸一個小時後，榮乾乾來電。
湯圓無精打采地接了起來。
“喂——歐巴我快登機了。”榮乾乾說，“不放心你，打電話交代兩句。”
“說吧。”湯圓破天荒地洗耳恭聽。
榮乾乾顯是有些不習慣：“也沒什麼。就是提醒你，項鄴軒明擺着想上你。你可別讓他那麼輕易就上了你啊。”
“什麼亂七八糟的？”湯圓一聽這些就來火。她惱怒地瞟一眼駕駛座上的項鄴軒，聯想到自己遭遇的一切，她咬脣：“你還不是一樣，半斤八兩，裝什麼正經？！”
項鄴軒微微側目。
榮乾乾直言不諱：“沒錯啊。我從來沒否認過，我想上你啊。”
湯圓有口老血悶在心口：“是，你說過的，你見誰都想——”她到底顧忌項鄴軒在身旁，生生咽回了話。
“不是！”榮乾乾有些激動，“上次，我是開玩笑的。真的，是開玩笑。”
“我煩得透透的，沒心情聽你胡扯，掛了啊。”湯圓說着就掛斷了電話。
哪知幾秒鐘之後，榮乾乾又飛了電話過來。湯圓原是不接的。
“爲什麼不接電話？”竟然是項鄴軒在問。
她只得沒好氣地接了起來：“榮二少爺，你還想說什麼？登機太無聊，你可以看視頻啊。總來煩我幹嘛？”
“湯圓。”榮乾乾的聲音好嚴肅正經，“下面我說的話，都是認真的，不是開玩笑的。”
湯圓怔了怔。
榮乾乾繼續：“如果你傻到，項鄴軒勾勾小指頭，你就讓他上了，那你只會後悔一輩子。錢盛楠不會放手的，項鄴軒也不見得不會動搖。”
湯圓徹底懵住。其實，這也是她心底最最猶豫的地方。
“與其這樣，你還不如考慮考慮我。”
啊？！湯圓一聽這個，就來氣了：“你成心跟我過不去啊？老說這些有的沒的，有意思嗎？桑拿會所的事，我說八百遍了，翻篇了，別老來還人情這套。一個笑話說三遍，就一點都不好笑了。”
榮乾乾口吻認真：“我沒說笑話。
你要是讓我上了，我可能這輩子只認你一個，只上你，他？我和他最大的不同在於，我玩歸玩，可從沒走過心。而他早把那顆心餵了狗，以後就永遠只會玩了……”
湯圓聽着榮乾乾喋喋不休，竟不曾察覺車子駛入了高速休息區。
“下車休息一下。”項鄴軒解開安全帶，便下了車。
湯圓此時已被榮乾乾唸叨到忍無可忍的地步，要不是礙於項鄴軒在場。她早八百年就要回嘴了。直待項鄴軒關上車門，她就開火了：“榮乾乾，別再玩這種帶顏色的繞口令，我聽不明白。”
“你就裝吧。”榮乾乾咬牙切齒，“那我明說吧。我今晚，在這兒，就跟項鄴軒槓上了。老子——榮乾乾要追你湯圓！”
湯圓腦門像中了一悶錘。
“聽明白了嗎？”榮乾乾惡狠狠。
湯圓呼了口氣。她嘆道：“你又發什麼瘋？小薇姐跟你開玩笑的呢。你以爲你在賽車賭馬啊？隨便樹一個假想敵，就要一爭高低？幼不幼稚啊？你幾歲了啊，乾乾童鞋？”
“湯圓小盆友，既然你不幼稚，那你先進的，來幫助一下我這個後進的啊。”榮乾乾又開始犯渾了。
湯圓心情糟透了，實在沒心思搭理他。她只想速戰速決，看一眼車窗外項鄴軒的背影，她使出了殺手鐗：“榮乾乾，我酒後亂性，可能會——懷孕。項鄴軒的。你也說了，我搞不定他，那我要麼就挨一刀，要麼就得淪爲單親媽咪。你口口聲聲要追我，是想喜當爹嗎？”
手機那頭，空寂了近半分鐘，才傳來榮乾乾一聲怒罵，“靠！”
湯圓如釋重負。其實，她也是快憋死了。這種事，她不敢告訴莎一刀，以莎一刀的個性，肯定要罵她罵到體無完膚。
至於榮乾乾，不管他是真心想追她，還只是曖昧玩笑，她覺着，來這麼一出，都足以嚇退他。她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味：“這事替我保密，幫我爛肚子裡，別告訴顏冰。”
“那晚？嗑藥後搞上的？”榮乾乾問。
不及湯圓窘迫地點頭出聲，榮乾乾已兀自爆粗：“靠！早知道，我他媽就不飛S市了，榮老頭，他媽的，害人不淺。我要在西京，輪的上項鄴軒！”
嗚——嗚——冬夜，北風呼嘯。在湯圓聽來，隱隱錯覺那是她心口吐血的悶哼。她捂着額，怒道：“榮乾乾，你就是個臭流氓！懶得跟你廢話了！”
“你別掛！”榮乾乾怒氣衝衝，“臭流氓是他媽項鄴軒吧？！吃了還不擦嘴。靠！我靠他大爺的！”
湯圓實在聽不下去了。她掛斷了電話。榮乾乾再撥來，她就一個勁掛斷。榮乾乾死皮賴臉回撥個不停，最後竟然微信威脅，“你他媽再不接電話，老子就衝西京抓你了！”
湯圓剛要回過去，車門開了，項鄴軒周身裹着寒氣，鑽了進來。
“結束了？”項鄴軒問。顯然是指這通電話。
湯圓胡亂哦了哦，就低頭回微信，“你別來電話了，打八百個電話也解決不了問題。你讓我靜靜，OK？”
榮乾乾似乎也冷靜下來了，“明天再找你，真他媽，靠！”
項鄴軒坐着，直視着前方，待湯圓總算摁滅了手機，他才說：“我們談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