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上) 單車照夜玉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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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楊把自己的老情懷自行車靠在藍樓旁邊的樹上,看着亂糟糟圍在樓門口的那羣人。

卓楊這輛老式自行車已經成了他的標誌,在漢諾威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不管去哪裡,都只需要隨手把單車往路邊一靠,根本不用去鎖上。誰都知道那是馬迪堡隊長的座駕,本身款式還那麼獨特,你就是起個壞心眼推走也沒用,先不說賣不了幾個錢,賣給誰誰也認識它的原主人。留着自己騎,剛出巷子口別人就能看見是你偷了馬迪堡隊長。

馬迪堡俱樂部內更是如此,這輛單車現在是全半島最拉風的座駕,馬倫主席的加長奔馳和小豬的保時捷都只能往後排。尤其在俱樂部梯隊那些小破孩眼中,這輛白色單車就跟圖騰一樣。

“快看,那就是卓楊隊長的單車。”

“我看看,我看看……”

“哇塞,好酷噢……”

以路易斯蓬蓬爲首的一幫小屁孩,不管有沒有用,都一窩蜂似的人手添置了一輛自行車,還盡撿又舊又破的買。現在一到訓練時間,馬迪堡新訓練基地內整整齊齊擺放着幾大溜自行車,旁邊再坐一個大媽就和過去中國百貨大樓門口沒什麼區別。結束一天的訓練,訓練基地大門又呼啦潮擁出去一大片叮呤咣啷亂響的自行車,就像抗戰時期的舊中國漢奸二鬼子集體出城去鄉下搶糧食。

卓楊本來給他這輛白色單車起名:照夜玉獅子。這名字多高的意境啊!中國文學歷史上以這個名字出現的寶馬良駒有三次:《三國演義》趙子龍在長阪坡騎着它七進七出;《隋唐演義》伍雲召騎着它在南陽關大戰宇文城都;《水滸傳》段景柱獻此馬引發晁天王命喪曾頭市。名字意境不錯,就是有點長,卓楊嫌說起來費舌頭,就簡化成了‘玉獅子’。

聽完卓楊對這個名字來由的解釋,小豬刀疤那幾個沒文化的土鱉把他佩服得一塌糊塗:一輛破自行車都能讓你意淫成月光下玉一般的白色獅子,裝逼界你稱第二,絕沒有人敢說第一。

這幾個下三濫在那幹嘛呢?卓楊犯着嘀咕往跟前走去。小豬、二哥、刀疤那五個兄弟都在,還有好多隊友和俱樂部工作人員,圍成一個圈也不知道里面是什麼。

待到卓楊近得前來仔細觀瞧,原來,一幫五大三粗的漢子正在給一隻小狗洗澡,屠夫德容還從餐廳順來了一些牛奶和火腿,把小狗喂得心花怒放,嬌喘吁吁。

二哥蒙託利沃昨天回家時,在路邊發現了這隻被主人遺棄了的邊牧犬。這小狗可能還不到半歲,白底黑花,又髒又臭瘦骨嶙峋,明顯已經流浪了一段時間。愛心氾濫的意大利文青把這隻邊牧帶回現在藉助的舅舅家,打算收養。可舅舅全家都不喜歡狗,舅媽和表弟還對狗毛過敏。沒辦法,委屈了邊牧一夜後二哥把它帶到了半島上,想問問誰願意收養這個小傢伙。

愛狗人士不少,大家都爭着收養。小豬和刀疤首先被大家排除在外,雖然他倆很積極,一個說自家開飯店有人一口就有狗兩口;一個說自己家大業大有幫傭可以專人照顧。可剛纔這倆貨在卓楊來之前正熱火朝天地討論狗肉的四種吃法,讓衆人對他們的動機產生了嚴重懷疑。

屠夫又和默特薩克爭搶起來。德容說我媽愛燉肘子,我家骨頭整天不斷頓兒,去我家天天有骨頭啃。默隊副說:拉倒吧,你媽每次燉肘子茴香就跟不要錢一樣,一放就是半鍋。你家的骨頭把人都能薰得睜不開眼,狗吃了還不得神經病?還是去我家吧,我家冰箱裡除了牛奶就是牛肉就沒放過別的東西,有我的嚼穀就有它的。屠夫又反駁他:你們家上下兩層複式加一塊才一百來平,還是建築面積。邊牧邊牧,這是要撒開歡跑的主,去你家那小地方連尾巴都只能上下搖,遲早得上抑鬱症。

衆人你爭我搶,互相擠兌,就差人身攻擊了。

卓楊也喜歡小狗,幾年前還在家時,父親卓彤彤從朋友那弄回來一隻西施犬,卓楊給它起名‘核桃’。核桃跟卓楊很親,晚上睡覺都要擠在一起,白天總臥在門裡等卓楊放學。後來部隊院校正規化管理,大院裡不再允許飼養寵物,養鳥都不行。沒辦法,母親楊虹和姐姐卓秋天流着眼淚把核桃送給了楊虹的一個同事,父子兩人心裡也堵了好幾天。還好,那家離着不遠,一家人沒事就去串個門看看核桃,倒也還不錯。

喜歡歸喜歡,卓楊沒有起收養這條邊牧的心思。他就一破宿舍,整天還沒人,就不具備養寵物的條件。尤其這種以智商和運動能力著稱的邊牧犬,飼養需要大空間,要麼大別墅帶花園,要麼別嫌麻煩一天遛三趟。

“這樣吧,我出個主意。”半島風情第一人的西爾維婭秘書說話了:“就把這隻小狗養在半島上,讓它屬於我們大家每一個人。”

所有人轟然叫好!

大家都對西爾維婭小姐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馬迪堡最嬌豔的一支花,人長得漂亮心靈還美,內外兼修德藝雙馨。這的確是個好主意,半島對俱樂部來說有點狹小,但對一隻狗就是廣闊天地了。而且半島上人多不寂寞,吃的食物也多,多條狗不算事,添丁增口興旺好兆頭。

解決了歸宿問題,大家又七嘴八舌地給狗起名字。西方人對待狗名字的態度和中國人有很大不同,除了都喜歡起一些好聽或者威風或可愛的名字,西方人喜歡誰,就會把自家小狗喊成誰。被借走名字的人不但不氣惱,反而還很開心,與有榮焉。那些年美國有小一萬條狗叫比爾·克林頓,把總統美得屁顛屁顛的。

中國就不行了,你敢把狗叫鄰居王富貴的名字,妥妥就是在罵人,兩家非打出腦漿子來不可。狗都老死了,兩家人還得繼續往下打三輩兒。

一羣人又開始爲了這條小公狗的起名問題產生了爭執,傑克、麥克、布蘭克,凱撒、雷歐、布魯諾,阿喀琉斯羅賓漢……,想叫啥的都有。小刀疤、小屠屠、二弟、豬仔、小默默,還有人說叫卓小楊,馬迪堡隊長險些當場翻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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