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丸岡秀男急忙問道:“出了什麼事情嗎?”
“都是些小事……”田宮高磨苦笑着搖了搖頭:“也就是這些小事,讓我意識到了,今天的東瀛社會已經讓我根本搞不懂!”
“是嗎……”丸岡秀男大致猜測到了:“義父,你記憶當中的東瀛社會,跟今天東瀛的現實,恐怕產生了很大的衝擊吧!”
“我在東瀛的時候,我和我們這一代人,憧憬的是消滅階級壓迫、摧毀西方列強對第三世界的剝削、建立一個人人平等的社會……”搖了搖頭,田宮高磨無奈的道:“許多年之後,這一切都變了,今天的東瀛年輕人沒有了任何理想可言。他們的日常生活充斥着援助交際和各種我根本不懂的東西,他們最關心的是哪個明星出了新唱片、哪一個名牌服裝出了新款式,與之相對的是,他們並不關心我們這個世界正在走向何方,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存在着如此之多的壓迫和不公正……沒有了理想,人就是行屍走肉,今天的東瀛年輕人就是行屍走肉,可以說,這會讓整個東瀛社會隨之墮落,並最終走向我自我毀滅。”
“是的。”丸岡秀男嘆了一口氣:“最近幾十年經濟的發展,已經徹底摧毀了東瀛社會舊有的價值觀念和道德準則,人們只知道赤果果的追求金錢,這是資本主義給這個世界帶來的諸多惡果之一。如果我們不能加以阻止的話,資本主義將會毀滅整個東瀛社會,乃至全人類。”
田宮高磨問了一句:“華夏社會又如何呢?”
“在華夏,很多人敵視東瀛社會,對東瀛文化不屑一顧。事實上,華夏正在重走東瀛的老路,當年東瀛社會犯過的錯誤,華夏人也正在犯……”輕哼一聲,丸岡秀男接着說道:“援助交際之類的事情,在華夏也很常見,並不是新聞。儘管在這個國家,色情行業仍然是違法的,不過各種地下色情活動非常興盛。”
田宮高磨有點悲哀:“這麼說,這個文明古國,也在走向自我毀滅嗎……”
“我覺得還算是樂觀吧……”丸岡秀男搖了搖頭:“華夏政府管的事情很多,不像東瀛政府那樣無所作爲,他們總是試圖在青年一代當中樹立正確的價值觀,用各種方式對社會文化加以引導。很遺憾,這個國家很多政策決策者實在太過愚蠢,昏招迭出,很多時候,他們的舉措適得其反。不過,因爲畢竟還有那麼一些人爲社會的未來感到憂心,所以華夏的墮落速度還不算是太快。”
“我們有必要去幫助一下華夏人。”田宮高磨做出了決定:“既然東瀛社會已經註定要毀滅,我們應該把希望放到其他國家,如果我們可以在其他國家建立起一個理想年代,可以回過頭來幫助東瀛社會重新走上正軌。”
“我也這麼想。”丸岡秀男立即點了點頭:“亞洲這幾個國家,我們總是要救下來一個的,如果所有亞洲國家都毀滅於價值觀毀滅和道德淪喪,那麼可以預見的是西方殖民主義者必將捲土重來。他們將會再次奴役亞洲人民,建立起殖民統治,把整個亞洲當成他們的原材料產地和廉價工廠,大肆掠奪亞洲的自然資源,然後高價傾銷他們的工業產品。”
“西方殖民主義者已經卷土重來了。”田宮高磨憂心忡忡的道:“這一次,他們用的不是堅船利炮,而是各種流行文化,電影、音樂、肯德基、麥當勞……等等着一切都是他們的武器!他們用這些東西侵蝕亞洲青年一代的理想,讓他們沉溺於物質享受,心甘情願成爲西方的奴僕……”
“我們應該採取行動了!”
“是的!”田宮高磨點了點頭:“我現在就着手準備撤離,你這幾天也別閒着,我們有這麼多同志被捕入獄,菊水會必須付出代價!”
丸岡秀男立即道:“是!”
