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管家說出去總歸不是什麼好聽的事,任西樓想了想,“成媽媽不是和李趙家的都擠在廚房了麼,李趙家的爲廚房掌事的,成媽媽和珊瑚一起吧。”成媽媽是她的人,這樣也不至於完全剝了她的面子,任西樓自覺自己對她已經仁至義盡。
“大人,奴婢成氏求見。”成媽媽挺直了背脊朗聲說道,李趙家的措不及防,她還以爲成媽媽要灰溜溜的立馬走人,趕緊也跟着向任西樓求見。
現在不是糾結爲什麼成媽媽都走到他門口,竟然沒一個人通報的時候,任西樓斂眉傳二人進來,青團去開門,等成媽媽和李趙家的行了禮後,說道:“你們來得真巧,正好有事告訴你們,成媽媽你輔助珊瑚,在三奶奶不能管家的這段時間暫爲掌事。廚房你就不管了,交給李趙家的吧。”
真是好聽的一個“輔助”,上有姨娘珊瑚壓着,下有李趙家的人脈通絡膈應,到處她不過是個受氣的,成媽媽低着頭聽任西樓說完,想到自己拿好不容易嫁人,還以爲能過生輕鬆痛快的好日子的小姐,不禁眼眶一紅,恭敬萬分的下跪先磕了響頭。
物極必反,任西樓臉色有些不好,果不其然,成媽媽說道:“奴婢謝過大人,不過……”
這轉折聽得青原青團暗暗心驚,“三奶奶前些日子也和奴婢說過這事,三奶奶年紀輕,如今懷着身子許多事不清楚,早想着將廚房的事交給李嬸子,讓奴婢回她身邊去照顧她。所以,奴婢想着,還是小少爺更爲重要,這輔助的事,奴婢有違大人所託了。”
任西樓盯得成媽媽頭皮發麻,良久後,“哦”了聲,“那你就去吧。”
“謝大人。”成媽媽又磕頭,頭皮磕在硬實的石地板上梆梆作響,任西樓眉眼不動。
李趙家的在一旁看得瞠目結舌,任西樓眼風一掃,朝她看來:“你也有事?”李趙家的連連搖頭,任西樓淡淡說道,“那就滾。”
比道涵寫意好的是,成媽媽也來照顧殷素素,但並沒被一起禁足。
看着臉色不好的殷素素,成媽媽抹着眼淚直嚷着“我可憐的小姐”。殷素素額角跳了跳,嘆氣:“成媽媽,我還活得好好的呢!別哭了,哭得我頭疼。你怎麼也來了?”
成媽媽萬分委屈的道:“小姐您出事了,沒人爲奴婢撐腰做主,與其等着那些不懷好意的人落井下石,奴婢直接向大人辭了事,主動請來照顧小姐。”
可真是識時務啊!道涵寫意不知道是高興還是生氣,哭笑不得。殷素素掌家以來,除了重新分配事,規矩立得嚴厲了些,還沒有換過主事的,成媽媽替了李趙家的都是任西樓提的。這下她走了,成媽媽也甩了差事,可謂是走得乾乾淨淨,爲後面接手的人一點兒麻煩攤子都沒留,可謂是最佳本朝好上任。
自家小姐肚子裡還有以後的小少爺,翻身之日指日可待,成媽媽半點兒不灰心喪氣,反而鬥志昂揚的給殷素素說着之後發生的事
。當聽見提珊瑚做姨娘,並代爲掌家時,她突然雙手摸着肚子彎腰呻吟,眉頭緊鎖。
剛纔有那麼一剎那,她覺得肚子很痛,被狠踹一腳的那種痛。
“三奶奶,三奶奶你怎麼了?”寫意驚慌失措,這短短的一天內,她一直處於驚嚇狀態,沒多少平心靜氣的時光。
成媽媽上前仔細觀察殷素素,問她,然後眉開眼笑的說道:“沒事兒沒事兒,這是胎動,小少爺在和三奶奶打招呼呢!”說着,肚子有一處又小小的凸起,成媽媽眼疾手快撫上,“瞧着有勁兒的,定然是個小少爺!”
殷素素看着自己肚子,有些不可置信,靜靜感受着孩子的動作,嘴角漸漸帶出笑,剛纔的鬱結頓時一掃而空。“成媽媽,他,他能聽見我說的話嗎?”殷素素有些緊張,磕巴的問道。
成媽媽笑意盈盈,“當然能了,三奶奶你以後可以和他聊天呢。”
殷素素張了張嘴,可一看見圍着她的成媽媽道涵寫意,在三雙眼睛的注視下,難得羞澀的扭過臉,說不出來了。
大家都各有各的忙,不想惹事上身,於是安靜本分了幾天的章雅儀完全被人忽視遺忘了。
任西樓說的再好聽,什麼身子重了身體不好,臥牀安靜修養,都抵不住下人之間的悠悠之口。那天的事,院子裡在場知道的人可不少,一傳十十傳百,於是人盡皆知了。章雅儀慌亂的待在房間裡,不停走動,姐姐被禁足了,她該怎麼辦?難道就這樣一事無成灰溜溜的回去嗎?那她的親事怎麼辦?
