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淺不發一言,轉身就走,跌跌撞撞。銀兒死了……單放走了……南宮羽不要她了……呵呵……所有的人……都不要她了……
“噯……清淺……”南宮琉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這時,陳福海追了過來,南宮琉連忙攔住他,道:“陳公公,你去哪兒,本王看見淺妃娘娘剛剛過去了,你是去找她嗎?”陳福海氣喘吁吁:“王爺是說淺妃娘娘就在前面?那好,老奴去了。”正要擡腳走,南宮琉一把把他揪住了,道:“快跟本王說說,慌慌張張的,到底是什麼事情!”
陳福海無法,道:“是這樣的,前兩天,四王爺對皇上說,淺妃娘娘的生父的的確確是鎮國公白涸,淺妃娘娘原名白纖纖,是白涸次女,單指揮使是白涸的長女婿。淺妃娘娘與單放的家底都被皇上的暗影摸清楚了,淺妃娘娘當初是怎麼出現在獵場的,也就可想而知了。皇上聽了之後龍顏大怒,也難怪,皇上那麼寵的一個女人居然是別人處心積慮安插在身邊的一個眼線,皇上能不生氣?唉,其實皇上已經寬宏大量了,在知道真相後沒有處置淺妃娘娘和纖嬪娘娘。原本那一夜要去紅鸞殿淺妃娘娘那兒的,但皇上心裡有氣,就去了苑貴人那裡歇息了,淺妃娘娘因此心裡抑鬱,今兒個,皇上要老奴檢查淺妃娘娘親手做的飯菜有沒有毒,可淺妃娘娘死活不讓……現在……唉……”
南宮羽,和水清淺,誰搞得清楚他們兩個。
南宮琉連忙問:“那……飯菜裡有毒嗎?”
“這倒是沒有。”
南宮琉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那陳公公快些去找淺妃娘娘吧,本王不耽誤公公了,先行一步。”他立即朝宮門口的方向走去了——這些情況,得馬上告訴單放才行。
水清淺安安靜靜地在夜幕之下撫弦,十指遊移,浣粼默默地爲她披上了一件外衣。
她想起——當初,她一身鮮豔的紅裙,雙手交錯垂在身前,低頭不語——宛如一朵悄然綻放的紅梅,卻少了幾分傲然之氣。剛毅俊俏的黑袍男子躺在太師椅上,一手酒壺,一手觴。偶然瞥了一眼窗外的夜色,他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會做什麼?”
你會做什麼。
單放如此一問,她卻回答道:“我會女紅,會廚藝,會操持家務。”
思緒斷開,她情不自禁地脣角上揚,手下不免有些錯亂。琴,棋,書,畫,簫,舞,她都不會,都不會。她只是一個生長在山野的女子,天煞孤星,命中克父。
心潮盪漾的感覺,只有單放能給。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琴色清亮,在月色下婉轉動人。這是她第一次撫琴,雖然不是甚好,但也還可聽罷。水清淺坐在楓樹下,錦瑟和浣粼隨侍在旁,坐在石頭上,歪着腦袋各自出神。
中秋已過,不久,便是年關了吧。
浣粼自言自語地說出了口:“我好想在年關的時候讓張公公多幫我賣出去一些錦瑟的繡作啊,這樣,我娘就不會沒有錢過冬了……”
琴聲,戛然而止。
浣粼頓時擡起頭來,水清淺走到了她們的身邊坐下,問道:“浣粼,你想家了嗎?”浣粼忍不住點了點頭,小嘴一癟,似乎有些委屈。
水清淺抱住了她,道:“浣粼別哭,本宮也想家,本宮……本宮也出不去……”
錦瑟見她們抱作一團,安慰道:“娘娘,浣粼,你們都別傷心了,只要我們都好好的,總會出去的,像浣粼,你到了二十五歲就可以出宮嫁人了啊,而我,十年巧兒到頭,也就可以自由了,娘娘,您有皇上的寵愛,到時候,省親幾次都不在話下。”
水清淺苦笑道:“也是,浣粼,別哭了,還有幾年,熬一熬就過去了,有本宮在,本宮一定會好好待你們的,就像家人一樣。”
只有她們相依爲命了。
屋頂上,南宮契和單放俯視着水清淺的一瞥一笑,心裡的大石才緩緩地落下。南宮契道:“她沒事就好。”
單放看得出了神,南宮契撞了撞他,道:“抓緊時間看,南宮琉好不容易纔答應帶我們進來的,時間不多,可別耽誤了,否則,我們兩個的小命都沒有了。”
單放冷哼,臉瞥向了一旁:“有什麼好看的。”
“那走吧。”南宮契裝作要拉單放,單放冷冷道:“不準碰我!”他深情地望着水清淺——紅楓之下,那個淚中帶殤的紅衣女子。
清淺……清淺……
他是多麼的不捨——將她一個人扔在這深宮之中,四周豺狼虎豹,他在夢中,無數次地夢到她獨立在懸崖邊上,髮絲凌亂,心事惶惶,待他追去,她只是留下一個蒼白的笑容,便墜入了萬丈深淵……
晚風瑟瑟。
南宮琉在紅鸞殿外面的小路上朝他們揮了揮手,南宮契看到了,正要叫單放,紅鸞殿的宮女彩兒剛巧出門倒水,看見了南宮琉,便福身笑道:“七王爺,您好久都沒有來咱們紅鸞殿了,娘娘還沒有歇息了,您快進來吧。”南宮琉在宮中宮女之中人緣很好,也不待他推辭,彩兒便跑到南宮琉身邊將他推了進來。“娘娘,娘娘,快看誰來了。”彩兒把南宮琉帶到了院子裡頭,浣粼和錦瑟立即站起來行禮,水清淺蹙眉道:“七王爺,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後宮裡頭啊,要是被皇上知道了,那可就不好了。”
