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傍晚,劉彩嫣到旁邊打了一個電話,回來催促道:“鄭獄長問什麼時候結束,他在等我們吃飯。”高遠說:“下午到此爲止,明天接着盤點。”
辦公樓前,鄭獄長焦急地看着時間,終於,劉彩嫣帶着高遠和喬月兒走來,鄭獄長迎上前去:“高遠,月兒,你們辛苦了,一盤點就是一下午。”
鄭獄長語氣關切,好像面對的是至親,而且他好像中了頭彩,臉上笑開了花。高遠想:“看來劉彩嫣把盤點發現的問題告訴他了,不然不會這麼客氣。”
高遠故作愁容:“鄭獄長,我們也想早點結束,可是你們申請報廢的資產實在太多,以前我在另一家單位一個小時就盤點完了,你們這裡明天也不一定能盤點完。”
鄭獄長乾笑兩聲:“我們建獄時間長,很多資產都超過了使用年限,不報廢不行了。”高遠微微一笑,笑裡略帶不屑:“是嗎?可能我眼花了,我好像看到有一輛小車使用不到兩年就申請報廢。”
鄭獄長渾身肌肉一顫,好像心臟上突然中了一刀——小李飛刀!那刀隱含在高遠的笑裡,隱含在高遠那故作糊塗實則明察秋毫的話裡。
“時間不早了,咱們趕緊去吃飯吧。”旁邊,會計處徐處長打圓場。鄭獄長急忙道:“就是就是,你們忙一天了,晚上好好放鬆一下。”高遠這才和喬月兒上車,鄭獄長終於緩了一口氣。
到了酒店,鄭獄長讓高遠坐主位,高遠說:“鄭獄長,您太客氣,您是領導,是最尊貴的人,主位非您莫屬。”鄭獄長不允:“客隨主便,今天我做東,我是主人,你就聽我一次吧。”高遠還要推辭,鄭獄長硬把他推過去,高遠無奈只有坐下。
鄭獄長和徐處長一左一右陪高遠坐下,喬月兒坐鄭獄長旁邊,劉彩嫣坐高遠對面,高遠暗自高興:“自然而然就可以看到她了,真養眼。”
鄭獄長打開酒瓶:“今天喝點兒茅臺。”親自爲高遠倒上,又要爲喬月兒倒酒,喬月兒說:“我不喝酒。”鄭獄長說:“這酒你得嚐嚐,我專門找人從國外帶回來的。”喬月兒驚道:“國外也產茅臺?”
鄭獄長笑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茅臺雖產自國內,但就是在茅臺鎮,也未必能買到真的,國外就不同了,出口的一般都是真的,價錢也比國內便宜,因爲國外喝的人少。”說完又要給喬月兒倒酒,喬月兒擋着酒杯不放,鄭獄長說:“你只管試着喝喝,能喝多少喝多少,這總可以吧?”喬月兒只得看着他把酒倒上。
鄭獄長又要爲劉彩嫣倒酒,劉彩嫣慌忙站起:“獄長您坐下,還是由我來。”鄭獄長把酒壺交給她:“好吧,給你個表現的機會。”劉彩嫣爲鄭獄長和徐處長斟滿酒,自己只倒了半杯,鄭獄長說:“滿上,有你這樣對客人的嗎?不實誠!”徐處長說:“就是,剛纔領導說了,要給你個表現的機會,你就好好表現一下吧。”劉彩嫣只得爲自己滿上。
菜已上來,鄭獄長說:“四菜一湯!高遠,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太寒磣了?”高遠心裡懷疑,嘴裡卻說:“鄭獄長您太清廉了。”鄭獄長樂道:“我再清廉,也不會只讓你們吃這點兒東西,在我們這裡,四菜一湯是有講究的。”
高遠頗感興趣地問:“什麼講究?”鄭獄長說:“每次吃飯,我們都先上個四菜一湯,不夠了再上個四菜一湯,也就是說,不管上多少次菜,桌子上都只看得到四個菜,一個湯。”喬月兒大爲不解:“一次上齊不就行了?那麼麻煩幹什麼?”
