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在最後一刻清醒過來,將那人連射過來的三箭皆險險避了過去,但燕沉昊到底沒避過因他一時發怔,本該是他手下敗將的那年輕人趁機砍向他的一刀。雖燕沉昊聞得刀聲努力閃避,但到底爲時已晚,且有那凌厲而來的三箭相助,那一刀終還是傷了他。雖燕沉昊在下一刻便即反手將長槍插進了那年輕人的胸口,但自己左肩卻是捱了一刀。
北朔大軍見首領受傷,當下皆是一震。而對方兵士見他濺血,又見己方首領親上城樓挽弓射箭,隔得遠的倒是以爲是首領神箭射傷了敵方首領,當下不由士氣大振,而北朔軍士雖震卻不亂,於是雙方又是好一番廝殺。
到得雙方各自收兵之時,戰場已是異常慘烈,雙方各自死傷無數。東蒼固是未捷,但北朔同樣未贏,倒是一場真正的大戰下來,北朔軍士對東蒼人又有了一層新的認識,雖然東蒼人不敵北朔男兒剽悍,但那股保家衛國的熱血悲壯卻是讓人心中一凜。
而更讓大家覺得一震的卻是自己的首領不敗的戰神竟是傷在了敵方那看似極秀弱的一名白衣人手中,直讓大家紛紛猜測那人是何人。倒是燕沉昊反沉靜下來,回到大營,任軍醫包紮了傷口,又找了部下來商議了一番,然後卻是做了一個決定。
在營帳中休息了一陣,待得夜合之時,燕沉昊悄然起了身,無聲離開大營,卻是展開輕功疾行,來到了那城牆之下。略一探看,便自躍上城牆,而後身影一閃,已自進入城中。那守城的東蒼兵士只見眼前一花,似有一個人影過去,待再看時卻並不見人,便以爲真是夜深眼花,也就不再理會。
燕沉昊一路靈巧奔行,躲過城中兵士耳目,因他輕功高強,一路行來,倒並未被人發現。在城頭上大概審視了一下地形,然後左拐右轉,不多時便順利地來到了他的目的之地——會州城的太守府。
躍入府中,燕沉昊略略忖度了一下,便即選了一條路便待前行。卻不料就在這時,原本平靜如睡的府院四角竟是齊刷刷冒出十幾名東蒼兵士,齊向他攻過來。燕沉昊心中一凜,情知中了埋伏,倒也並不慌亂,只沉着應戰。這些兵士雖着普通東蒼兵士的服飾,但卻個個身手一流,絕非普通東蒼兵士,看身手倒和那次去西涼途中襲擊燕沉昊的那幫刺客相似。燕沉昊心中瞭然,倒也並不手下留情,出手招招狠辣,皆是斃命之式。只是兵士人數既多,他到底只得一人,一番圍攻下來,他便是武功再高,也總有力竭之時,想來這場埋伏的策劃者便是利用了這一點。
既然那人能想到,燕沉昊自亦能想到,因而燕沉昊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戰下去,在出掌斃滅了第五名兵士之後,燕沉昊忽然縱身一躍,身在半空,卻是將手中一物砸向了那羣正欲追來的兵士中。下一刻,只見一蓬濃煙冒起,那物無聲炸開,看似並無多大威力,然而那些兵士卻是盡皆紛紛倒地。
原來燕沉昊這流煙彈乃是特製之物,爆炸時並不見太大威力,因而幾乎無聲,但爆炸開後卻會散出大蓬濃煙,而真正的殺着便掩在這煙裡。只因這煙中其實含有毒素,人體一旦吸入便會無力倒地,燕沉昊因是百毒不侵,因而雖是吸了這毒煙,仍是絲毫無恙,見兵士盡皆倒下,眉梢輕輕一揚,身形一動,已自向府院深處掠去。
在樓閣間一陣輕掠,同時亦是一番忖度,最終燕沉昊掠至了一處尚有燈火的房間。凝神細辨了片刻,屋內只有淺淺呼吸之聲,仔細聽來,倒並不似會武功的人,略一思索,已自將指頭蘸了唾沫,輕輕在那紙糊的窗上戳開一個洞,向裡瞧去。