章雅儀泄憤的想着,當然走時,怎麼不把自己身邊的丫鬟帶上呢!這樣好歹自己也有個出主意的人。
遺忘了,但倒沒真忽視她的存在,一日三餐準備送到,豐盛可口,半點沒苛待,較之以往還好了不少,送菜的小丫鬟笑嘻嘻的說道:“現在管家的是珊瑚姑娘……不對,是二姨娘了,二姨娘說了,來者皆是客,您還是咱們三奶奶的妹妹呢,更要小心侍候了。章小姐您請吧。”
章雅儀心裡鬆了口氣,抓住轉身就要走的小丫鬟,軟和了語氣柔聲道:“那,我可以去看看我姐姐嗎?聽說她身子不好,我很是憂心,想去瞧瞧她。”
“這,奴婢可就不知道了,大人說三奶奶要安靜修養,不準人去打擾,不然章小姐您去找大人問問?”小丫鬟歪着腦袋道。
找任西樓?章雅儀抖了抖,那她寧願乾等着。
章侯氏說過,一動不如一靜,在這個時候章雅儀總算是記得了,並實踐以用,反正她在這裡和以往一樣,大不了就是少出房門,免得惹着事。她想着,章雅汀肚子裡可是有孩子呢,不可能真關她那麼久吧,再說任西樓頭上還有任家那邊的長輩呢。
就這樣,在章雅汀龜縮在房裡十來天后,任老太太派來的人姍姍來遲。
在殷素素沒嫁來之前,任家和小任府是老死不相往來的,除了三番四次相請,才請得動
任西樓偶爾去任家小坐一會兒。殷素素過門後,本着反正閒得無聊,又想着要尊敬長輩,便隔十天半月上門一遭,和任老太太說說小任府的事。
任老太太不喜歡殷素素,可也託了她的福,自己才能清楚寶貝孫子的近況,且她肚子裡還有自個兒的曾孫,因了種種,雖每次面上冷冷,心裡實則也是十分期待她的到來的。
任西樓結實耐打,傷口剛結了疤,接了明德帝的傳召立馬又生龍活虎的起來,進宮面聖,就這麼與任老太太派來的鄭嬤嬤錯過了。小任府裡嚴陣以待,以珊瑚爲首、李趙家的爲輔,芙蓉作爲任府出來,和鄭嬤嬤有舊的丫鬟心不甘情不願的跟在兩人後面。
“鄭嬤嬤。”珊瑚一等人笑吟吟的相迎,福了半禮,鄭嬤嬤側身以受,又對珊瑚行禮,珊瑚連忙上前托住鄭嬤嬤雙手,直道“多禮了,不敢相受。”
一個是小主子房裡的姨娘,算半個主子,一個是老主子身邊的嬤嬤,雖是奴僕,但情理上小輩的主子們見面也要敬上幾分,雙方一一見過禮,虛以爲蛇一番,才落座上茶相談。
鄭嬤嬤排場不大,但氣場不小。她與嚴嬤嬤同爲任老太太當年的四大陪嫁丫鬟之一,嚴嬤嬤爲人和善慈藹,很好說話,鄭嬤嬤端方嚴厲,時常板着一張臉,令人見之生畏。
“李趙家的,許久不見,你過得依舊很好啊。”
李趙家的看着鄭嬤嬤還是有些發憷,不過硬氣許久了,笑着回道:“鄭嬤嬤也一樣啊。”
她還是與當年一樣,是任府老太太身邊的老嬤嬤,自己卻不再是被婆婆妯娌壓着的二太太身邊的人了,二太太已經不在了,三少爺已經翻臉了,鄭嬤嬤再不喜她,今時今刻也不能對她怎樣。
彷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鄭嬤嬤笑瞥了她一眼,那眼神犀利明亮。
這邊與李趙家的岔了句閒話,那邊珊瑚在一旁看得熱熱鬧鬧的,她能有今天,全是靠着心裡知道的秘密和手裡握着的消息起家的,無時無刻不在眼觀八方耳聽四路,一丁點兒瑣碎也不放過。任老太太身邊的嬤嬤和任二太太貼身的媽媽……珊瑚腦子裡轉得飛快時,鄭嬤嬤調過頭向她說話了。
“奴婢此次前來,是聽老太太吩咐,來看望三奶奶的。”鄭嬤嬤簡單寒暄後,直接插入主題,不給珊瑚轉轉移話題的機會,“聽說三奶奶身子有些不好,老太太心裡惦念得慌,奴婢略通醫術,便叫奴婢爲三奶奶瞧瞧。不知珊瑚姨娘可否帶路?”
珊瑚笑容一滯,眼珠轉了轉,“大人已找過大夫爲三奶奶診斷了,並無大礙,可能是月份小,可孩子太大了,三奶奶的孕狀不是很好。”不過三個月,那肚子就比得上四、五月份的了,珊瑚心裡嘀咕着,可別是雙生子,“大人十分憂慮三奶奶,故下了令不準旁人進去擾了三奶奶的清靜,望嬤嬤見諒,妾也沒資格進去。”
鄭嬤嬤面色未見起伏,只道:“老太太也不行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