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被嚇了一跳,纔想起這裡面不是隻有她和徐錦瑟兩個人,覷着李密毫不掩飾的怒火,李雪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寒蟬,暗地裡狠狠地瞪了徐錦瑟一眼,然後垂着頭裝作一副犯錯的樣子。
其實李雪對李密的感情很複雜,既喜歡又有些害怕,她對李密有着親情的基礎,不知何時起又衍生成了男女纔有的情愛,豆蔻的年華,她想的第一個男人卻是李密這個二皇兄,可李密雖然看着輕佻不正經,可滿身的威嚴卻讓任何一個人不敢小瞧了他,所以李雪打從心底還是畏懼着李密這個二皇兄的。
李雪嘴脣翕動了一下,最後只得小聲的說道:“皇兄,李雪不是故意的,實在是皇姐剛纔說的實在是太噁心了才害得李雪失態,還望皇兄不要生李雪的氣。”
李密只是靜靜地看着李雪,也不講話,只是這樣安靜的李密卻讓李雪更加的害怕,示弱的看向徐錦瑟,柔聲道:“皇姐,李雪真的不是故意的,還請皇姐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氣李雪怒極下的口不擇言。”
李勳一臉無奈的看着屢屢犯了李密大忌的李雪,搖頭道:“皇妹,父皇和皇祖母常常說你過靈精怪,膽大包天的,想不到你也有向人示軟的一天,這下你可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以後可要學乖一點,可別傻乎乎的不撞南牆不回頭。”
李雪哀怨的睇了李勳一眼,少頃擡腳小跑到了李勳的身後,小手瑟瑟發抖的抓着李勳的手,心道這徐錦瑟果然不容小覷,不僅連老鼠這樣噁心的東西煎炸來吃,還膽大包天的生剝吃血,這個女人太可怕了,簡直就跟個野人一樣。
徐錦瑟站起身,柔柔的笑道:“公主,我的這種方法聽起來雖然噁心了一點,不過確實很補的,公主可不要誤會我有意耍弄你,我是真心想給你吃的。”
李雪仍舊躲在李勳的身後。
徐錦瑟媚眼婉轉,笑道:“既然公主不喜歡,那這些老鼠還是拿來煎炸了吧。”把老鼠遞給了在一旁垂立的張子悅,“把它們帶下去,省得嚇着了公主。”其實她剛也不過是隨口一說,不外乎就是想嚇嚇李雪罷了,李雪被人嬌寵着長大,自然是心高氣傲,這一次不過是想給她一點小教訓罷了,她要讓李雪知道什麼人可以惹,什麼人不可以惹。
“是。”張子悅面無表情的接過老鼠,拎着籠子轉身出了去。
直到兩隻老鼠徹底的遠離了視線,李雪緊繃的神經才緩了下。
徐錦瑟看她這樣,故意笑道:“沒有想到公主會這麼害怕老鼠,要知道的話也不會拿老鼠在公主面前晃了,還請公主不要放在心裡纔好。”
李雪心裡恨得不行,一口銀牙差些沒咬碎爛在心裡,恨聲的吞下了這一次的侮辱,李雪才勉強的笑道:“沒事,我可不是這麼小氣的人,皇姐不要這麼說。”
徐錦瑟笑道:“公主不怪罪就好。”說完,側頭看李密,“王爺,我們坐下吧。”
李密看了她一眼,乖乖的坐下了。
在李勳和徐錦瑟特意的緩解氣氛之下,這頓飯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吃完了。
出了鳳悅樓,李密便強行的命人把李雪送回宮,李雪自是百般的不願意,故態復萌,嬌憨的朝李密撒嬌道:“二皇兄,我好不容易出宮一趟,你就讓我留下來吧,我保證不惹皇姐了,真的。”
李密只是淡淡的應道:“回去,別讓本王再說第二次。”
李雪撅了撅嘴,最後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點了點頭,一步三回頭的上了轎子。
李勳看着遠去的轎子,無奈道:“二皇弟,你明知十皇妹自小就對你親近,你還這樣對她,就不怕寒了她的心?”
