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頭,冬天的夜晚格外的冷,假木槿禦寒的衣物全被換成硬邦邦的粗布棉衣,不細密的針腳,吹過的風,都會趁機擠進去,一親芳澤。
這時候,雞羣早就擠在一起歇息了,而她瑟瑟發抖的靠在角落裡,眼睛張望着外面,極力的尋求可以慰藉的燈光。
忽然一個人出現在雞棚的外邊,一身黑色的斗篷,將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根本就看不清。
假木槿眼睛突然亮了,連忙跑過去,喜悅的問道,“主人,你是借我出去的嗎?”
“跟你說了多少遍,不要叫我主人,你現在是木槿,要有木槿的氣質”那人壓着嗓子,很難辨認是誰。假木槿身子一抖,立馬變了臉色。
“我知道了”清冷的目光,冰涼的聲線,與那時的木槿一模一樣。
突然假木槿跪了下去,面部變的猙獰、扭曲,瞪大着眼睛。
“我跟你說過多少遍,要小心謹慎的防備任何一個人,,任何人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想好了再說,難道你都忘了?”那人語氣十分的不悅,假木槿難受的說不出話來,只能匍匐在地上,發着單音節的詞。
“難道是這些日子過的太舒坦了,以至於忘了你是誰?”
假木槿誠惶誠恐,面色難看,“饒、饒命”
“輕彥已經起疑了,我跟你說過輕彥曾經伺候過木槿,難道你都當成耳邊風了嗎?”那人狠聲呵斥,有種很壓抑的沉悶,居然連這種低級的錯誤都會犯,到底是要她來幹嗎!
假木槿心中一驚,猛地想起今天輕彥的古怪,還忽然提起吃糖醋魚,魚?假木槿心裡拔涼拔涼的,木槿不喜歡吃魚。
她將頭磕在地上,又擡頭對那人道,“主子,我不是故意的,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那人冷笑一聲,“如果我現在讓你去見閻王,他能讓你回來,我自然會給你二次機會”
“主、、子!”假木槿瞳孔放大,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她突然擡起頭望向那人道,“主子,這次我絕對不會再失誤了,我一定會將北澹寒城拿下的!”臉上信誓旦旦的模樣似乎有了主意。
那人半晌沒有開腔,最後才慢慢說道,“最好記得你的職責”
假木槿的命被好好的保下來,心頓時就鬆了口氣,但是耳邊又傳來那人警告的聲音,“如果你膽敢擅作主張,傷害木槿的話,我一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她沉了沉眉眼,眼中的嫉恨快要溢出來,那個叫木槿的女人真是好運,不僅有一個北澹寒城寵着,還有她的主子也爲她着迷,她到底有什麼好!
她傾心主子,主子卻從來沒有看她一眼,偶爾的一眼,也只是透過她的臉,再看另一個女人罷了,木槿,你有了北澹寒城,憑什麼還霸佔着主子不放?
木槿,我不會放過你的!絕不!
那一整夜,假木槿都是在雞籠裡度過的,第二天宮人來檢查的時候,發現她躺在地上,打開門前去查看的時候,發現她燒的厲害,整個人就跟個火球似的。
陳大光也來了,慌忙的叫人去請太醫,他可沒忘記秋公公的話,要是死了的話,太子沒準要活撕了他,他可還想多活上幾年。
假木槿喝了藥後,燒是退了,但是整個身子虛弱的很,根本就起不了牀。
“陳總管說了,你
先好好休息,等身子好了再繼續幹活”宮人不屑的說道,連個對待病患的好臉色都沒有,心裡八成是在想,果然是當娘娘的命,這在雞棚睡了一晚,就病的下不了牀,或許還在想她是不是故意的,就是爲了偷懶不幹活。
假木槿也沒有去在乎她們什麼,虛弱的躺在牀上,眼睛睜着,不知道再想些什麼。
第二天的時候,大家剛起牀,就聽到捶搗的聲音。
“誰呀,這麼早就在洗衣服了”
“可不是嗎?起的夠早的啊”
衆人看到瘦弱的背影正坐在一堆衣服中間,賣力的捶搗着。
“你是誰呀?”其中一個宮人納悶的朝那背影喊道。
假木槿捶搗的動作停了下來,其實她早就知道她們過來了,這一切不過是做給她們看的,她摸了一些沫子敷在臉上,然後裝做很慌亂的樣子,慢慢的轉過頭去。
衆人一見是她,立馬就失去了興致,這個側妃脾氣可大了,她們還是少說話的好,但是其中有個不嫌事多的小姑娘,她不解的說道,“是你啊,你不是在生病嗎?”
假木槿尷尬的笑了笑,然後扯着旁邊的衣服道,“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所以看着院子裡有這麼多衣服沒洗,就想着動手乾點活,畢竟我是真的知道,沒幹活就沒飯吃的道理,儘管只有一個月,但一個月不吃飯,我怕是一個月後,要橫着出這個門了”
衆人皆掩嘴低笑,唯有那問話的姑娘,實在是被假木槿的話給逗樂了,“噗嗤”的笑出了聲,假木槿也跟着尷尬的笑了起來。
最後那姑娘走上前來,看着她盆裡一半在外面一半在裡面的衣服道,“哪有你這樣洗衣服的,還有你這臉是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假木槿裝作渾然不知,懵懂的又在臉上抹了抹,頓時惹得她笑的更厲害了,其他人也跟着嘲笑起來。
這一臉的沫子,算怎麼回事呀!
