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銓搖搖頭,“阿七的見解很獨到呢!我原以爲阿七反對的理由會是表兄妹結合,不利於後代呢!”
“嗯?”顏十七的眼中總算有了興味,“什麼叫表兄妹結合不利於後代?”
她如果沒記錯,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就是表兄妹吧!
沈銓道:“這是當年智後的論斷。大人曾經看過智後留下來的手稿,好像就曾經提到過,表兄妹之間,最好不要結合在一起,否則生出的後代容易出問題。比方說,出個啞巴了,聾子了,甚至------”
“傻子!對不對?”顏十七順着他難以啓口的話說了下去,“這麼說來,外祖父和外祖母的結合,纔是導致我癡傻了十八年的原因?這還真是匪夷所思啊!若真是智後說的,那倒有一定的說服力。可是,智後既知其中的害處,不該做點兒什麼嗎?但表兄和表妹在一起,並沒有被大順禁止啊!”
沈銓道:“智後推行了一段時間,卻根本是禁而不止,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顏十七嘆氣,“表哥表妹見面的機會多,知根知底,自然也就容易成就好事。只是,真的影響後代嗎?究竟爲何會影響後代呢?智後可有交代?”
沈銓搖搖頭,“大人說了,倒是提到了理由,只是沒人能看的明白罷了。”
“大人也不能嗎?”
沈銓笑,“大人也是人!並非無所不能!也會有無能爲力的事。”
顏十七沉默,難怪世人會傳孃親家的血裡有毒了。
不是血裡有毒,而是表兄妹結合後所生出的孩子,身上有可能帶了某種毒。
這真是一件複雜的事情啊!
好在路程並不長,糕點鋪子很快都到了。
鋪子前排着短短的隊伍,顏十七前面也就四五個人。
顏十七一口氣買了兩包蓮蓉酥,將其中一包遞給了沈銓,另一包託在手中,直接打開了紙包,捏起一塊兒就往嘴裡塞。
軟軟的,還有點兒入口即化的感覺,難怪備受趙狐狸推崇了。
“果然好吃!先生要不要來一塊兒?”顏十七砸吧着嘴問道。
沈銓搖搖頭,“我不耐甜。”
顏十七也不強求,“你們家大人卻是既能吃酸,又能吃甜。”
沈銓打哈哈,“我也是第一次見我們家大人主動要買點心呢!而且還指名要蓮蓉的!”
顏十七大膽猜測道:“莫非是爲了那個表妹?”
沈銓擡手揉太陽穴,“不是吧?怎麼會?”
顏十七惡狠狠的咬着蓮蓉酥,“極有可能啊!我原先還以爲他們倆會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沒想到,你們家大人也是蠻有心的嘛!”
“大人他有心沒心,也得分對誰啊!”沈銓無奈的嘆氣。
對於眼前的人跑偏了的思緒,他算是無力拉回來了。
回到原地,大街上已經看不到趙翀的身影了,想來是已經鑽到了馬車裡。
想到沙毓穎極有可能也在,顏十七便有些不想上去。
一個紙包裡六塊蓮蓉酥,顏十七將自己已經吃了四塊的那包伸手遞進了馬車。“大人,您要的點心!”
至於那包沒有打開的,自然就被顏十七給昧下了。
“上來!”聲音霸道,不容置疑。
顏十七縮回手,心裡開始權衡,這要一路走回去,別說自己的小短腿追不上馬車,就是自己的一雙小腳,還不得磨出泡來啊!
而坐在馬車上的唯一的不好處,無非是看到不該看的畫面,然後礙了某人的眼。
只要自己乖乖的縮小存在感,將耳朵和眼睛都閉上,應該也不至於那麼難熬吧!
“你想走回去?”趙翀的語氣已是明顯的不善。
“您好歹把紙包先接過去啊!”她拿着東西爬個馬車容易嗎?
顏十七隻是找個由頭將剛纔的遲疑遮掩過去,沒想到車內真的伸出了一隻白皙而修長的手來。
掌心朝上,她甚至清楚的看到了那上面的繭子,就在手指的根部。
顏十七趕忙把紙包遞了過去,然後麻利的上了馬車。
坐進車裡,卻是忍不住的錯愕。
沙毓穎居然不在!
“你表妹呢?”問題脫口而出。
趙翀面無表情的掂量了一下手裡的紙包,指了指顏十七的手裡,“換!”
顏十七攏緊了手裡的紙包,嘻嘻笑道:“都是一樣的東西!換來換去,多麻煩!”
趙翀的脣角抽了抽,“我這包有饞貓吃過的痕跡!”
