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淺,朕的淺妃娘娘,朕已經親自擬了旨,立你爲後,原本打算明日就昭告天下,朕視你爲妻,你……”南宮羽無語凝咽,彷彿靈魂被重重地一擊。水清淺呆呆地問道:“立臣妾爲後?”
原來,在不知不覺之中,他已經愛上了她。
不可自拔。
她卻給了他這麼大的驚喜。
南宮羽生生地又噴出了一口鮮血。“皇上……”“皇上,您沒事吧……”“皇上……”
南宮契冷眼旁觀。情到深處,纔會被情所傷,夕瑤愛着南宮羽,所以會因爲南宮羽愛着水清淺而心智大亂,南宮羽愛着水清淺,所以纔會因爲水清淺細作的身份而身心鬱結。“情”一字,沾染不得。那自己呢?自己何嘗不是因爲得不到水清淺而鬱鬱寡歡
“不,臣妾不是細作……臣妾不是細作……臣妾不是啊……”水清淺跪在了南宮羽的腳下,哭泣着扯着他的衣角,南宮羽冷冷地甩開了她,“臣妾沒有想過要害皇上……臣妾到目前爲止,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有做啊皇上……”
雖然,她一開始是爲了幫單放奪權,才進宮承龍恩雨露。
雖然,她也想過要離開這裡,離開南宮羽。
可是……可是她從來都沒有傷害過他啊……她哪裡知道單放會是南宮契的人,她不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啊……
南宮羽冷漠地回頭吼道:“陳福海,把她拉下去!”
“誰敢動淺兒!”南宮契這邊刀劍冷冽,躍躍欲試,南宮羽冷笑道:“朕的女人,死了都是朕的!你們還想要帶走她?朕告訴你,不可能!永遠都不可能!除非你們從朕的屍體上踏過去,否則,水清淺還是朕的水清淺!”就算死,他也不會放過她,她帶給他的痛,他要加倍地索取回來。
南宮契一咬牙,“啊——”地衝了上來,南宮琉趕緊將水清淺拉拽到了一旁,南宮契與南宮羽廝打了起來,彼此雙方都氣勢洶洶。
劍聲清脆。
他們過了幾十招,都難分上下,旁人躲閃不及,甚至怕被他們的劍氣傷了去。單放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右手一伸,孫紹離將南宮契的一隻紅纓飛鏢放在了他的手中。
單放拿着飛鏢對着南宮羽比劃了一下。
水清淺秀目圓瞪——他要做什麼!
嗖——
“皇上!”水清淺大呼。
紅纓飛鏢以來不及看清的速度射向了南宮羽的背脊,疾風一曳,一道粉粉的色彩隨之而去。
“呃……”
一個粉衣女子趕在了紅纓飛鏢的前頭,一轉身,飛鏢重重地扎進了她的胸口。她重重地摔在了南宮羽的身上,口中鮮血淋漓,南宮羽疑惑地回頭,震驚無比!
夕……夕瑤?
“夕瑤——”他一把抱住了癱倒在地的夕瑤,難以置信。南宮契停下了動作,站在一邊。“皇上,你沒事吧……”
“朕沒事,朕沒事,夕瑤,你怎麼樣了……”夕瑤微微一笑,道:“皇上,你說今生再也不見夕瑤了……你說……”
“夕瑤,你別說話了,你別說了,朕馬上傳太醫,陳福海,快傳太醫,快傳太醫啊!”
“不……不用了……皇上,夕瑤的命,是皇上救的……現在,夕瑤把它還給皇上……皇上……夕瑤深深地愛着皇上……夕瑤……”
血流不止。
他明白,他全部都明白。
她愛着他,即便他給不了她所要的,但她的心裡,還是那麼地愛他。這種愛,矢志不渝。
“皇上,夕顏也愛着皇上……夕顏也……請皇上好好照顧妹妹……給她個名分……夕顏要的不多,就是……就是想跟在皇上身邊……”
她氣若游絲,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姣好的五官還是那般的迷人,但她的美,已經燃燒到了盡頭。水清淺輕輕地抽泣着,夕瑤對南宮羽的愛,她無論如何都比不上,夕瑤,你安心去吧,南宮羽會永遠都懷念着你的。南宮琉拍了拍她的肩,她扭向了一邊。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夕瑤,你不要死,朕還沒有帶你去江南玩呢,你說過,那裡是你的故鄉……”
“夕瑤,你還得坐在朕的馬背上吟唱呢……”
“你不要死……不要死……夕瑤……”
南宮羽的手,顫抖地撫着她的容顏,要將她的模樣刻在腦海中深處。是他負了她,是他負了她啊……“單放——”南宮羽大怒站起,舉起了劍劈去!
“羽……”夕瑤緩緩地垂落下了玉手。香魂一縷。
水清淺薄情,夕瑤代死,此時的南宮羽全身上下爆發出了無窮的能量,遇神殺神,遇佛弒佛!單放見勢不妙,道:“撤!”說着,南宮契一行人反向大殿門殺去!
秋風吹進了高高的紅鸞殿,水清淺站在窗前,望着樓下通往外面的小路,問道:“浣粼,皇上有多少日子沒有來了?”浣粼站在一邊,道:“娘娘,已經有兩個月了……”
兩個月了。
自從南宮契單放等人退守到宮外之後,南宮羽就一直都勤勉朝政,不踏足後宮,偶爾來,也只是到玫嬪那裡坐坐而已,不會久留。據說,天牢裡的太后被放了出來,宵雲宮中的成太后卻一直都在,南宮羽下詔將奉養成太后終身,只是遷往紫宸臺居住,成太后沒有反抗,只是隨着遷住了過去。
因爲南宮羽還不能把她如何。
水清淺道:“浣粼,馬上就要立秋了,天漸漸涼了起來,我們紅鸞殿裡的禦寒之物夠嗎?”
