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十七跑出去兩步,就又折了回來,“我揹你!”
她的第一感覺,就是這小子跑不動了。
她也是沒有力氣了,但還是知道自己不能停,一停下來,就等於減少了活的希望。
小白卻推她,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漲紅,“你快走------你別管我!”
顏十七道:“別拿你------小男人的自尊說事!趕緊的啊!”
小白搖頭,“你還不明白嗎?他們------是衝着我來的!他們------是要我的命!你不跟我------在一起,就是安全的!”
顏十七一怔,“他們知道你是誰?”
小白擦一把眼淚,點點頭。
然後又猛的推了顏十七一把,“你快走啊!”
顏十七一把抓住他的小手,“你的命是我救的,就是我的!生與死,你說了不算。”
“小心!”報曉和羅跟齊聲喊,帶着搶救不及的驚恐。
顏十七一把將小白拉到懷裡,順勢倒地往旁邊滾去。
一刀下來,正好砍在了顏十七的狐皮斗篷上。
顏十七想抱着小白再滾已是不可能了。
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報曉------”
這個名字着實喊的無力。
卻沒想到刀劍再次砍下來的時候,竟是真的被架住了。
架住刀劍的是一把笛子,這顯然不是報曉的武器。
顏十七忙不迭的擡眼看去,正在拿着笛子跟黑衣人交手的人,也是一身黑衣,黑巾蒙面,身形卻纖瘦很多。
一看就是女子。
顏十七趕緊拉着小白起身,哆嗦着嘴脣,道:“多謝女俠!”
女子道:“快走!翻過這座矮坡,下面有一座茅草屋。那裡有人!”
聲音是刻意僞裝的,顯然是怕被認出來。
莫非是熟人?
顏十七壓下好奇,拉着木然的小白就走。
也沒去喊高頌,既然殺手的目標是小白,只要小白不在這兒了,那麼這兒應對的人,生命危險就會減小很多。
因爲殺手會分心想要追趕。
兩個人幾乎是連爬打滾的下到了矮坡的半山腰,然後就真的看到了一座小院子。
只是院子裡太靜了,仿若無人居住般,感受不到絲毫的人氣。
顏十七滿臉的狐疑,那女子應該不會害他們吧?
小白也敏感到了什麼,“姐姐,咱們進,還是不進啊?”
顏十七一咬牙,“賭一把,進!你敢不敢?”
小白揉揉發紅的鼻頭,“無所謂了!大不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顏十七的脣角抽了抽,揉了揉他的頭髮。
這一次,小白沒有抗拒,任她把頭髮揉成鳥窩。
坡頂上的打鬥已經若隱若現。
“那還等什麼?”顏十七一個用力,就把小白扯進了院子。
然後兩人緊急止步。
院子裡不空,而且有人。
不是一個人,而是三個人。
兩個坐着的,一個站着的。
站着的那個,一身月白色的衣袍,懷裡抱着一柄劍,卻是一身的冷氣,往顏十七和小白麪前一擋,“此處非禮佛之地,二位請回!”
顏十七也不廢話,彎腰撿起腳邊的小石頭,朝着他就砸了過去。
男子輕巧的接過,“女子無禮!”
小白卻突然扯開嗓子大喊,“救命!救命!若能救我姐弟之命,日後必當重謝!”
“千里,退下!”坐着的二人中,有一人開了口。
因爲俱是低着頭的,所以,分不清是哪個說的。
兩人一黑一白。
黑貂皮大氅的人背對着門口。
白狐皮大氅的人面朝着門口。
仗劍男子便乖乖的退到了一邊。
顏十七用力握了握小白的手,道:“小白,別怕!浥塵公子是不會見死不救的!”
