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不考慮他們,但我必須考慮。”姚軍輝斬釘截鐵的道:“我們是多年一起打拼過來的好兄弟,就算平常有芥蒂有矛盾,但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我也不能丟下他們不管!”
“如今我算是知道了,爲什麼姚總跟楊旭飛一夥鬥了這麼久,即便楊旭飛把持着財務大權,姚總卻始終穩穩佔據上風。”蒼浩讚賞的點點頭:“就是因爲姚總做到這個份上了!做人夠義氣!”
“蒼浩,你如今牛了,用不着再拍我馬屁!”姚軍輝圓瞪着眼睛,憤怒的指責:“你把我的兄弟們坑得傾家蕩產,這筆帳我一定要跟你算!”
“首先、姚總你好好回憶一下,我何時拍過你的馬屁?我蒼浩本就不是諂媚之徒,所以我說的這些都是真實所感;至於其次嗎……”蒼浩笑着搖搖頭,旋即又有些感慨:“剛纔你們在盛世荷園的爭吵,其實我挺感動的,如果你們哪怕只是提前一天決定放棄收購曹氏地產,事情都不會演變成現在的局面。”
“你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陳廣龍目光無神,胸口幾乎沒什麼呼吸的起伏,看樣子好像隨時都可能嚥氣:“事情已經發生了,難道說句對不起就算了?”
“我纔不會說對不起。”蒼浩又笑了:“如果,你們真的破產,我也認爲是罪有應得。毀滅了你們的不是我,其實是你們自己的貪慾,無止境的貪婪最後帶來的一定是毀滅。今天你們假如成功收購曹氏地產,以後就會想收購其他地產公司,再然後想要染指金融或其他行業……就算我沒有打倒你們,早晚你們也會遇到更加強悍的對手,換句話說你們早晚會死!”
姚軍輝哭笑着搖搖頭:“以後死也好過現在死!”
蒼浩笑了笑:“如果你們註定死在今天,那麼必須慶幸遇到的對手是我!”
張玉傑如神經病一般狂笑起來:“慶幸你把我們搞得這麼慘?”
“你們需要慶幸我做事不是那麼絕……”一邊搖搖頭,蒼浩一邊說道:“如果說,貪婪一定會毀滅一個人,那麼殘暴同樣會毀滅一個人,這是我的信條。所以,如果沒有足夠的理由,我不會把別人徹底逼上絕路!”
“等等,你剛纔說如果我們破產……”姚軍輝狐疑的問道:“也就是說事情還有一線生機?”
“雖然說,你們應該早點讓我意識到你們身上可愛的一面,不過現在意識到了也不算太晚。”看了一下時間,蒼浩接着道:“我們還有時間扭轉局面!”
張玉傑急忙問:“怎麼做?”
蒼浩直接道:“你們必須首先答應我,履行先前的諾言,離開曹氏地產,自己創業!”
“沒問題。”姚軍輝沉重的點點頭:“其實我早就想這麼做了。”
“那麼好,你們現在寫辭職書,並且聲明放棄已經擁有的曹氏地產股份。”頓了頓,蒼浩告訴姚軍輝等人:“我承諾過的事情就不會改變!”
張玉傑“呸”了一聲,喝道:“少忽悠我們,辭職這事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畢竟我們現在還合法擁有部分曹氏地產股份,這纔是一線生機。如果一併放棄了,就徹底沒有翻身的希望了!”
“你們應該相信我。”蒼浩嘆了一口氣:“別忘了,我完全可以不對你們說這些,甚至於我明知道今天會攤牌,完全可以躲起來不出現!”
姚軍輝點點頭:“我籤!”
“不行,不能籤!”陳廣龍急忙阻止姚軍輝:“姚總,蒼浩這小子太鬼了,他一個人把我們逼到這個地步,鬼才知道他又打着什麼算盤!”
“沒錯。”遲春新也贊同道:“不管蒼浩過去做事什麼樣,可現在畢竟是生死攸關的時候,我們絕對不能輕信!”
“過去吃虧上當就是因爲輕信!”張玉傑氣喘吁吁的道:“我們不能再相信這小子了!”
場面似乎僵持住了,其實蒼浩沒有說謊,眼下確實還有辦法救姚軍輝這些人。但在此之前,蒼浩必須確保姚軍輝等人放棄曹氏地產。
要知道,姚軍輝等人被股指期貨套牢的資金幾乎相當於天文數字,一旦解凍可以用來做任何事。
姚軍輝還沒有完全失敗,畢竟手頭掌握着公司的醜聞,等到真的逃出昇天了,安知不會捲土重來。
蒼浩毫不懷疑,姚軍輝等人原本真的打算二次創業,但事情發展到了眼下這個地步,他們完全可能爲了爭回一口氣也要把原定計劃執行到底。
與之相對的是,蒼浩反倒沒什麼底牌了,所以不能冒這個險:“你們必須從法律層面上與曹氏地產擺脫一切關係,並徹底放棄收購計劃,否則我不能救你們!”