顏十七癟癟嘴,“饞貓也是好心,替大人試毒而已。已驗證,大人現在可以放心食用了。”
“既如此,你手裡那包也是安全的!”趙翀好整以暇的道。
顏十七也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好在剛剛已經解了饞蟲。不情不願的把紙包遞了過去。
趙翀不客氣的接過去,順手放到了矮几的抽屜裡。
顏十七看的肉疼,盤算着回去後讓報曉再出來買。
“甜食不可多食!”趙翀彷彿看穿了她在想什麼似的,“否則會肚疼。”
顏十七愕然,“大人長着透視眼嗎?”
“沒有!”趙翀忍着笑。
顏十七嚥了口口水,“那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的?”
趙翀看進她的眼眸,“京城也有一家點心店,蓮蓉酥做的極好。”
“嗯?是哪家?”問出口後,心裡又禁不住暗惱。
她這定力也是太差勁了,他只要一句話,就能把她的注意力成功轉移。
趙翀道:“她也很喜歡吃蓮蓉酥,而且吃起來很沒節制。有一次一口氣吃了十塊,結果肚疼了一天。”
“嗯?你那時候就懂醫術了?你給她診治的?”顏十七好奇的問。
相比較那個表妹,她對於住在他心裡的那個人,還是很有興趣的。
能夠把自己的影像深刻的烙印在另一個人的心裡,絕非簡單的人物。
“不是!我是從那之後決定學習醫術的!只可惜,就算一個人醫術再高,在有的時候,治得了病,卻救不了命。”趙翀說的無比的悵然。
顏十七心中一跳,“大人說的好深奧啊,我這簡單的腦子還真是理解不了呢!”
趙翀道:“當一把利劍穿心而過的時候,再好的醫術也是無能爲力的。”
“她死了,是嗎?”顏十七小心翼翼的問。
趙翀的視線一瞬不瞬的落在她的眼中,“我總感覺,她還活着。”
顏十七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如同羽扇般投下暗影,“那個,其實,誰都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所以,人在活着的時候,就該及時享受。比方說,那蓮蓉酥,能吃的時候,就讓我多吃兩塊吧!否則,哪天出了意外------”
“閉嘴!”一聲厲喝。
顏十七嚇的瑟縮了一下,癟了癟嘴,“不讓吃就不讓吃,那麼兇做什麼?”
趙翀額頭上的青筋就跳了出來。
瞪眼,雙拳緊握。
顏十七又往角落裡縮了縮,憤怒中的男人會做出什麼事情,誰都不知道。他的拳頭若是朝她揮過來,她的小身板覺得經受不住。
趙翀看她一副避他如瘟神的樣子,心下更是煩躁。
顏十七從懷裡掏出那枚荷包,怯怯的放在了矮几上。
什麼都不說,一切盡在不言中吧!
顏十七真的閉了嘴巴,趙翀這不善於跟女人打交道的人,就更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氣氛在沉鬱中流淌,直到馬車停住。
顏十七跟着趙翀下了馬車,讓自己的腳步儘量落後。及至看到沙毓穎從趙翀的院子裡走出來後,更是扭頭就跑。
趙翀的腳步一頓,幽幽的嘆了口氣。
顏十七則已經跑沒了影兒,目標精準的回到了顏如鬆居住的院子。
回到東廂,砰地一聲關上門。
不過一會兒的工夫,敲門聲就響起。
先是報曉的聲音,後是顏如鬆的。
“十七,開門!”顏如鬆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然,我可踹了啊!”
裡面沒有絲毫的動靜。
李一走過來,“四少讓開!讓屬下來!只是這門要是壞了,可得算四少的!”
報曉卻飛起一腳,直接踹到了門上。
門應聲而開。
李一整個人傻住。
李二拍了拍李一的肩膀,“大哥,以後還是先幹了事,再想後果吧!”
李一愣愣的道:“她也太猛了!”
顏如鬆已經衝了進去,外間裡沒有,便直奔裡間。
顏十七抱膝坐在榻上,擡起可憐兮兮的小臉,“哥哥,我想孃親了!”
顏如鬆眉頭大皺,“怎麼了?早上走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
顏十七嘟了嘴巴,“哥哥,你去跟趙大人說,把我要回來吧!讓報曉去當他的小廝。”
報曉從旁連連乾咳。
顏如鬆嘆氣,“是不是你做錯了事,趙大人罰你了?”
顏十七咬脣,負氣道:“他那人莫名其妙,我伺候不了他。”
顏如鬆道:“我早就說過,你是被人伺候慣了的人,怎麼可能習慣去伺候別人。你非不聽,硬要跟在我身邊當小廝。現在知道當個下人不容了吧?”