鄭獄長解釋道:“實話說吧,我們也是迫不得已,現在總有人因爲公款吃喝被網絡報料,有的甚至一桌子幾十個菜,結果把自己的烏紗帽都吃掉了——”高遠拍手讚道:“鄭獄長,你太英明瞭,桌子上永遠四菜一湯,就可以放心地吃自己的菜,讓別人拍照去吧!”
鄭獄長說:“老弟真有悟性,咱們開始吧。”舉杯說:“高遠,月兒,我們真心歡迎你們的到來,我先乾爲敬。”說完一飲而盡,高遠等人跟着乾杯,喬月兒卻只在杯沿上抿了一下,鄭獄長說:“月兒,你看嫣嫣都喝完了,你只管喝一杯,不會有事的。”
喬月兒喝下那杯酒,鄭獄長連忙爲高遠和她夾菜,劉彩嫣看看鄭獄長,又看看高遠,好像不相信眼前的場面似的,畢竟,鄭獄長很少這麼客氣過。高遠發覺劉彩嫣在看自己,不禁也看了她一眼,劉彩嫣慌慌一笑,低頭吃菜去了。
鄭獄長又舉杯:“高遠,我單獨敬你一杯,你年紀輕輕就通過了那麼多考試,真的是少見的天才,將來一定前途無量!”高遠說:“鄭獄長過獎了,我的願望其實不高,只要能找到一個有穩定收入的工作,我就心滿意足了。”
兩人乾杯,鄭獄長說:“你什麼時候畢業?”高遠說:“今年7月。”鄭獄長說:“如果你不嫌棄,可以考慮報考我們這裡,像你這麼優秀的人才,我們一定會優先錄取。”高遠心裡想:“這個鄭獄長還真會籠絡人心,開出的條件也真是誘人,可惜我對這裡不感興趣,月兒倒可以試試。”
高遠說:“多謝鄭獄長這麼看重我,可是我已經報考了臨海監管局,而且很有可能被錄取。”鄭獄長讚歎道:“臨海是個好地方,我就知道我這留不住你,其實,和臨海相比,就是恆春市內也只能算是鄉下。”高遠說:“您這兒也很不錯,自然風光、空氣質量還有氣候都比臨海好得多,月兒倒是很喜歡這裡。”
鄭獄長馬上表態:“如果月兒願意到我這裡工作,我也非常歡迎,只要能通過國家統一考試,保證優先錄取!”喬月兒這才明白高遠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她急忙說:“我是學教育的,恐怕你們不會招這個專業的人。”鄭獄長說:“這個你放心,這兩年招錄專業已放開,教育專業也可以報考了。”
高遠說:“月兒,你還不敬鄭獄長一杯酒?以後說不定你就是鄭獄長的手下了。”喬月兒剛得到宮正的歡迎,說是要她去事務所工作,沒想到現在又得到鄭獄長的保證,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畢竟,事務所雖好,比起公務員來,還是後者更適合女孩子。喬月兒看一眼劉彩嫣,看一眼她身上的制服,不禁舉杯道:“鄭獄長,多謝您關心,有機會我一定報考您這裡!”
鄭獄長痛痛快快喝下那杯酒:“月兒,非常歡迎報考,你和高遠爲我們做了那麼多的事,作爲感謝,我們也要錄取你。”說到這兒,鄭獄長轉向高遠:“我說得對不對呢?高遠?”高遠知道他開始和自己講條件,他郎然一笑:“鄭獄長,您說得對極了!”
鄭獄長舉杯:“高遠,你真聰明,我最喜歡聰明的人,來,我再敬你一杯!”高遠笑吟吟和他乾杯,鄭獄長滿面喜悅:“今天我真的很高興,一是結識了老弟你這個新朋友,二是以後還可能迎來月兒這個新同事,這真的是雙喜臨門啊!大家一定要好好喝,盡情喝!爭取喝個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