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賢帝呆了住,眼前的葉雪蘭,眼神裡抱着死而後已的決然,而那股決然是揚賢帝這麼久以來不曾在任何人眼中見過的。
抵在雪蘭粉頸上的簪尖已經沒入雪蘭肉中,刺目的鮮血順着木簪緩然流了下來。揚賢帝更顧不得什麼九五之尊的身份,他的聲音裡滿是哀求,“蘭兒,我求你別傷害你自己,我現在就讓你走,現在!”
“你讓我如何再信你?!”雪蘭眼中閃過寒光,手上的木簪立了起來,揚賢帝害怕了,他一聲怒吼,“你走!”
門外的侍衛聽到了揚賢帝的聲音紛紛進到殿內,卻被眼前的一幕嚇得立住了腳步。揚賢帝頭髮全披散了開來,雪蘭手上拿着木簪已經刺入脖頸中。
“誰也不許攔她,讓她走!”揚賢帝合上了眼睛,厲聲喝道。
雪蘭放下手上的木簪,走出牡蓉殿去。
守在門口的太監見雪蘭走了出來,嚇了一跳,雪蘭一個眼風過來,嚇得太監一哆嗦,“我的丫頭呢?!”
“在……在耳房裡……”
“把人給我帶出來!”
太監偷偷往正殿裡看一眼,卻裡面沒有一點動靜,也沒有人追出來,他忙着去耳房找人。
沒一會兒,負了傷的南月和洛璃從耳房走了出來。南月一眼看到雪蘭頸上的傷口,她大吃一驚,忍着手臂痛衝了上來,“**奶您這是怎麼了?奴婢該死啊,沒護得您周全!”
洛璃也跟着過來,流下了眼淚來。
雪蘭並不敢耽擱,她按了按南月的肩膀,“我們快走罷。”
南月馬上明白過來,扶住雪蘭的手臂,主僕三個往外走去。
很快出了牡蓉殿,雪蘭再不會去義榮堂裡,也不敢坐軟轎,主僕幾個人一直向宮門口走去。在走到一半時,雪蘭看到前面疾馳來一區黑馬,馬上之人黑色的大氅隨風揚了起來,馬兒與人如一團黑色的闇火從遠處燃燒了起來。
皇宮裡百官不許騎馬,也只有他敢爲了她抗拒皇權!
雪蘭的眼淚頃刻間涌出眼眶,今日,她以爲她再難見到他了……
“子晏……”
雪蘭的臉上揚起笑意來,男人的身影在她眼中的水氣裡模糊起來,越來越搖動着,雪蘭知曉,她不用再害怕了,不用再擔心,她的天來了……
雪蘭暈倒在地。
“蘭兒!”盛信廷跳下了馬,把倒在地上的雪蘭抱了起來。雪蘭的臉色蒼白如紙,頸上的血痕更顯得觸目驚心,可是,她的嘴角卻翹着由衷的微笑。
盛信廷的心劇烈的疼起來。
……
雪蘭再醒時,已經躺在家裡的牀上。她動了動脖子,一陣絲絲痛楚由頸上傳了來。
“醒了?”
雪蘭扭轉過頭去,盛信廷坐在牀畔,手握着雪蘭的手。
“我這是怎麼了?”雪蘭皺了下眉頭,“怎麼忽然間就暈過去了?”
盛信廷的手掌撫過雪蘭寬寬的額頭,“再睡一會兒罷,太醫來說你身子虛,要好好將養。而且,你此後也不許再冰戲了。”
“爲什麼?你不是說冰戲會讓人身強體健的麼?”
盛信廷的笑意更濃,他俯下身去,精緻的五官貼近了雪蘭,“因爲你懷孕了,月份尚小,我是請了一位十分有經驗的太醫纔看出來的,尋常人是摸不出來的。”
“你……你說什麼?”雪蘭擡手摟住了盛信廷的脖子,“我們有自己的孩子了?!”
盛信廷揚起嘴角,親了親雪蘭的丹脣,“是的,我們有孩子了。”盛信廷的手指繞住了雪蘭的細手,雙手相扣着,移到了雪蘭的小腹上。盛信廷的聲音溫柔得似滴下水來,“這裡有個小東西在長大呢。”
雪蘭抿脣笑了,“我們要當爹爹和孃親了!”
盛信廷又吻了吻雪蘭的面頰,才起了身來,“你再睡一會兒罷,想吃什麼就告訴給王嬤嬤。嗯,王嬤嬤現在正歡喜着在廚房裡給您煲湯呢。等你醒了時,王嬤嬤的湯也就煲好了。”
雪蘭羞澀一笑,合上了眼睛。
盛信廷從內室裡走了出來,洛璃連忙上前來,“大爺,奴婢來服侍**奶罷。”
盛信廷點頭,走出正房去。
待他回到小書房時,剛剛臉上的喜悅已經全然不見,待韓琢跟着盛信廷進了小書房時,已經清楚的感受到盛信廷周身散發出的一股殺氣來。
“南月怎麼樣?”
韓琢連頭也不敢擡一下,“骨頭折了,但是已經叫郎中給接好了,應該無大礙。”
盛信廷靠在太師椅的椅背上,修長的手指按住了額角,“去發消息給西塞邊關,叫他們不必太過辛苦的守着邊界了。”
不必勾結外邦,只須不如從前一邊盡職盡責的守着邊界,那樣外敵就會趁虛而入。韓琢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知曉這一招實在太過厲害,一招就可以叫皇上前方大亂。可是這樣……會不會太過大膽了些?
韓琢擡起頭,正對上盛信廷冰冷的目光,他忙低下頭去,就要退出房去。
“還有,”盛信廷又說起話來,“牡蓉殿最後閒得很,去搞出些事來讓葉貴妃忙上一忙。”
“是。”韓琢這才躬身退出小書房去。
盛信廷獨自一人坐在小書房,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從前,他以爲皇上喜歡雪蘭,因未曾得到過雪蘭而失望過,他倒也有些同情皇上。可是,他卻沒想到皇上竟然敢對雪蘭真的下手。皇上還差一點傷及到了他的孩子,這是盛信廷絕對不能容忍的。既然皇上和葉貴妃這麼閒,那他就讓他們忙上一忙罷!
沒幾日過去,西塞就傳來了告急,外邦打下了兩座城池。急報快馬加鞭往到揚賢帝的面前來。揚賢帝氣得厲害,他不是傻子,心裡明白一直太平的西塞爲什麼會忽然亂將起來。
揚賢帝氣得厲害,他早聽聞太監來報,說盛信廷騎着馬把雪蘭接走了。皇宮裡騎馬,視同謀反。要不是揚賢帝聽說雪蘭暈倒在雪中,他真想治盛信廷的罪。
剛以爲饒恕了盛信廷,他該感恩戴德,沒想到盛信廷竟然把西塞那邊鬧了起來。人在京城,卻能調起西塞來,自己從前是不是太小看了盛信廷了?!
揚賢帝咬着牙,盛信廷!一點虧也不會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