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蒼浩灰溜溜的走向姚軍輝的辦公室,同事們紛紛揣測,蒼浩必然死定了。
上一次沒能參加蒼浩的遺體告別儀式,這一次大家準備湊份子給蒼浩買花圈。
敲了兩下門,蒼浩走進辦公室,姚軍輝正在處理文件。
這位第一副總裁中等年紀,身材有點瘦弱,戴着一副金邊近視鏡,看起來文質彬彬的。
男人戴眼鏡有兩個優點,一是顯得有學問,二是即便沒有學問也可以裝作有學問。
“姚總你找我?”
“你來了……”姚軍輝擡起頭看了一眼蒼浩,冷冷的道:“根據考勤,你今天又遲到了,你來公司三個月,大半時間都在遲到。”
蒼浩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要是“對不起”,對方丟過來一句“要是對不起有用要警察幹什麼”自己就沒詞了。
於是蒼浩索性順口胡謅起來:“今天確實是特殊情況……至於之前的考勤,曹總已經嚴肅的批評過我了,如果我今後認真工作,可以一筆勾銷。”
姚軍輝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有些不滿的問:“你這是拿曹總來壓我嗎?”
“我沒這個意思。”蒼浩急忙搖搖頭:“我只是想說,我現在已經成了公司的反面標本,連新來的曹總都知道了……我對此感到萬分慚愧並且開始懷疑人生!”
“而且你不只是考勤有問題,前幾天做模板犯了錯誤,搞得整個公司節操粉碎。”姚軍輝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道:“你要明白,如今公司已經不一樣了,如果你繼續這樣敷衍工作,絕對行不通。”
蒼浩點點頭:“我明白!”
“不過,不管別人怎麼說你,我看你還是不一樣的。”姚軍輝說到這裡,話鋒一轉:“我認爲你是個人才。這一次你的失誤在無形間給公司起到了宣傳作用,也算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還有就是項目工地那事,當時幸虧有你在場,否則難免一場麻煩。至於警方那裡就不用擔心了,我會讓法務部解決,只是這個幫派今後只怕還要找咱們的麻煩。”
“謝謝姚總。”蒼浩聽到這話非常得意,自己在曹氏地產工作也算是大隱於市。沒想到姚軍輝還是慧眼識英雄,一下子發現了自己這麼多優點,而自己那位青梅竹馬甚至懶得表揚一下自己。要不人家怎麼是第一副總裁,公司二把手,這水平真不是蓋的。
“但人才也是需要培養的,蒼浩你距離公司需要的人才,還有一定距離。”沉默了片刻之後,姚軍輝緩緩說道:“公司制改非常順利,主要是權益歸屬明確,不存在什麼糾紛,各主管部門也是一路綠燈。現在國企變成了私營企業,很多事情也就不一樣了,可以預見,曹總必會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而我們都知道公司存在諸多問題。就比如工作紀律,在工作時間裡,大家不但能上網聊得昏天黑地,甚至還能放心大膽的玩遊戲。別人倒還好點,領導走過來的時候至少遮擋一下屏幕,蒼浩你可倒好,直接大咧咧的讓別人看着。”
蒼浩面無表情的道:“我保證戒掉遊戲。”
“那就好。”姚軍輝點了一下頭:“說起來,我們公司是一支團結的隊伍,可長時間以來由於體制問題纔沒發揮出能力。這一次制改觸動了很多人的利益,從我們公司管理人員都掛有相應行政級別,制改完成之前有本事的都調走了。我不一樣,我之所以留下來,是因爲熱愛這家公司。我希望制改之後能在公司幹一番事業,而這一切都需要有人支持。”
“我願意追隨姚總一起。”蒼浩最大的本事之一就是能把假話說得像真的一樣。
“對了,說到曹總,我聽說昨天她找你談話了?”
果然被夏明琪說中了,姚軍輝把蒼浩找過來,既是爲了招安,也是爲了探聽消息。
這就是所謂蝴蝶效應,曹雅茹只是扇動了一下翅膀,卻不知道會引起多大的風波。
“主要是對我提出批評……”蒼浩一邊思索着措辭,一邊緩緩說道:“然後問到了公司一些情況……尤其是姚總你。”
姚軍輝眼睛一亮:“哦?你是怎麼說的?”