赤軍常年潛伏在東瀛境內的人,在警視廳一連串掃蕩之下,損失殆盡。
田宮高磨手下另外還有一批人,是從北高麗帶過來的,大都是當年追隨田宮高磨去北高麗的手下以及他們的後代。
田宮高磨潛回東瀛之後,把這些人暫時安置在長州會舊址,目前看來,那個地方也不安全,必須儘快轉移。
就如蒼浩推測的一樣,廣廈警局抓捕赤軍成員之後,東瀛方面果然也展開了行動。
赤軍同時在兩個國家遭受重創,最開心的自然是菊水會了。
這兩天的時間裡,野村平沒跟江口龍之介在一起,菊水會在華夏境內準備了一個更加驚人的計劃,由野村平負責實施。
江口龍之介因爲年紀大了,就留在千本家休養,沒跟野村平一起去忙。
當然,不管是江口龍之介還是野村平,都得到了武警的周密保護,而這些武警自然是羅清武派來的。
自從野村平拿出了那段視頻之後,羅清武徹底成了他們的奴才,野村平不管要求做什麼,羅清武絕對不敢說一個“不”字。
今天中午,野村平兩天以來,第一次回了千本家,直接找到江口龍之介彙報:“一切順利!”
“太好了。”江口龍之介笑着點了點頭:“我也聽說了,華夏警方抓捕大批赤軍成員,東瀛警視廳接連摧毀好幾個赤軍窩點……看來赤軍距離末日不遠了!”
“可惜啊,丸岡秀男和田宮高磨仍然漏網,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繩之以法。”
“不急。”江口龍之介緩緩搖了搖頭:“用華夏人的話說,這二位已經是秋後的螞蚱——沒幾天蹦頭了!”
野村平哈哈大笑起來:“這句話說得實在是太好了!”
“確實很好,精準的形容了赤軍當下的處境……”說到這裡,江口龍之介的嘴角抽搐了幾下:“幾十年來,赤軍屢次攻擊菊水會,田宮高磨更是想要殺掉我,有那麼幾次,他差一點就要得手了。幸好,天照大神眷顧,我最後還是逃離了田宮高磨的魔爪。這幾十年來,我隱忍不發,就是爲了等待一個機會,可以把赤軍徹底剷除。”
野村平一字一頓的道:“如今這個機會來了!”
“是的。”江口龍之介點了點頭:“如果田宮高磨繼續潛伏在北高麗,我還真的拿他無可奈何,沒想到他竟然跟北高麗軍方鬧翻了。離開了北高麗的他,就是沒有殼的烏龜,我們隨隨便便就可以戳死。”
野村平再次大笑起來:“這還真的是天照大神眷顧!”
“多年來,我所等待的機會,就是田宮高磨離開北高麗。”
“聽起來江口先生好像早就預料到赤軍會與北高麗產生矛盾?”
“是的。”
野村平饒有興趣地問道:“不知道江口先生的依據是什麼呢?”
“很簡單,那就是獨裁者的心態……”江口龍之介一字一頓的告訴野村平:“北高麗三代統治者,三頭胖得像豬一樣的蠢貨,不過這三代豬並不一樣。第一代豬多少有些理想,曾經真正參加過戰爭,所以他收留了赤軍。但第一代肥豬傳位給第二代肥豬的時候,一切都已經變了,所謂解放全人類的理想只是一層外衣,掩蓋的是封建世襲統治的實質。那個時候起,北高麗這個國家就徹底變了,成爲翻版的封建王朝,到了第三代肥豬更是名符其實的獨裁者……你知道獨裁者有個什麼特點嗎?”
野村平急忙道:“請江口先生教導。”
“所有獨裁者的共同點用兩個字可以形容‘懷疑’……”江口龍之介意味深長的說道:“他們懷疑一切,懷疑所有人,懷疑所有事,甚至有的時候連自己都懷疑。原因很簡單,獨裁者的權力來源往往是有問題的,也正是因爲有問題,就需要擔心可能被別人奪取了權力。既然他們可以通過陰謀和叛亂獲得權力,自然其他人也可以效仿他們達到同樣的目的,而他們又不肯輕易放棄權力。非法的權力奪取之路、對權力的貪念,導致了對失去的恐懼,進而有恐懼發展成爲高度懷疑。你可能只是說了一句不經意的話,被他們懷疑可能有奪取權力的圖謀,那麼你也就死期臨近了。在這種高度恐懼的基礎之上,他們進而攥緊了權力,讓每一個人甚至於一草一木都服從自己的意志,以此保證自己的地位不被威脅,事實上這就是一個惡性循環。”
“越是恐懼失去權力,越要把權力極端化,結果權力極端化讓他們嚐到了呼風喚雨的甜頭,也就更加恐懼失去權力了。”
“就是這個道理。”江口龍之介緩緩說道:“赤軍常年駐紮北高麗,作爲一隻外國人組成的武裝力量,本就讓北高麗高層疑慮重重。再加上田宮高磨這個人性情桀驁,不可能接受北高麗的領導,雙方鬧翻只是遲早的事情。”
野村平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江口先生就在等待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