顏十七垮了肩膀,“哥哥,咱能不能先不算前賬?我原本只是要跟在哥哥身邊當小廝,又不是真做小廝。伺候哥哥,哥哥會刁難我嗎?”
顏如鬆苦笑,“這不是計劃沒有變化快嗎?”
顏十七嘴巴撅的能掛油瓶了,“我不管!我反正就是不去他身邊伺候了。哥哥看着辦吧!要麼現在就使人將我送回莒州,要麼就把我帶在身邊。”
說着,心裡一酸,眼中一澀,眼淚就流了出來。
她又沒做錯什麼,他憑什麼吼她?
“十七,你別哭!別哭啊!”顏如鬆直接慌了手腳。
顏十七癟了癟嘴,乾脆放聲大哭,“我長這麼大,就是曾經是個傻的,也沒有人大聲吼過我。孃親把我保護的這麼好,他憑什麼?他又不是我的誰!嗚嗚------不就是偷吃了他兩塊蓮蓉酥嗎?我賠給他就是!小氣!小氣男人!”
顏如鬆撫額,“你偷吃了趙大人的點心?”
“又值不當幾個錢!至於嗎?”顏十七吸吸鼻子,“報曉,拿一兩銀子給他送去!告訴他,不用找了!”
“啊?”報曉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送一兩銀子給權勢顯赫的趙大人,還要囑咐一句不用找了,是要存心噁心那趙大人?還是嫌她的小命活長了,送她過去給趙大人出氣?
“報曉!你發什麼愣啊!趕緊去啊!”顏十七一下子從榻上跳了下來。
唬的顏如鬆都倒退了兩步。
報曉一臉的爲難道:“奴婢不敢去!倒不是怕趙大人把奴婢剁了喂狗,而是怕他從此不待見四少了。奴婢可聽說了,趙大人在京城的人脈可廣了。據說六部之首都多多少少與之有些交情呢!”
“嗯?你說真的?”顏十七的注意力再次被成功轉移,眼淚瞬間迴流,脾氣也跟着沒了。
每個人都有軟肋!現在顏如鬆的仕途就是顏十七最大的弱點,只要抓住了這一點兒,顏十七再大的脾氣也能被壓下去。
報曉用力的點頭,“就連國子監那種地方,趙大人都熟悉的很。禮部尚書更是趙大人曾經的恩師呢!”
“禮部尚書谷克言?”顏十七若有所思,“那可是當世在朝的唯一大儒呢!莫非明年的大考,會是他主持?”
顏如鬆微訝,“十七連谷克言都知道?”
顏十七笑笑,雲開日出,“好像曾聽孃親說起過!哥哥,咱們的孃親的見識,並不比父親差呢!”
顏如鬆見顏十七笑了,頓時也鬆了口氣,“說到當世大儒,除了谷尚書,就屬咱們的外祖父了!可惜外祖父他------”
顏十七笑笑,“人各有志嘛!外祖父的志向就在乎山水之間也!如今在外遁世,遠離了朝廷紛爭,奪嫡之戰,有什麼不好的?”
顏如鬆道:“手裡沒有了權勢,便保護不了自己的親人。外祖父若是還在朝中爲官,母親現在的處境怎麼會是現在這樣子?”
顏十七笑彎了眉眼,原來她這哥哥並不糊塗啊!
還好,沒有死讀書讀傻了,人情世故還是懂的。
李二在外面敲門,“四少,沈先生過來了!”
兄妹倆對看一眼,顏十七鼻子哼氣,嘴巴就又撅了起來。
顏如鬆嘆氣,“我先出去看看!”
自己這妹妹自小沒受過什麼委屈,如今被趙翀說了重話,自然是心裡憋屈。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當妹妹的可以任性,當哥哥就必須挑起一切啊!
沈銓滿臉堆笑的站在院子裡,倒揹着手,“顏解元今日可曾外出閒逛?”
顏如鬆搖搖頭,“沂州從前也是來過的,對於這裡的風土人情多少知道一些。所以,今日未曾外出。先生過來,可是有什麼要囑咐的?”
沈銓往顏如鬆身後的東廂瞅了一眼,“啊!是這樣的!剛剛大人整理東西的時候,整理出了些書稿。有禮部尚書古大人的,還有吏部尚書闞大人的等等。都是沒有流傳於世的!大人說了,顏解元若是有興趣,可以去選取一些觀摩一下。”
“真的?”顏如鬆登時就激動的雙手顫抖,“他們的文章可是千金難買啊!能夠觀摩,那可真是太榮幸了。鬆這就隨先生去取!”