“不行!”張玉傑用力搖搖頭:“你要是不讓我們的錢回到手裡,我們憑什麼相信你,萬一你又把我們給耍了怎麼辦?”
蒼浩一攤雙手:“你們現在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就算放開膽子相信我一次,又有什麼關係?”
張玉傑冷冷一笑:“明白告訴你吧,蒼浩,我不知道你現在打的什麼算盤。所以,寧可我們一起去死,也絕對不能讓你再得逞了。”
蒼浩算是聽出來了,不管自己平日爲人如何,既然自己設計了這樣一個圈套,那麼自己在姚軍輝等人這邊就沒有任何信用可言了。
“這麼爭執下去也沒什麼意思……”姚軍輝出來打了一個圓場:“不如這樣吧,蒼浩,你告訴我們,你到底打算怎麼救我們。只要我們知道了,至少對你也有信心。”
“其實很簡單……”嘆了一口氣,蒼浩無奈的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舊城改造計劃是我委託嚴月蓉搞出來的,至於我怎麼讓嚴月蓉同意,你們沒有必要知道。事情的關鍵是,這個計劃目前只在公司內部宣佈,官方還沒有發出公告。只要我跟嚴月蓉溝通一下,讓她推遲兩天再發公告,等到明天開盤你們把所有期貨合約斬倉就行。雖然未到交割日斬倉,要支付一部分違約金,但遠不至於讓你們破產。”
姚軍輝看了一眼幾個手下:“這個想法可行!”
遲春新質疑:“雖然可行,但我們怎麼敢保證蒼浩一定會這麼做,再說了,這事最後還是得嚴月蓉來做,蒼浩憑什麼保證嚴月蓉一定會聽話?”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蒼浩嘆了一口氣:“我現在算是明白了,一切交易都要建立在信任的基礎上。”
張玉傑伸出一根手指緩緩搖了搖:“蒼浩你在我們這裡沒有信任!”
“事情卡在這了,我是沒有辦法了,你們說怎麼辦?”蒼浩掐滅了菸蒂,重新點上一根菸:“我本來可以什麼都不做的,我現在提出這個方案,完全是給你們一線生機。如果你們選擇不相信我,我也就只有看着你們灰飛煙滅了。”
“不如這樣吧……”姚軍輝思忖片刻,做出了讓步:“我先簽,陳廣龍他們保留,如果蒼浩你履行了承諾,我保證陳廣龍他們也會!”
“好主意。”蒼浩點點頭:“一言爲定。”
陳廣龍又要阻止:“不行!”
姚軍輝長嘆了一聲:“實在沒其他辦法了。”
陳廣龍猶疑起來:“這……”
遲春新看看姚軍輝,又看看陳廣龍,也是嘆了一口氣:“還是籤吧……”
只是幾分鐘時間,只是薄薄一張紙,姚軍輝從此跟曹氏地產再無任何關係。
固然姚軍輝是一隻碩鼠,幾乎快要掏空曹氏地產,但另一方面是,多年來他爲曹氏地產盡心盡力。
從一家小作坊式的集體企業,一躍成爲國有地產企業之翹楚,姚軍輝功不可沒。
世間的事就是這麼無奈,貪墨之徒固然可憎,但貪墨之徒卻又有很多的付出。
有的時候,蒼浩換位思考一下,覺得如果自己處在姚軍輝的位置上,也會認定曹氏地產應該歸自己所有。
可是曹氏地產終歸不姓“姚”,與其說姚軍輝可憎,或者說曹家父女財大壓人,倒不如檢討到底是什麼造成了這種現狀。
曹氏地產之於姚軍輝就像自己的孩子,當姚軍輝最後落下自己的名字,意味着與這個孩子再無任何關係,一時間淚水模糊了雙眼。
望了一眼蒼浩,姚軍輝哽咽着道:“該你了……”
蒼浩馬上撥通了嚴月蓉的電話,嚴月蓉接起來直接就道:“我在友誼宮三號樓,現在說話不方便,有事的話,二十分鐘後你直接過來吧。”
說罷,嚴月蓉也不管蒼浩要說什麼,直接把手機掛斷。
蒼浩再打過去,竟然關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