她話一出口,白衣男子的頭唰的就擡了起來,然後視線直勾勾的看了過來。
顏十七拉着小白走到近前,完全無懼於那視線。
好吧!她其實沒敢正眼看人家的臉,畢竟自己這般闖進來,的確是失禮的。
關鍵的,也把禍事給引了進來。
但匆匆的一瞥中,還是看到了男子不俗的相貌。
尤其是脣角牽動處,似乎出現了一個酒窩。
白衣,美貌,若仙的氣質,應該就是谷宵蘊願望裡十分想見的浥塵公子了。
造化弄人,想見的人,見不到。
而她卻以這般狼狽的姿態出現在了飄飄若仙的浥塵公子面前。
她明顯的感到了兩道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
一道當然是浥塵公子的,透着凌厲,彷彿像是在看怪物般,把她從頭打量到腳。
另一道則是黑貂皮大氅男子的,只是淡淡的掃過,看着顏十七的神情也是似笑非笑。
“姑娘因何認爲浥塵公子就得見死不救的?”男子聲音慵懶,就是剛剛喝止劍客的聲音。
顏十七這才收回落在棋盤上的視線,正眼看過去。
在黑色的映襯下,那是一張白到極致的臉,透着一股子缺少陽光照射的病態。
一字眉,眼睛長而不狹。
眼角處上挑,透着淡淡的粉色。
鼻根高聳如山。
脣殷紅如血。
這樣的相貌竟是絲毫不輸對面的浥塵公子的。
顏十七看的有些呆。
浥塵公子卻突然清了清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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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十七扭頭,看向對面的人的下巴。
沿着青青的胡茬上移,是一張不厚不薄的脣,隨着對方抿脣的動作,兩腮上若隱若現真的有酒窩。
就是不知道笑起來,會不會有笑靨如花的感覺。
顏十七咬脣道:“聽聞浥塵公子在京城很多女子的心中是神仙一般的存在。這樣的人想必也是有着俠義心腸的。怎會見死不救?若是真把我們推向那幫歹人,就不怕遭人恥笑嗎?”
黑衣男子哈哈大笑,“虛名而已,誰在乎?”
顏十七急了,“我與定國公夫人有過兩面之緣,夫人可是古道熱腸之人。”
黑衣男子手敲着棋盤,“有點兒意思啊!如果我告訴你,浥塵公子不會武功呢?”
“啊?”顏十七圓張了嘴巴,視線上移,落進了白衣人的眼中。
杏仁般的黑眸,幽深如無底潭。
一旦對上,就會有被對方擄魂攝魄的感覺。
這眼睛,這眼神,怎麼透着那麼股子熟悉?
好像,還不是一般的熟悉!
顏十七的食指就不由自主的指了過去,“你-----你你------”
對方卻突然起身,一把握住她的手,帶進了懷裡。另一隻手,抓起一把桌上的棋子,稍稍轉身,衝着牆頭拋灑了過去。
幾聲慘叫破空傳來。
“哇!”小白拍手,“好厲害!”
與此同時,那個叫千里的劍客也已經飛身掠了出去。
顏十七低呼,“我喘不動氣了!”
不知道是因爲剛纔奔跑的氣壓根兒就沒順過來,還是因爲他抱的太緊了,她就是覺得頭暈憋悶。
圈着他的手放鬆了力道,卻沒有鬆開的意思。
“趙翀,你放開我!”顏十七猛踩他的腳。
“確定了?”喑啞的聲音帶着顫抖響在頭頂,“不會再認錯了?”
“你還說!你還說------明明都是你的錯!”
從來沒讓她見過真面目,只拿個長滿毛的猴子臉給她看,還指望她不認錯嗎?
關鍵的,他沒事穿一身白衣做什麼?
在她的腦海裡,就從來都沒有過他穿白衣的想象。
既然他是趙翀,那麼所謂的浥塵公子就是黑衣那個了?
這也太具有顛覆性了吧!
“我在你身邊安排多少人,也不能保證你的安全,是不是?”滿滿的都是氣急敗壞的語氣。
顏十七聽他這麼一說,鬱結的怨氣就沒來由的消散,乖乖的倚在他懷裡,也不掙扎了,“這又不是我的錯!”
“是我的錯!沒有及時清除這幫餘孽!”趙翀沉聲道。
看到她現在的狼狽樣子,他第一眼差點兒就沒認出來。
若非那喋喋不休的小嘴,他還以爲是哪裡跑來的叫花子呢!
想到她可能遇到的險情,他真是恨死自己了。
遠處的打鬥聲,他不是沒有聽見,卻從來沒想到會與小丫頭有關。
他以爲一切不過是都在按照計劃進行。
卻獨獨漏算了這小丫頭會出現在局中。
他忘了,這小丫頭從最初的相遇開始,就是專門來打亂他所有的步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