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六小姐兩次遇到匪人劫持,她就時常犯起糊塗來,常常以爲親近的人都被壞人劫走了。
雪蘭拍了拍六小姐的背,“白雪被洛璃抱回蘭園去了啊,你都不好好睡覺,我怎麼叫白雪陪你呢?”
六小姐哦了一聲,她揚起臉來,“二姐姐,白雪不陪我沒關係,你只要帶我回歲縣裡就好。你不是說歲縣裡很好的麼?”
雪蘭笑了起來,望着六小姐天真無邪的小臉,揉了兩下子,輕聲勸道,“過幾日我就帶你回歲縣去,父親最近病了,等父親好些我就帶你回去。”
沒想到就是這麼一句話,讓六小姐忽然身子不住的戰慄,她緊緊的抱住雪蘭,“是不是爹爹也被人劫了去了?二姐姐,他們會殺了爹爹的!沒了爹爹,我們該怎麼辦?!我們都會死掉的!”
雪蘭一見急忙安慰,可是六小姐卻大哭起來,根本不聽雪蘭在說什麼。哭着叫着,她還要向外跑。多虧南月跟着一道來的,她把六小姐抱了回來,按住她額頭上的一個穴位,六小姐這才軟在南月的懷裡。
南月把六小姐抱到牀上,轉頭對雪蘭道,“小姐放心,六小姐頂多睡一個時辰就會醒來。”
雪蘭額頭已經滲出了汗來,她望着躺在榻子上的六小姐,拭了下汗,轉頭吩咐煙翠,“我一會兒叫太醫來瞧瞧六妹妹的病,你先在這裡守着。”
煙翠答應着,雪蘭走出菊園正房。
葉建舒聽雪蘭說六小姐的病又犯了,急忙叫人請了太醫,太醫這幾日着實往沐恩侯府跑得勤,他也不用人引路,倒分得出各個園子來。
到了菊園,太醫給六小姐診了脈,開了藥,只說是受了驚嚇,叫六小姐好生養着。
雪蘭也知曉六小姐的病不是一日就能好的,她坐在牀旁,望着睡着的六小姐,心裡不由得嘆氣。六小姐雖然糊塗,有一句話卻說得不錯,葉世涵若是真不在了,沐恩侯府從此後就完了。
好在陳太醫醫術高超,葉世涵日見好轉。
雪蘭撫過六小姐臉頰旁的碎髮,握住了她的手。
六小姐還只是個孩子,從前像,現在更像。
六小姐就在煎藥的空醒了來,她望着坐在一旁的雪蘭,轉着眼睛四下看看,聲音極怯生生的,“二姐姐,爹爹怎麼樣了?”
自己病了還惦記着葉世涵,六小姐得了病後,倒比別人都在乎自家親人了。
雪蘭再不敢亂說,只得笑着相勸,“爹爹已經大好了,六妹妹以後可不許說那些不吉利的話,爹聽到會不高興的。”
雪蘭看到六小姐長出口氣,她不住的點頭,向雪蘭保證着,“二姐姐放心,我再不會了。”
哄着六小姐喝了藥,雪蘭這才疲倦的回到蘭園。
南月見雪蘭精神不濟,悄悄告訴給王嬤嬤準備些湯藥。雪蘭服了湯藥,便睡了下去,到夜裡她卻忽然醒了來。
月光隔着窗櫺紙落到地上,清冷如水。雪蘭坐起來打開半邊綃紗,望着窗外的明月。
古人常說月有陰晴圓缺,可是最近沐恩侯府發生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不給人喘息的瞬間。旁的事還好,葉世涵病倒的事,着實讓雪蘭寢食難安。
雪蘭揚起頭來,朝着月光伸出手來。若是月亮能解人心思,那該多好啊……
窗戶那邊傳來極輕的啪一聲,雪蘭想着是風吹得樹枝拍打着窗口。雪蘭縮進了被子裡,合上了眼睛。輾轉反側,雪蘭卻還是未能入眠。
她睜開了眼睛,卻嚇了一跳。牀前立着一個黑影,在這漆黑的夜裡忽然出現在蘭園內室裡,雪蘭背上的汗瞬間滲了出來。
不及她喊,黑影更快一步,上前來捂住了她的嘴,極低沉的聲音響在她的耳畔,“你怕什麼?是我。”
盛信廷!
這個禽獸難道不知道半夜裡跑到女兒家的閨房裡會嚇死個人麼?!
她狠狠的扯開他蓋在她脣上的手,聲音壓得極低,“你要做什麼?”
黑暗中看不清盛信廷的臉,卻聽到他極輕的笑了一聲,“你不是最近很累的麼?我來看看你。”
雪蘭氣得咬牙切齒,卻不敢大聲聲張,“你們家探望別人深更半夜的往人家內室裡鑽?”
盛信廷似沒聽到雪蘭的話,低聲說了一句,“你把衣服穿上,我帶出去。”
“我不去!”雪蘭沒好氣着道,“三更半夜的你來我內室,只說要帶我出去,萬一你賣了我呢?”雪蘭直瞪着盛信廷,雖然也知他看不到,雪蘭還是狠狠的瞪上了兩眼。
雪蘭沒想到的是,盛信廷又笑了一聲。隨着牀沿上極輕微的聲響,雪蘭的錦被一緊,身邊結結實實的坐了一個大男人。
“你值錢麼?”
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就足以挑起雪蘭的怒火。他罵自己,還要坐在自己的牀上罵,沒見過這麼欺負人的!
雪蘭擡腳朝黑暗中的他踢了去,他卻極靈活,一閃身,坐到了雪蘭身邊。盛信廷極快的按住了雪蘭的手臂,“別鬧了,若是讓人聽到聲響,你還有什麼閨譽可言?快把衣服穿上。”
他似乎是鐵了心要帶雪蘭出去,雪蘭着實猜不出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雪蘭咬了咬牙,“你出去。”
盛信廷站起身,輕手輕腳的打開了窗子,隨後雪蘭只見窗子一晃,盛信廷已經不在房裡。
雪蘭摸着黑穿上了衣服,簡單穿戴後,雪蘭爬上了臨窗小炕。她打開窗子,就見盛信廷已經立在窗外。
“出來罷,”盛信廷說着,向雪蘭伸出了手來。雪蘭緩緩的邁出一步來,盛信廷打橫抱住了她。盛信廷只一個轉身,就把雪蘭從窗口抱了下來。
才站穩了身子,雪蘭就推開了盛信廷,有幾分過河拆橋的意思。雪蘭四處看看,四周沒有一個人影,只有蟲鳴聲此起彼伏。
“去哪裡?”雪蘭低聲問了句。
盛信廷轉頭問雪蘭,“你準備好了?”
“準備什麼?”雪蘭還沒問完,整個人又被盛信廷抱了起來。只是這一次是攔腰抱住了雪蘭,雪蘭緊緊的咬着自己的脣,纔沒叫出聲來,而盛信廷已經飛身跳上了樹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