南宮琉笑了笑:“本王馬上就出去,馬上就出去。”
“七王爺,既然來了,就喝杯茶再走吧,”水清淺也不好意思直接趕他走,反正南宮羽也不會來,所幸就好好招待了他吧,“浣粼,快去沏茶。”
“噯。”
南宮琉連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本王只是路過,本王……”他轉到了水清淺的面前,正好能看到南宮契和單放,在朝水清淺擺手的同時向他們示意趕緊離開。
水清淺垂眸道:“既然王爺不願意待在本宮的紅鸞殿,那就走吧,現在紅鸞殿冷冷清清的,也的確沒有什麼人願意來。”
浣粼也嘟囔着說:“七王爺以前可是紅鸞殿的常客啊,趕都趕不走,現在娘娘微微失寵了,就這般客氣起來了,到底不是自己的人。”
聽到這裡,南宮琉哪裡還敢走,一屁股在水清淺旁邊坐下道:“既然你們這麼說,那本王就不走了,你們在這裡彈琴賞月,本王就來湊湊熱鬧。”
“那奴婢就去爲娘娘和王爺沏茶,再準備些點心。”浣粼笑着跑去了小廚房。
南宮琉小心翼翼地問道:“清淺,你……沒事吧……”水清淺疑惑道:“嗯?本宮沒事啊,本宮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本宮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整天無所事事,只要東蕩蕩西逛逛就好了,有皇上寵愛,有下人尊敬,本宮是後宮裡頭太后娘娘之下最尊貴的女人了,什麼煩心事都沒有,整天笑嘻嘻的,本宮怎麼會有事呢……”她笑容牽強,透過這層牽強,南宮琉分明看到了絕望。
多麼令人心酸到骨子裡的女子。
水清淺見南宮琉垂頭喪氣不說話,便站起來轉過身指着楓樹道:“王爺,你看這楓樹多美啊,你可不可以……”她忽的不說話了,身子僵住了。
淚,雙流。
她與單放四目相對,火光電石。
放……
是你嗎……
是你在這兒嗎……
放……
水清淺喊道:“放——”這一聲呼喚,聲嘶力竭,撕心裂肺,在場的人無不動容。單放一個戰慄,一躍而下,在她期許的目光中走過來擁住了她。
他的懷抱……第一次這樣在他的懷抱中……好溫暖……好溫暖……
她願意就這樣死去。
腦海中突然閃出了南宮羽的臉,她微微愣了一下,聽見單放在她耳邊道:“清淺,你過得好不好?”
水清淺落着淚,道:“放,原來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好久好久沒有看到你了,好久好久了……”他輕輕地撫摸着她的秀髮,不知道當初是抽了什麼風會把她送進宮裡,送到別的男人身邊。
錦瑟朝南宮契招了招手,笑道:“南宮大哥,你也下來啊。”南宮契看着單放和水清淺,心裡莫名地難受。
“放……你帶我離開好不好……”
“清淺……”他要怎麼說,他現在也是無能爲力,即便能逃出去,難道要她跟着自己一輩子流離失所,過着被天涯通緝的日子嗎?
浣粼到底謹小慎微,走過來,道:“你們快進屋子裡躲躲,畢竟這紅鸞殿裡還有苑貴人和魚嬪,雖然不同院子,但也是要小心的。”水清淺點頭道:“是啊,放,你跟我進去。”
“南宮大哥,你快下來啊。”南宮契在錦瑟千呼萬喚之中躍了下來。
南宮契、南宮琉、錦瑟,還有浣粼留在了大廳,水清淺和單放進了樓上房間說話,剛剛關上門,單放就將水清淺推到了門上,雙脣緊緊貼合,一陣狂熱的索取。
吻,熱切。
心,澎湃。
“嗯……”水清淺的粉拳抵在了他的胸膛上,呼吸都忘卻了,單放將她橫抱了起來,走向了牀榻,“不……不要……放……”單放問道:“清淺,你不愛我嗎?”
水清淺躺在了被褥之上,衣衫凌亂:“我……我愛你……”應該……是愛吧……
單放大掌一掀,水清淺的紅色衣衫盡褪在地,他要拿回他當初唾手可得而沒有拿的東西,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佔有她!
“放……不要……不要啊……”
吻痕遍體,春光旖旎。
“嘭嘭嘭——”敲門聲響起,單放不去理會它,可敲門聲一陣急似一陣,水清淺道:“去看看吧。”這時,浣粼焦急地喊道:“娘娘,不好了,陳公公來傳皇上的旨意了。”
一驚。
水清淺道:“放,你快讓我起來,我得出去。”
“不——”單放緊緊地抱住了她,“你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他從來沒有這樣哀求過一個人,向來冷漠,從不曾如此。
水清淺安慰道:“我去去就來,相信我。”她從他身下爬出,立即從衣櫥中取出了一件新衣裳,穿戴完整後,回頭望了他一眼。
“清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