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找白錦瑟,不爲別的事情。
一路上,白錦瑟默默打量着宴府的裝修與材質,大抵在南承,除了皇宮之外再無一處可以比得上這裡。
而此時,大夫人端坐座上,拿出了宴相夫人的氣派來,勢頭十足。
華麗與大氣的修飾自然不用多說,就連地上都鋪着厚實鬆軟的毛毯。白錦瑟跪的十分舒服,也就沒有什麼怨言。
“我讓你去尋二子,你可有去?”
“……”
白錦瑟沒有回答,且不說她忙了一天沒有時間,便是有時間她也不會去尋的。
“連話也不會說,你啞巴了?”本來就對自己這個兒媳不滿的大夫人好像找到了一個由頭一般,連諷帶刺甚至直接損了起來:“沒有那個能耐就守好自己的本分,你說這麻雀要是也飛上枝頭真能站的住那個腳嗎?縱使你是一隻鳳凰,也要看看自己的羽翼是否豐滿。這還是今日,若是放到他日你真的遇到問題,你可還能抽的了身去忙其他的?沒有孃家人的幫助,再好的人又有什麼用呢?”
這又是說起了她的出身了。
沒有孃家的幫助,想要做一些自己明面上做不得的事情,都有心無力。甚至讓人欺負了,都無人撐腰。
白錦瑟何曾想過這些內宅的事情?從前的她可不曾接觸過這些陰暗的東西,儘管聽的出大夫人話裡的意思,可若真的應對,她可是無能的。
“婆婆教訓的是。”
“那你就說說,你打算去哪裡找我的二子?”
白錦瑟略作思慮,答案就脫口而出:“當然是他……夫君他平日喜歡去的地方或喜歡相處的朋友家中。”
大夫人看樣子並不打算就此作罷,依舊繼續盤問:“那你可都知道他平日都喜歡去何處,又和哪家的少爺交好,有可能到哪一家去呢?”
當然是勾欄遊戲之地,但是誰家都不會去。反正都是紈絝子弟,何不一起出門玩耍,身上帶着銀子,誰還歸家?
可是這答案只要是個母親就不願意聽,大夫人素來愛子如命,若白錦瑟真的把話說出,可就真的是鬼知道白錦瑟的下場有多嚴重了……
所以,閉口不知是很明智的選擇。“兒媳不知。”
“哼!”
大夫人不知第幾次發出這種重哼,“你當然不知,你怎麼可能會知道!你整顆心就不在我那二子身上,腦子裡打的不知道是什麼主意,又哪裡會想我的二子?若你是個有心的,身爲一個媳婦,怎能不瞭解自己的丈夫?你壓根就不想關心他!”
“……”所以,在她剛進門只有一天,而且剛知道自己的夫君是誰的一天裡,她就應該掌握到他所有的資料而且要全身心的投入進去?這也太可笑了。
“婆婆贖罪,兒媳實在是昨天剛知道所嫁之人是貴府二少爺,沒能及時瞭解到二少爺是兒媳的錯,婆婆降罪。”
降罪?都把過錯以反諷的形式反推到了她的身上還要她如何怪罪!白錦瑟的伶牙俐齒讓大夫人的怒火更甚,心裡還念着,娶了個沒規沒矩的女子,真是有沒宴府的聲名。缺乏了管教又亡了母親,還會頂撞長輩。怎麼就作孽娶了個這樣的兒媳呢!
“好,就算是宴家對你有過欺瞞,可你也該想想,你這一生除了嫁給二子,你還能有更好的選擇?宴府又不會虧待了你,你心裡的怨勁兒真是撒的莫名其妙!二子是頑劣了一些,可也不是品行不端之人,我一個婆婆這樣教育你,也是爲了你以後能和二子好啊!”
白錦瑟默不作聲的聽着。
“兒媳,我叫你一聲兒媳,自然就說明你已經是宴家的媳婦,且不論你從前如何,我要的只是你日後的表現。你記住,宴家的臉面也是你的臉面,你以爲你放任二子,不聞不問,這樣你就會與他脫開干係?根本不會。所以你做好該做的事情,他的聲名也在你嫁入宴府的那一日成爲了你的聲名,這些,你可記住了?”
這一番又是勸導又是說教,白錦瑟也明白大夫人的用心。再執拗下去吃虧的早晚都是自己,白錦瑟明白這個理兒,也就在該順應時順應着大夫人。“兒媳記住了。”
“很好,那你且去吧,可莫要忘記今日的話。”
“是,婆婆。”
回來的路上,天色已經蒙上了黑的紗帳。各個房間已經點上燈籠,即便只有白錦瑟與抒夕兩個人,也不覺得害怕什麼。
“小姐你看呢,可不愧是名門望族,真是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小姐,這宴府真漂亮啊。”
抒夕單純
的話語惹得白錦瑟心情也愉悅了起來,這個丫鬟總是如此,心性簡單,雖然有時口出雉語,總歸是心性使然。伴在身邊這麼多年,明明長她三歲,卻像她纔是小的那一個。
“你喜歡嗎?放心,我們還要在這裡呆一輩子,你要是喜歡這裡,我就把你留在身邊一輩子不讓你嫁出去,好不好?”白錦瑟出言打趣。
“哼,不嫁就不嫁。我要隨着小姐一輩子,纔不要伺候男人一輩子。”
“沒錯啊……”白錦瑟點點頭,“以後一個老小姐,一個老丫鬟,兩個人成了老妖婆還天天不像個正經樣子,到時候可叫別人笑話了去。”
抒夕噗的一聲被逗笑,白錦瑟也停下來看着她,那水潤的杏眼帶着開心的味道,在抒夕看來,是她久違的神色。
可是抒夕望着白錦瑟身後之人,突然就笑不出了。她連忙服了服身子,對來人行禮:“大少爺好。”
大少爺?聽到這個稱呼,原本還揚起的嘴角頓時僵硬在臉上,不知如何收起。
深呼吸,轉身。白錦瑟頭也未擡,看着眼前的鞋尖與白色的衣角,也中規中矩的行了一禮。“見過大伯。”
她就這樣輕易的將那個稱呼道出,本就慌亂的宴塵更加的難受。
原本說好是他娶白錦瑟,雖然心中有些芥蒂,可母親勸說的句句在理,他也就答應了。但欣喜幾日才知,那不過是母親的安慰之言。
說放下一段感情,怎能是說放棄就放棄的。
“錦瑟……我……”看着低眉斂目的白錦瑟,綰起婦人髮髻的白錦瑟,宴塵的目光復雜,語氣晦澀,有許多話想說,但又在一時之間開不了口。
這熟悉的稱呼,只怕這一輩子都不再屬於她了。白錦瑟沒有擡頭,反而將頭低的更深了。
“大伯,弟媳與長兄始終有別,如此稱呼若讓外人聽見難免使人誤會。大伯若有事先去忙,弟媳在此便不打擾。”
她,還是殘忍的將拒絕的話說出口。既然已經錯了,又無力改變,也只有將錯就錯。但將錯就錯並不代表一錯再錯,通姦等罪名,可不是能夠輕易化解得了的。
也不等宴塵說話,白錦瑟帶着抒夕直接離去。燈火闌珊,留下一人影幢幢,說不出的寂寞蕭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