沈銓清了清嗓子,“那個,不急!阿七說回來換衣服,不知道換好了沒有啊?爺那邊還等着她伺候呢!”
“這------”顏如鬆面露難色,回頭看向東廂,“阿七她------她------”
“先生先走一步!阿七隨後就到!”顏十七的聲音從屋內傳來,怎麼聽着都透着股子沉悶。
沈銓道:“阿七最好快點兒!大人說了,你今日買的東西再不去領回來,他可就幫忙處理了。”
“知道了!”顏十七從齒縫中硬生生的擠出了三個字。
心裡也不得不佩服,趙狐狸就是趙狐狸,聰明的知道如何打蛇打七寸。
報曉取了件新衣來,“姑娘要不要換?”
“換!”顏十七依然咬牙切齒,“爲了哥哥的仕途,我忍!我忍!我忍忍忍!”
報曉低頭,藏起笑意,麻利的幫顏十七換衣服。
趙翀的院子裡,一片寂靜,並沒有聽到女人高亢的尖叫或者撕心裂肺的哭泣聲。
莫非,沙毓穎不在?
顏十七到了檐下,屋門虛掩着,從掛着的簾子後面依稀傳來了談話聲。分別是屬於趙翀和顏如鬆的。
顏十七剛想貼近了聽聽他們談論的什麼,門吱呀一聲,沈銓掀簾從裡面走了出來。
“大人要阿七進去伺候嗎?”顏十七故意提高了聲音問。
像是在問沈銓,又像是在問屋裡的人。
也算是給屋裡的人提個醒,最好不要做什麼壞事,隔牆是會有耳的。
沈銓笑笑,“阿七還沒用午飯吧!暖閣那邊的飯菜還沒撤,你趕緊去用了。不然,怎麼有力氣伺候大人啊!”
顏十七不放心的往屋裡張望,儘管什麼也看不到,“他們,還要談論很久嗎?”
沈銓小聲道:“差不多還有一頓飯的時間。”
顏十七便趕忙去了暖閣,這所謂的一頓飯的時間,可是按照她的標準來的?
每每趙翀與顏如鬆單獨相處的時候,她都有些心驚肉跳。甚至有種感覺,她把顏如鬆送到趙翀的身邊,是在與虎謀皮或者是火中取栗。
不過到了現在,箭已在弦上,由不得她不發了。
大門口有個翠色的身影一閃,顏十七眼光掃過,不覺就笑了。
如果她沒記錯,沙毓穎的婢女今日裡似乎就是穿的翠色。
這是不死心的,放了婢女來盯趙大狐狸的梢嗎?
顏十七心情突然大好的進了暖閣。
裡面燃着火盆,迎面就是一陣熱氣撲來,真真的是令人身暖,心也跟着暖。
桌子上擺放着四菜一湯,倒也不像是剩下的。
嘗一口,還熱乎乎的。
顏十七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大快朵頤了起來。
吃飯不吃虧!人在任何時候,都不該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
門響簾動。
顏十七懶得擡頭,繼續喝湯。
“你叫阿七?有姓嗎?哪裡人氏?家裡是做什麼的?”問題連環而來。
▪ тт kān▪ ¢Ο
顏十七這才慢條斯理的放下了碗,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揉了揉被馥郁的香氣刺激的有些發癢的鼻頭,這才擡眼過去,“表小姐,吃了嗎?沒吃,一起吃點兒?”
早在簾子動了的時候,她就知道來人是誰了。
畢竟,趙翀這倘大的住處,用這麼招搖的香氣的人還真是鳳毛麟角。
趙翀的手下,幾乎都是清一色的男人!
沙毓穎高昂了下巴,“我什麼身份?需要蹭吃蹭喝!回答我的問題!”
“無可奉告!”顏十七漫不經心的道。
“你------”沙毓穎白皙的臉上因生氣而漲紅,“一個下人而已,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千花,給我上去掌嘴。”
登即,跟在她身旁的翠色身影就衝了過來。
顏十七反應也很快,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盤子,摜了出去。
盤子便在千花的腳邊碎裂。
千花大叫着往後躲,卻還是被濺出的菜湯污了裙襬。
顏十七拍着手起身,“別找事啊!小爺今兒可是心情不好,若是不知死活的撞上了,惹怒了小爺,小爺是會抓狂的。小爺這一抓狂,必然做出過激的舉動。理智尚存的時候,將盤子扔在你們腳邊。理智不在了的時候,肯定會砸到你們的臉上。想破相的就上來試試!”