假木槿無辜的看着四周,眼底卻是一片冰涼,冷漠的嘲笑,心底暗暗發誓道,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笑都笑不出來。
最後還是那姑娘好心的掏出帕子,熱情的擦了擦她臉上的沫子,兩人混的很快,不過一會兒,就有說有笑的。
假木槿知道了那個姑娘叫雙兒,因爲不小心打碎了雲貴妃最喜歡的瓷盤,就被送到了這裡,而假木槿卻輕嘆道,“你比我好,我得罪的可是皇上?哎”
說到這裡,她嘆了一個氣,周圍的人卻都來了興趣,她們這可重來沒有來過像假木槿這樣身份的人,所以她們很八卦上面的生活到底是什麼樣的。
假木槿拗不過她們的好奇,終於還是開口了,不過她避重就輕,講了木槿是如何的強勢,依舊皇上是如何的挺木槿。
然而人們不管事情的對錯,第一反應就是應該同情弱者,所以假木槿無疑就成了被同情的一方,而強勢的木槿則就成了容不下小妾的妒婦。
可這時卻又有人說其實太子妃人很好,就包括上次太子失蹤的事,就連皇上都絕望了,然而她還堅持着,相信太子一定會回來,還不惜在擇諸大典上,公然頂撞皇后娘娘。
也就正是這樣的說法,更加彰顯出木槿的強勢,顯現出她要一枝獨秀的決心,任何有壓過她的花朵,她絕對會將其扼殺在搖籃之中。
衆說紛紜,有支持木槿的,也有支持假木槿的,不過相對於弱的假木槿贏得了更多的支持。
假木槿看着她們,心中頓時有了希望,木槿不就是想打壓她
嗎?她偏就不讓她順心如意,這些人的嘴,可不比外頭人的嘴慢,相信過不了多久,這宮裡就會傳出木槿是妒婦的消息,到時候,她就看木槿該如何收場。
主子不是不讓她東動木槿嗎?她是說過她不動,但就不代表別人能不動,主子,我一會讓你知道,我們倆誰更配的上你。
果然不出她所料,不過半天的時間,整個宮中都在議論這件事情,而木槿此時正帶着御南天一起去看禦寒澈,聽說禦寒澈身體不舒服,木槿便跟他提了兩句。
沒想到御南天想了片刻,居然說要跟木槿一起去,但是木槿心裡並不吃驚,這本來就是設計好的,玉貴人必須出來露臉了,不然等顧蓉煙出來,一切都會被打亂的。
一行人走到禦寒澈住的地方的時候,木槿明顯察覺到御南天的眉頭皺了,所以她故意說道,“皇上,還是讓臣媳進去吧!”
御南天搖了搖頭,淺聲道,“來都來了,進去看看再走,朕也想看看澈而怎麼了”
秋公公正準備呼駕的時候,卻被御南天打斷道,“九皇子還生着病,這就免了吧”
木槿跟在御南天身後就去的,她打量着院子,雖然簡陋,但還算收拾的利落乾淨,現在就等着玉貴人的出場了。
秋公公他們守在門外,御南天率先走了進去,只看見一個寂寞的背影背對着他,仔細間聽是到她說,“澈兒,你可要快點好起來,娘只有你這麼一個孩子”
又聽見禦寒澈道,“娘,澈兒沒事,您就別難過了”
“我怎麼能不難過,這皇宮裡到處都暗藏殺機,你能長到這麼大,都是老天爺眷顧,你就娘活下去的勇氣,所以,你可千萬不能有什麼,知道嗎?”
木槿知道,那人就是玉貴人,只聽她絮絮叨叨的,還有禦寒澈時不時發出一兩聲輕笑。她側頭看着御南天,只見他看着他們,久久沒有回神。
是時候了!
“娘娘,安幼又來叨擾了”木槿的聲音不大不小,足以讓房間裡的人聽見。
玉貴人轉過頭來,御南天感覺有一股電流劃過他的身體一般,他整個人都麻了,他失神的小聲喚道,“嵐兒?”
玉貴人驚訝了,御南天怎麼會在這裡!她反應很快,連忙起身快步走到御南天面前,跪拜至腳邊,驚惶道,“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御南天這纔回過神來,剛纔的確是失態了,御南天親自將她扶了起來,那神情,那模樣,好像初戀的感覺,木槿都覺得看不下去了。
還是玉貴人最先有反應,緊張的問道,“不知皇上突然駕臨,臣妾有失遠迎、是、”她還沒說完就被御南天打斷道,“無礙,朕就是聽聞澈兒病了,所以來看看”
木槿打量了他一眼,眼神清明,看來是恢復了,不過他看玉貴人的眼神,還是帶着驚喜,這樣就足夠了。
“父皇,兒臣不能跟你請安,還望父皇恕罪”
御南天快步走到牀邊,輕聲道,“你就好生養着”他擡眸打量四周,眼底晦暗不明,不知道他心裡在想着什麼。
之後他與禦寒澈說了些話,又與玉貴人多問了幾句,便同着秋公公離開了。
木槿也安慰了禦寒澈幾句,不過卻在臨走的時候,與玉貴人多聊了一會。她覺得世界上沒有一個母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過的好,所以,萬事具備只欠東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