只見屋中陳設並不見華麗,卻是十分精雅,桌前燈下靜靜坐了一人,托腮凝思,似是失神,因他背窗而坐,倒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見他一個背影。
但燕沉昊一見這背影,卻是心中一跳,當下閃至門邊,快速推門,無聲閃了進去。
那人卻仍是靜坐着,並未發覺燕沉昊的無聲進入,仍自陷在自己的沉思裡。燕沉昊眼中幽光一閃,身形一動,長臂伸出,便往那人肩上探去。
就在燕沉昊的手將要觸及那人肩頭之時,那人忽然就動了。只見他肩頭一沉,險險避過燕沉昊的一探,然後卻是手掌一遊,尚未轉過臉去,一隻雪白的手掌已自凌厲地襲向燕沉昊胸前。
那般詭異的速度和來勢,燕沉昊自是不敢怠慢,雖是堪堪避過了,但也不得不驚歎此人下手之陰身手之靈。擡眼過去,那人卻已然轉過身來,如雪白衣,清秀容顏,赫然便是齊槿的面容!
但燕沉昊卻清楚,他絕不是齊槿。身子一個後躍,然後站定,燕沉昊直視眼前人,冷冷道:“你是齊瑾?”雖是問句,用的卻是肯定語氣。
白衣人笑而不答,忽而卻是一縱而起,雙掌交錯,直向燕沉昊逼過來!
燕沉昊眼中精芒一閃,當下橫掌應對。二人一個招勢雄渾,一個身手輕逸,交手上來,一時間竟是不分上下,便見燕沉昊的夜行衣和那白衣人的白衣衣袂飛揚,白影和黑影交錯紛閃,若是那並不諳武功的普通人在旁瞧着,只怕連眼睛也要瞧花了。
然而燕沉昊到底功力略勝一疇,五十招上下時便已顯出優勢來,到最後變掌爲刀,眼見就要朝那白衣人劈下。但恰好此時,白衣人的目光直直向他射來,那一時,那清秀的容顏在燕沉昊眼前一晃,那原本去勢凌厲的掌刀竟就此頓了一頓。而就這一頓間,白衣人眼中卻是光芒一掠,脣角一絲笑意勾起的同時,竟是五指一張,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和速度直向燕沉昊抓來。燕沉昊心中一凜,飛身避過,但到底被他抓破了衣裳,破損的衣下肌膚上登時現出五道紅痕來。
燕沉昊落地站定,瞥了肩上紅痕一眼,淡淡道:“沒想到你的武功竟然這麼高,那時我以爲你不會絲毫武功,原來倒是我看錯了。”
齊瑾笑道:“王爺不必自責,在這之前這世上知道我會武功的人並不太多,畢竟,做個不會武功的紈絝子弟往往會更不惹人懷疑一些,做事也會方便很多。”
燕沉昊沉聲道:“當初你是故意在我面前跳崖?”
齊瑾笑道:“若非如此,又怎能擺脫王爺的糾纏?雖然被王爺如此惦記齊瑾甚感榮幸,但若王爺是女身的話,想必我會更樂意一點,也不會如此大費周章了。”
燕沉昊面色陰沉不定,最終卻是嘆息般問道:“你就那麼恨我?”
齊瑾輕輕笑了一笑:“恨麼?”想了一想,道:“也許有一點罷。畢竟,被一個男人強行搶去和親實在是有點讓人惱火,更何況,好不容易想辦法避過了卻還被那人的手下到處追捕,犯人一般,實在也不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
燕沉昊微微皺了皺眉:“就只因爲這個?”
齊瑾歪頭想了一想,道:“當然不是。你曾經那麼欺負我哥哥,我這個做弟弟的,總該爲哥哥討回一點公道不是?”
“哥哥?”燕沉昊心中一凜,“你還有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