“我說姚總兢兢業業,勤於公務,是所有員工的表率。”
姚軍輝哈哈大笑:“你不會是當面拍我馬屁吧?”
“我當時確實這麼說的。”蒼浩繼續扯謊:“否則,我會只說曹總批評了我,就不提曹總還曾問過你了。”
“好,我相信你。”姚軍輝嘆了一口氣:“蒼浩啊,雖然你來公司時間尚短,但畢竟我們纔是老同事。以後公司必定會分作兩大派系,一派是我們這樣的老人,另一派是曹總帶來的新人。”
“我懂。”
“我說過你是人才,而人才都是需要得到磨礪的。”姚軍輝打開辦公桌上的一個木盒,從裡面拿出兩根雪茄,丟給蒼浩一根:“今晚在盛世荷園會所有個小範圍聚會,我希望你和周大宇過來,別讓其他人知道。”
“沒問題。”蒼浩點了下頭:“沒什麼事,我就先出去了。”
蒼浩出了姚軍輝的辦公室,周大宇湊了過來,膽戰心驚的問:“姚總跟你說什麼了?”
蒼浩不答反問,拿出那根雪茄晃了晃:“知道這是什麼嗎?”
周大宇聞了一下,又看了一下商標:“古巴科希霸雪茄,好東西。”
“錯,這是招安書。”蒼浩一字一頓的告訴周大宇:“今晚咱倆去盛世荷園參加姚總的聚會。”
在大企業工作的人沒有白癡,周大宇馬上明白了這是什麼意思:“這……可不能讓曹總知道。”
“當然。”蒼浩點點頭:“下班後停車場集合。”
雖然蒼浩從不參與公司內部爭鬥,但終歸有幾個同事走得比較近,其中就包括周大宇。
毫無疑問,姚軍輝想要建立班底跟曹雅茹抗衡,既然選擇了蒼浩,自然也會捎帶上蒼浩身邊的人,換句話說,周大宇是跟着蒼浩沾光了。
下班後,蒼浩和周大宇直接趕去了盛世荷園,這是一傢俬人會所,根本不對外開放,更不做任何廣告宣傳,在社會上自然也就沒知名度。
不過公司在這裡搞過兩次活動,所以蒼浩和周大宇都知道。
會所地處老城區,在一條破舊的小巷裡,兩側都是高聳的帶着飛檐的院牆,竹木掩映之下有一扇紅漆木門。
蒼浩敲了敲木門,木門打開,裡面走出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請問你們有什麼事?”
周大宇急忙道:“是姚總請我們來的。”
“姓名。”
“周大宇,蒼浩。”
黑衣人覈對了一下賓客名單,點了點頭,把蒼浩和周大宇帶了進去。
進了這扇木門,裡面別有洞天,貼着院牆有長長的迴廊,迴廊下是一個小池塘,裡面栽種着荷花。
這裡面積不大,佈置得卻很是講究,一磚一瓦都頗具古意
迴廊的出口懸着兩塊牌子,上面寫着一副楹聯:“菱花曉映雕欄日;蓮葉香含玉沼波。”正是描寫荷花的。
在池塘邊上,有一座古典樓閣,隔着池塘與入口相望。
樓閣上面懸着一塊匾,上面用顏體寫着“藕香榭”。
走到這座樓前,又是別有一番風味,四下栽種着許多翠竹。
“這不錯啊。”周大宇一邊左右四顧,一邊嘖嘖稱歎:“爲什麼叫‘榭’呢,什麼意思?”
“鄰水建築是爲榭。”蒼浩嘉許的點了點頭:“這裡的主人倒是很有品味。”
蒼浩和周大宇進入藕香榭,姚東輝已經到了,正等在正位上。
在座其他人都是公司高管,不過楊旭飛沒來。這位財務經理與張培順是一派,跟姚東輝這邊不對盤。
此外還有兩個女人,蒼浩和周大宇都不認識,一看之下頗有驚豔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