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當初你會同意範姨娘進門,是迫不得已的,對嗎?”顏十七終是沒有忍住,問了出來。
高氏嘆氣,“過去的事了,何必再提?”
顏十七道:“槿兒有權知道真相!是因爲我,對嗎?他們拿我的命來要挾孃親,對嗎?”
高氏擡手摸顏十七的頭,“傻丫頭!孃親護得住你!”
顏十七咬脣,“是真的了?”
高氏眼中有水光浮動,“你是我懷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我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別人傷害於你?縱使你是個傻的,我也希望看着你長大。等到我護不住你的那一天,我再帶你走,也不遲。”
顏十七的眼淚嘩的一下涌出,撲倒高氏懷裡,雙臂緊緊的抱住高氏。
高氏輕拍她的背,“槿兒,事情雖然因你而起,卻終歸是上一輩的恩怨。孃親不希望你生活在陰影裡,你總歸記住一點兒就好了,不管你在別人心裡如何的輕如鴻毛,你在孃親心裡都是重如泰山的。”
顏十七吸吸鼻子,“我知道!可我就是替孃親委屈!”
範姨娘的介入,竟真的是拿她的命來換的。
顏家如此的喪盡天良,就不怕遭天譴嗎?
高氏道:“委屈與不委屈,就看個人的心態了。我作爲一個母親,覺得自己是很合格的。無愧於心,又何來的委屈?這十多年來,有你日日的相伴,孃親才覺得日子沒有那麼難熬。所以,槿兒,不要覺得是因爲你,孃親才受的委屈。而恰恰是因爲你,這些年來才讓孃親有了活下去的勇氣。你可明白?”
顏十七的眼淚流的更兇,“槿兒明白孃親的愛女之心,那麼父親呢?他在這件事中,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高氏道:“他接納了範姨娘,就已經說明一切了,不是嗎?”
顏十七搖搖頭,“槿兒想知道,他當初有沒有過反對。”
高氏譏嘲的笑,道:“反對什麼?反對將你溺死?還是反對納範姨娘?”
顏十七道:“難道不可以兩個都反對嗎?不納範姨娘,帶着自己的妻子兒女避去莒州,就那麼難嗎?”
高氏道:“當初還真就不簡單!槿兒,說到當初,我沒有帶你跟你父親和離,是因爲那個時候還沒有對你父親完全的絕望。你要知道,你外祖父一走了之,留下了你舅舅是個傻的言論,最大的受害者就是我啊!”
顏十七打了個激靈,倒是把高家血脈裡有毒這一茬給忘了。“顏家的人,莫非當初想溺死的不僅僅是我,還要對哥哥趕盡殺絕不成?”
高氏面露悽然,“若非顏壽泉已經有了貶妻爲妾的例子,我就會走向那條路。當時顏家人給出了兩條路,一條便是我爲妾,另一條就是休了我。”
“惡毒!”顏十七咬牙切齒的道,雙拳緊握,指甲在手心裡留下了月牙。
高氏道:“你父親的性子裡,一直都是有着綿軟的成分的。但在這件事上,他卻堅決不同意。或許不是因爲對我情深,不過是不想他生母的悲劇再上演罷了。”
顏十七道:“爲何主動權在他們手裡?孃親那個時候,就沒想過要和離嗎?既然他們家是嫌棄哥哥和我的血脈裡是有問題的,那孃親和離後,帶走我們,他們應該也不會阻攔纔對。”
高氏悲從中來,一時間涕不成聲。
顏十七輕輕的爲其擦淚,明知道過去的那道傷疤,不該輕易觸碰,卻還是忍不住想要探究真相。
希望自此說開了後,高氏心裡再也沒有了疙瘩。
喬嬤嬤道:“姑娘還沒有嫁人,自是不知道孃家的撐腰對於出嫁女在婆家立足的重要性。主子當時,是真的孤立無援啊!和離,當然是想過的。但顏家那幫人太壞了,惡事做盡,卻偏要佔據好名聲。”
顏十七水洗的眸子一片清冷,“也就是說,他們就算同意孃親和離,哥哥和我也是帶不走的,對嗎?”
哪怕他們兄妹倆血裡真的有毒,顏家人也要把戲做足了。
那就是,他們對於這樣的孩子是不離不棄的。
他們有着常人所沒有的容人之心。
想想,就噁心的不行。
喬嬤嬤道:“是啊!他們那時只想着休妻,壓根兒不同意和離。主子當時,也是孤立無援。何況,就算和離了,留着四少和姑娘在顏家,主子也是不放心的啊!”
高氏接過喬嬤嬤遞上的帕子,擤了擤鼻涕,帶着鼻音道:“即便是帶走了你,你哥哥留在顏家,也是得不着好的。就你父親那個性子,定然是護不住他的。與其被別人佔據了嫡妻的位子,從而作踐我的兒女。倒不如我委曲求全,怎麼也得護你們長大。”
顏十七道:“所以,父親和孃親便只能接納那範姨娘進門了。”
高氏道:“當時就想,你父親能夠爲了咱們娘仨,做到這一步,已經是不容易了。好壞日子都得過,不是?”
顏十七抿脣,“其實,若無顏家去年做下的惡,孃親也是打算好要帶我走的吧?”
高氏苦笑,“是啊!一直等着,盼着,就是在等你哥哥金榜題名了,然後成家立業了。我就帶着你離開!就算帶你躲進深山老林,也好過再被他們老顏家的人噁心。卻沒想到,後來竟是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顏十七道:“這些事情的發生,才真正消磨掉了孃親對於父親的最後一絲眷戀吧!”
高氏深吸一口氣,“只能說,我和他緣分已盡!好了,那些個陳穀子爛芝麻的事情,你都已經知曉了。知曉了就知曉了,沒必要再給自己添堵。若是那邊不再折騰,就爛在肚子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