顏十七一腳踩在凳子上,一手叉腰,完全是一副大街上的混混無賴樣兒。
眼睜睜的看着沙毓穎的臉色有紅轉黑,整個人都開始打哆嗦,“反了!反了!誰給你的膽子這麼跟主子說話?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行!本小姐治不了你,自有人能治得了你!”
“好啊!小爺等着!你快去搬救兵!”顏十七無所謂的聳聳肩。
趙翀一個懂醫術的人,既然從智後那裡知道了表兄妹在一起沒有什麼好結果,那麼,對於這個表妹,應該不會起什麼壞心眼纔對。
像趙翀那種冷情的男人,對於自己要娶的女人,或許會有維護之心。至於表妹嘛,自然也有維護之心,卻應該會寡淡不少。
沙毓穎氣呼呼的轉身,正與進門的人打了個照面。
趙翀淡淡的掃了沙毓穎一眼,視線就落在了茶壺樣兒的顏十七身上。
顏十七毫不畏懼,挑釁的看過去。
臉上似乎很期待,他趕緊爲了她這個表妹來掌摑她。
一個男人要是對一個女人上心了,那麼他身邊的男人就會更安全。
她也就不用天天提防着兩個男人在一起,會有什麼噁心事了。
顏如鬆已經大步走了過來,眉頭緊皺道:“阿七,把腳放下來!”
還好他老妹穿的是男裝,這要是女裝,簡直無法直視啊!
顏十七便站直了身子,還低頭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
“表哥,你這個小廝不能留了!穎兒還沒等說話,她就拿盤子丟人。還說要丟到穎兒的臉上讓穎兒破相。穎兒要是頂了一張壞了的臉進京,外祖母看了,指不定多心疼呢!”
這救兵搬的有點兒大,衛國公府的老夫人啊!
還真是顏十七惹不起的,不過,她什麼都沒做自然也就不害怕。
關鍵的,就算真做了,衛國公府與她又有什麼關係?
顏十七冷笑,對於這種動不動就拿身份來打小報告的行爲,表示萬分的鄙夷。
見顏十七不爭辯,顏如鬆急了,“大人,阿七不是那種無中生有的人。只要不惹着她,她一般不會主動生事的。”
顏十七莞爾,“多謝顏解元仗義執言,只是有時候,跟無理取鬧的女人講道理,跟對牛彈琴差不多,做無用功罷了。”
“你說誰無理取鬧?”沙毓穎幾乎暴跳起來,像是顧忌到什麼,語氣又變得綿軟,對身邊人道:“表哥,你看他!他這是拐着彎的罵人呢!”
顏十七嘆口氣,“表小姐這不也不笨嘛!原來是聽懂人話的啊!”
“你------”沙毓穎怒目圓瞪。
“我什麼?”顏十七打個哈欠,“我困了!奉勸表小姐一句,若是對周圍人都跟對你表哥那麼溫柔,會少很多事端的。”
沙毓穎差點兒倒仰,她又不傻,自然是聽出來了,這囂張的小廝分明是在說她人前人後兩張面孔,表裡不一啊!
趙翀擡手揉眉心,對於女人之間的掐架,他真的是不想介入的。是他太過緊張了,纔會被剛纔的盤子落地聲吸引過來。
想來也知道,小丫頭一張無理爭三分的嘴,怎麼可能吃虧?
“穎兒,你先回去!”趙翀終於開口。
“我不!”沙毓穎直接紅了眼圈,“她衝撞了我,表哥必須給我一個交代。否則,我就不走。”
趙翀皺了眉頭,衝着顏十七瞟過來一個眼神。
顏十七則完全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呀!對了,表小姐!小爺還得提醒你一句,以後進人家的屋門,最好着人通報一下,或者敲敲門。你說,你剛剛進來,小爺正在吃飯,倒也無傷什麼大雅。這要是小爺正在換衣服,被你看光了,小爺的清白你來負責啊?”
沙毓穎一下子從趙翀的身邊擠了出去,院子裡便很快的傳來了乾嘔聲。
顏十七一臉擔憂的往外張望了一下,“這動不動就嘔上了,也不知是什麼毛病。若是厲害了,也不知道將來影不影響嫁人。大人,不找寧神醫來看看嗎?呀!來到沂州之後,好像沒看到寧神醫啊!”
趙翀無奈的嘆氣,“他已經在返京的路上了。”
扭轉視線不看她,是怕不小心腦中自動浮現她剛剛描繪的畫面。
顏十七道:“小的差點兒忘了,大人可是寧神醫的師弟啊!想來,令表妹的病,大人自己就能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