“娘娘,夠了。”
“浣粼,你還不跟本宮說實話嗎?以我們眼下的光景,尚宮局怎麼可能還會如常供應物資?他們不落井下石已經是好的了。”
浣粼無法,便如實道:“娘娘,我們紅鸞殿裡,娘娘是頭一年入住,今年沒有送來任何的禦寒衣物或者取暖的煤炭,就是想用往年的湊合一下也沒有,娘娘,我們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我們該如何是好啊。”
彩兒進來道:“娘娘,纖嬪娘娘到了。”纖嬪直接跟着彩兒進來了,道:“淺妃娘娘,我來看看娘娘這兒缺不缺什麼,我的黎月宮裡頭好歹什麼都不缺。”水清淺對浣粼笑道:“你看,纖嬪娘娘都知道咱們的日子過得拮据了,這宮裡上上下下,誰不知道。”
纖嬪嘆了口氣,在旁邊坐下道:“淺妃娘娘,皇上待娘娘也是極好的,即便知道娘娘是單放帶進來的人,也什麼都不說,還把娘娘留在紅鸞殿裡,要換做是別的嬪妃,一早就打發到冷宮裡去也是輕的了,要說皇上的心,還不是停留在娘娘這兒,這宮裡的那些個奴才,都是宮裡頭的老人了,還說什麼會看人,要我說啊,一個一個都不懂得人情世故,連皇上對娘娘的情意都看不出來,只知道擺些冷臉冷樣子。”
水清淺淡淡道:“本宮是戴罪之身,皇上向來心狠,也指不定會降罪下來,他們也只是不想惹禍上身而已。”成太后是南宮契生母,還不是照樣供養着,對外,天下百姓會稱他仁慈,其實,也只不過是想穩住南宮契在宮外的勢力而已。
挾太后,以退叛軍。
她從來就不曾想到過,自己一心一意想要幫的單放,居然想造南宮羽的反。
當夜所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她願意看到的……不是……
浣粼道:“娘娘,看不到他們那些嘴臉我們現在也清靜了許多不是嗎?”浣粼的微笑寫滿了寬慰。水清淺也笑着點了點頭:“是啊,本宮只要有你們陪着就夠了。”
“誒,對了,騰雲閣的衾兒如何了?”水清淺忽然想起衾兒是甄憐容帶來的婢女,便饒有興趣地一問,沒想到纖嬪卻道:“衾兒哪裡是成家的人啊,分明是成太后和成小姐進宮路上買的一個丫鬟而已,能知道什麼,皇上就把她弄出宮去了。淺妃娘娘關心個這些做什麼,您也不去擔心一下您身邊的那些個狐媚子,別到時候快欺負到您的頭上了您還不知道。”纖嬪向來心直口快,自從與水清淺交好之後,就一直都快言快語,從不藏着掖着,對水清淺也是掏心掏肺好不保留的。比起玫嬪,水清淺與她相處,自然輕鬆了許多。
水清淺蹙眉道:“什麼狐媚子?本宮身邊哪裡來的狐媚子?”
浣粼一低頭,囁嚅道:“娘娘,您這兩個月一直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您還不知道,咱們紅鸞殿的偏殿裡頭來了一個苑貴人和一個魚嬪娘娘,苑貴人驕橫,看到咱們主位宮裡有什麼,就去尚宮局討要,討要不成,就直接在咱們這兒拿,魚嬪娘娘是七王爺敬獻的美人,聽說以前是在民間的青樓賣藝的,自命清高,從不搭理人。”
“噢?皇上怎麼還有閒情逸致封嬪封貴人?還封到紅鸞殿裡來了?”水清淺輕輕一笑,雲淡風輕一般,心裡卻有一根刺,狠狠地紮了一下,微微疼痛。
南宮羽是在向她示威嗎?
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太平了。
水清淺如是想着,便道:“纖嬪,你隨本宮去看看這兩位妹妹,本宮身爲一宮主位,也應當去熟絡熟絡纔是啊。”纖嬪笑道:“娘娘說的是,免得她們到現在都不知道這紅鸞殿裡說得上話的人是誰。”說着,一同去了。
剛剛走到苑貴人的院子裡,看見所謂的魚嬪也在,也罷,也好,也免得再多走一趟多費些脣舌了。
苑貴人和魚嬪正在喝茶,苑貴人擡頭瞧見了纖嬪,便起身笑道:“纖嬪娘娘安好,纖嬪娘娘今兒個怎麼有空來紅鸞殿坐坐。”她立即爲她倒了一杯茶水,端來道,“纖嬪娘娘請用,這是我們紅鸞殿的雨前龍井,味道可好了。”纖嬪接過,放在鼻尖下一聞,笑道:“這茶,好是好,但也是紅鸞殿的,你可知道這茶的主人是誰?”
“主人?”苑貴人一愣,道,“主人是我啊。”
纖嬪冷冷一笑:“苑貴人也太擡舉自己了,你只是一個小小的貴人,紅鸞殿哪裡有你的位置,紅鸞殿是淺妃娘娘的紅鸞殿,她自進宮還只是‘姑娘’的時候,就已經是這裡的主人了。”
魚嬪嗤笑道:“淺妃娘娘?就是那個失了寵鬧得滿城風雨的淺妃娘娘?”她蘭花指一彎,幽幽地抿了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