李密冷然道:“在這世上除了本王的母妃之外只有錦瑟是我在乎的,其餘的女子如何於本王何干。”
李勳無奈的搖了搖頭,溫和的笑道:“二皇弟,你還是一如往昔,像你這樣看似什麼都不在意的人一旦動了情卻是驚天動地,我原以爲不會有任何一個女子能夠入得你的眼,想不到你卻出其不意的跟父皇請了旨,這讓我們大家都跌破了眼,不過徐小姐難得的才貌雙全,也難怪你會傾心。”
李密執起徐錦瑟的手,不羈道:“爲了她,本王願意傾覆所有。”
“哈哈………”李勳肆意的笑着,那響徹整個天際。
李密也學他一樣仰天大笑,其實李勳跟他的性子很像,兩人都是不羈恣意的,李勳看着溫和,可骨子裡卻是真正的對什麼都渾不在意,就連那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的皇位他也是不屑一顧的,真正的做到了閒人一個。
李勳笑了笑,道:“二皇弟和徐小姐若是有空的話,陪我到沁蘭亭坐一下吧。”
沁蘭亭,京城久負盛名的蘭花亭,顧名思義盛產了蘭花,各式各樣的名貴的蘭花種植在亭子中的四周,是達官貴人,商賈巨賈的聚居地,名媛千金愛以沁蘭亭的蘭花吟詩作對,甚是詩情畫意。
三人進了沁蘭亭隨意的坐在位置上,跟隨的婢女手腳利落的奉上了精緻的糕點和茶水,然後乖乖地退到亭外侯着,帶刀侍衛和伺候的婢女一行數人分成兩旁安靜的守着。
三人各自沉默了一會兒,李勳纔開口道:“二皇弟,上次你修書一封給我,叫我查的人我一一查過了,大部分的人的確是四皇弟安插在我身邊的,只是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知道我身邊出現奸細的?”說這話的李勳仍舊是溫和的笑着,只是眼眸裡一閃而過不易察覺的狠意。
李密拿起杯子喝了口茶,狀似漫不經心的說道:“大皇兄身邊的一等帶刀侍衛曉峰本王在李晟的殿中有過一面之緣,顧念手足之情特意的提醒了大皇兄一下,大皇兄若是不領情大可不必把本王的話放在心上,反正我們兄弟兩個從小到大也沒有多少次是玩在一塊的,反倒李晟跟大皇兄玩在一塊的時間多,大皇兄大可不必因爲我的話影響了你們兩人的兄弟之情。”
李勳面露惆悵之色,凝視着遠方淡淡的說道:“二皇弟,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只不過我沒有想到那個老是追在我後面說要跟我玩的小屁孩如今已經長成了工於心計的大男人了,利益薰心之下連自己的兄長都能夠算計,我只是料不到而已。”
李密不以爲意,鳳眸微微一挑,冷笑道:“這有什麼,在皇宮裡本就是無可厚非的事。”
李勳嘴角露出了一絲淡淡的苦笑,是啊,皇家本就感情單薄,兄弟之情,父子之情,母女之情,兄妹之情,姐妹之情,在利益籠罩之下的皇宮裡根本殘存不了多久,先是君,後是臣,最後纔是親情,那九五至尊的寶座權勢的趨勢之下很多人都前仆後繼的撲了上來,你爭我奪,你搶我殺,最後成者爲王,敗者爲寇,歷史的篡改由勝利者編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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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錦瑟看了他一眼,道:“大皇子,雖然我不知道這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容我冒昧的問一句,這其中是不是有你信任的人背叛了你?”
李勳苦笑的搖了搖頭,苦澀道:“林晏,我親自提拔的帶刀侍衛統領,我們名義上雖是主子與下屬的關係,可是私底下卻是極好的兄弟,我們師出同門,他比我年長兩歲,在師門的時候也像個大哥哥一樣一直照顧着我,所以我們一直感情很不錯,我離開師門回宮的時候他說想體驗一下皇宮這種生活,我們就一同進了宮,我讓他當我身邊的一等帶刀侍衛,我原本以爲所有的人背叛了我他也不會背叛我,可我沒有想到他竟攙和到了四皇弟陣營裡去了,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打擊,我表面看着是很溫和,可對兄弟絕對是相信的,沒有想到連他都背叛我了,這讓我失落了好久。”
“大皇子處置他了嗎?”徐錦瑟斂去了臉上的笑容,眼瞼微微地垂着,竟讓人有那麼一瞬凜冽的感覺。
李勳搖了搖頭,道:“沒有。畢竟我們認識了那麼多年,同如知己,很多事情上的見解都能達到一致,所以對他還是下不了手,不過我已經修書到師門,師傅已經着書把他叫回去了,至於師門會給他什麼懲罰就不知道了。”
“大皇子真是心慈溫和。”徐錦瑟笑道。
李勳確實很溫和,很多事只要不犯着他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讓它過去,他這樣的性子確實讓他失去了很多,不過他確實不後悔把林晏放走,畢竟他們師從同門多年,又在皇宮相互扶持六年,不是兄弟勝似兄弟,兩人把酒言歡,對酒當歌,唸詩對詞,鍼砭時政,論朝政,籠絡朝臣,出外遊學,如果把林晏殺了也許會排除他身邊的一個隱患,但他絕對會後悔,爲了不遺憾,他選擇饒過林晏。
“你應該覺得我放過林晏有點意氣用事了,對吧?”李勳看着徐錦瑟,笑道。
徐錦瑟臉上露出了一抹意會不明的笑容,開了口,她的聲音略微的低沉,聽起來讓人醍醐灌頂,像一把尖銳的刀直面的剖白了人的內心。“殿下性子溫和,得理能饒人,不會隨意的取人性命,這若是放在一般的家庭殿下就是好的,溫和有耐心,又有孝心,上敬父母,下疼妻女,又不失一股雷厲風行的氣魄,可是殿下卻忘了自己身處帝王家,皇宮內風雲詭譎,爾虞我詐,每一個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善良在這絕對要不得,容我說一句不好聽的,殿下的溫和,殿下的善良在這使得自己成了任意可欺的軟肋,所以我可以直白的說殿下輸給四殿下就輸在心太軟,你沒有奪嫡的心思,可你的不爭也許在別人看來就是心機深沉,覺得你在混淆別人的視線,一時的沉寂只不過是在積蓄力量,所以你成了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殿下你雖不是嫡但你是長子,而且你母妃在宮中頗受皇上的寵愛,又有着雄厚背景的孃家支持着,而且最重要的是皇上直到現在還沒有立太子,先皇后只留下兩名公主並沒有生下嫡子便去了,追溯夏商周,秦漢三國時期晉南北朝和隋唐這些朝代,很多人都偏向於立嫡立長,現在沒嫡子,那殿下作爲長子極有可能會被選當太子,不管你有沒有這份心思,在別人看來你都是極具危險性的,所以殿下輸就輸在你的心太軟綿了,對身邊的人過於信任,所以一旦知道他背叛你一時才覺得難於接受,不過吃一墊長一智,我相信通過這一件事殿下應該學會防別人了,殿下人很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