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蘭走進正廳,見正廳裡已經收拾好了三個大箱子,平日房裡的人只有楚錦和劉嬤嬤在。
雪蘭擡眼望去楚錦,“郭嬤嬤來過說要你和我去歲縣,你若是不願意,也只管告訴給我。”
在正廳裡,楚錦和劉嬤嬤早聽到巧兒所求之事,楚錦望了一眼劉嬤嬤,劉嬤嬤垂着頭,一聲不吭。楚錦不由得想到剛剛劉嬤嬤的話,她身子一低,跪在雪蘭面前,“小姐,奴婢願意跟着小姐回歲縣。”
雪蘭深深的望着楚錦的眼睛,楚錦似有種被人看穿的感覺,她雙脣抖了抖,又喚了聲“小姐”,雪蘭才收回目光來,“我知曉了。”
劉嬤嬤上前來,把一本帳呈在雪蘭面前,“小姐,您蘭園的帳薄,您瞧瞧。這幾季的衣服都已經收拾好了,還有奴婢這裡沒用過的打賞的銀子,都已經放在箱籠裡,您若是缺銀子,只管使就是。”
雪蘭知曉劉嬤嬤手腳麻利,心思又極細,開口稱謝,“有勞嬤嬤了。”隨後又問劉嬤嬤,“洛璃怎麼樣了?”
“洛璃睡了一會兒子,也是才個兒才醒了來,似累壞了。”劉嬤嬤說着,望了望雪蘭,低聲道,“小姐到底找到了馮婆子麼?”
雪蘭搖頭,“莊子裡的人說她搬走了。”雪蘭說完,望着劉嬤嬤略有深意的笑道,“就是前兒的事。”
劉嬤嬤哦了一聲,怔在原地。
雪蘭清楚,劉嬤嬤也是聰明之人,她定然不信有這麼巧合的事。劉嬤嬤雖不知道雪蘭與馮婆子之間的事,但是想想馮婆子能在前幾日便搬走,可見她與葉府裡的人定然有着千絲萬縷的干係。
雪蘭接過帳,隨手放在一旁,對劉嬤嬤說,“帳我就不看了,我信得過嬤嬤。嬤嬤去和郭嬤嬤說一聲,就說巧兒是家生子,不必叫她跟我去歲縣了。”
劉嬤嬤望向緩緩從內室裡走出的巧兒,低頭答應着出了去。
雪蘭向楚錦招手,“我去看看洛璃。”
楚錦連忙跟了上,扶着雪蘭的手,走出房。
房間裡只剩下巧兒一人,巧兒咬了咬脣,扭身去耳房收拾自己的東西去了。
雪蘭扶着楚錦的手,去了洛璃所住的後房。洛璃坐在牀上,受傷的腳架在一張小凳上正做着針線。聽到腳步聲,洛璃擡起頭來,見雪蘭扶着楚錦的手進來,就要起身,被雪蘭按了住她。
雪蘭埋怨洛璃,“你是病人,又是因我受了傷,不必起來了。”
洛璃只得坐下來,楚錦在旁搬來一把椅子,用帕子擦了過,雪蘭坐在洛璃對面,“老太太因我私自出府,要罰我回祖宅,我來是想告訴你,你腳受了傷,我準備把你留在蘭園裡看園子思過,一會兒我就去回夫人去,想來夫人在這等小事上,不會不答應的。”
楚錦在雪蘭身後低下了頭,小姐這麼做,就是將洛璃保護起來,不必跟着小姐去歲縣吃苦。楚錦輕嘆,她沒想到小姐對洛璃倒是真不錯。
“不,不,”洛璃也明白其中道理,她急切的搖着頭,“我寧願跟着小姐,也不在這裡看園子。”
雪蘭按住了洛璃的肩,“你腳受了傷,我自然不會讓你跟着我去歲縣,你好好養病,老太太年歲大了,自然不會記得清你們這些丫頭們,你年紀又小,也許你還有機會再跟着別的小姐,那時候你也算是苦盡甘來呢。”
洛璃忽然哭了起來,“小姐是不要洛璃跟着了麼?還是嫌洛璃粗笨,不配服侍小姐?……”
雪蘭輕輕嘆惜着,“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洛璃擡起一雙淚眼來,“小姐即沒這樣想,就請小姐別趕洛璃,洛璃願意和楚錦姐姐一道跟着小姐,小姐不嫌棄洛璃,就是洛璃天大的福氣。”
雪蘭見洛璃哭得真切,眼圈也跟着紅起來,“你這丫頭……”隨着一聲嘆息,雪蘭也沒再駁洛璃的話。
待用過晚膳,雪蘭坐在小炕的窗口向院中觀看。
不知是誰放出的風聲,蘭園裡的丫頭婆子們都知曉了雪蘭要回歲縣,她們也不似平日那般謹慎,三三兩兩的正交頭接耳着。神色各異的一張張臉,被雪蘭看了個正着。
劉嬤嬤順着雪蘭的目光,也望向了院子,見幾個正圍攏在一起竊竊私語的丫頭婆子們,氣不打一處來。
劉嬤嬤挑簾出了去,對着談性正濃的幾個人喊道,“怎麼了?蘭園裝不下你們幾個了麼?小姐還在房裡,你們都拿起主子的款兒了?自己的事都做完了麼?別逼了我現在就回夫人去!”
被罵的幾個人連忙各自散去。
劉嬤嬤轉身回來,悶聲把自己做了一半的針線拿起來,坐在小杌上做起來。
楚錦勸道,“嬤嬤別做了,天色暗了,最是傷眼神。”
“沒事,”劉嬤嬤低着頭,手上沒有停,“我這一夜定能把這雙襪子給小姐做好了,小姐就可以拿去歲縣裡穿了。”
雪蘭回收目光,望向小杌上的劉嬤嬤,“嬤嬤別做了,拿的東西已經夠了。”
劉嬤嬤沒說話,固執的繼續做着。
一屋子的人都沉默起來。
待到掌燈時分,郭嬤嬤忽然來到了蘭園。
雪蘭主僕幾人十分吃驚,劉嬤嬤還是恭敬的讓進來郭嬤嬤。
郭嬤嬤笑着給雪蘭施禮,“二小姐,奴婢來傳老太太的話。”雪蘭只淡笑着等待着郭嬤嬤的下文。郭嬤嬤說道,“老太太說要罰二小姐每日抄寫三遍女誡,有了這個懲罰,歲縣那邊不必回去了。”
雪蘭懷疑自己聽錯了,原本已成定局的事了,怎麼又不用回去了?自己還未讓明日的戲份上演呢,一切就都不用做了?
“真的?”劉嬤嬤忍不住搶在雪蘭前面問向郭嬤嬤。
不能怪劉嬤嬤高興,因爲罰抄女誡要比遣回歲縣好了許多。
郭嬤嬤也不惱,笑着點頭,“是的,老太太叫奴婢此後每晚來二小姐這裡收女誡,二小姐也要抄上一個月。”
雪蘭想不出所以然來,直問向郭嬤嬤,“老太太爲什麼不叫我回歲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