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但我們見過面之後,你還是要儘快返回曼谷。”蒼浩非常不放心:“老國王剛剛駕崩,不管你有任何理由,都應該守候在遺體旁邊 。”
差瓦立點頭:“這我知道。”又喝了一口茶水,差瓦立看了看在座師徒二人:“你們應該知道,爲什麼曼谷形勢緊張吧,根源倒還不在王儲身上,而是各方勢力得知老國王駕崩,都意識到重新洗牌的機會來了,所以他們要迅速行動起來搶佔先機,儘可能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尤其王家軍那幫人,雖然先前跟我過招全都輸了,但他們並不死心,那些軍頭只要有機會,一定會設法搞掉我。”
龐勁東問:“王儲現在哪裡?”
差瓦立回答:“老國王駕崩之後剛從德意志返國,也就是在我到達清邁的同時,他的航班應該差不多剛落地。”
“也就是說你沒跟王儲見到面了。”蒼浩皺起眉頭:“我倒覺得你應該先跟王儲見一面,然後再來運河城,要知道王儲這個時候正是敏感,想要知道誰可靠而誰又不可靠,什麼人最先出現在他面前,就最容易獲得他的信任。”
龐勁東贊同蒼浩的想法:“王儲飛機落地之後,所有王室、內閣、王家軍重要成員,都會去機場迎接,你作爲內閣總LI缺席,只怕讓王儲不滿。”
差瓦立苦笑着搖了搖頭:“道理雖然如此,但我不馬上跟你們見面,敲定接下來的行動,就寢食難安。”
龐勁東試探着問了一句:“你想要怎麼樣?”
“你在運河城經營有幾年了,難道還不夠了解暹羅的歷史?”差瓦立苦笑起來:“如果王儲……當然我只是說如果,王儲到底怎麼想,我們並不知道,但如果王儲真的想要收回運河城,廢棄先前簽訂的全部條約,那麼我們就面臨兩個選擇,一是妥協聽命,二是抗爭到底。如果選擇前一項,你們當然可以平安歸去,王儲應該不會追究你們什麼,但我可就不一樣了,先前幾次爭鬥我讓王家軍吃了那麼苦頭,軍頭們早就對我恨之入骨,只要我一旦失勢,肯定死無葬身之地。”
龐勁東點了點頭:“畢竟運河城的建設,是你一手促成的,如果王儲收回運河城,意味着徹底否定了你先前的政策主張,你的倒臺也是必然的。”
“對我來說,走到這一步,已無法回頭。”差瓦立毫不猶豫的道:“反正橫豎也是死路一條,真到了那一天,我必須抗爭到底。”
蒼浩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你確實沒有其它選擇。”
“我的態度已經很明白了……”差瓦立一攤雙手:“現在你們該表態了,到底是怎麼想的,既然大家互相已經這麼熟悉,不妨交個底。如果你們想要放棄運河城,我無話可說,你們有選擇的自由,那麼我就只有孤軍奮戰了。”
龐勁東看向蒼浩:“你認爲呢?”
蒼浩反問:“你願意放棄自己就多年來苦心經營的全部心血?”沒等龐勁東回答,蒼浩又道:“如果是在我們還沒有到運河城的時候,或許可以放棄,反正是一片蠻荒之地,鬼才知道將來會建設成什麼樣。但我們現在已經看到發展成果,已經是東南亞地區中心城市,而且成爲一大金融中心,按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用不了幾年會成爲本地區最發達的經濟體,還會成爲科技創新中心,你願意放棄所有這些希望?”
“當然不願意。”龐勁東毫不猶豫的道:“那就讓我們一起抗爭到底。”
差瓦立當然希望蒼浩和龐勁東跟自己處於統一戰線,如果自己註定要跟暹羅王室翻臉,有了蒼浩和龐勁東的助力,自己能多許多勝算。
不過,差瓦立並不知道蒼浩和龐勁東怎麼想,這一次來運河城也是試探試圖二人的意思,剛纔一番話是以守爲攻,表面上同意蒼浩和龐勁東放棄運河城,實際上還是希望蒼浩和龐勁東明確表態支持自己。
如果師徒二人真的置身事外,差瓦立只有死路一條,所以聽到這一番話,差瓦立當然非常高興:“這位王儲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大家都瞭解,我不做過多介紹了,如果運河城交到他的手裡,用不了幾年就會重新變回蠻荒之地,甚至可能還要更糟糕。”
龐勁東玩味的打量着差瓦立:“現在的問題是你準備怎麼抗爭?”
“如果王儲要求收復運河城,我們拒不服從,調動安全部隊部署在邊境,如果王家軍進攻就擋回去。”差瓦立堅定地提出:“事實已經充分證明安全部隊完全可以抵抗王家軍。”
龐勁東覺得差瓦立把局面想的太簡單:“但問題沒有得到根本性解決,我們面對王家軍可以贏得幾次戰役,但王儲只要堅持收復運河城,我們沒有辦法獲得戰略性勝利。原因很簡單,王家軍有着充分的兵源,可以源源不斷前來,而且有着龐大的後方和充沛的物資支持。儘管血獅僱傭兵作戰能力更加優秀,但運河城畢竟是一座孤城,夾在暹羅和大馬之間,我們有戰略縱深,缺乏足夠的兵源,後勤保障更是困難。”
蒼浩緩緩點了一下頭:“各種給養,包括醫療用品甚至糧食,更不用說武器裝備,都需要從很遠的地方調配過來。此外,雖然運河城經濟繁榮,但現階段經濟總量並不敵暹羅,戰爭就是一件燒錢的事兒,燒到最後我們可能燒不過暹羅。”
“怎麼才能根本性解決問題?”差瓦立流露出一絲殺意:“難道徹底推翻王室?”
“如果你這麼想可就瘋了。”蒼浩確實認爲差瓦立有點癲狂:“暹羅王室確實太過另類,很多做法已經完全有悖時代發展,而且根本上就是一個怪胎,既擁有巨大的權力同時還有龐大的資產,很那定義這到底只是王室,抑或實際統治機構,或者超級壟斷企業。王室成爲暹羅國家發展的巨大阻礙,其實我一直都認爲王室統治應該終結,可眼下並不是時候。老國王畢竟擁有巨大的聲望,在王家軍內部派系衆多,而且深爲民衆信賴和支持,如果你發動叛亂推翻王室的話,那麼你自己就會變成衆矢之的。”
差瓦立有些傻眼:“那麼你說我應該怎麼辦吶?”
龐勁東贊同蒼浩的想法:“如果你願意,不是不可以推翻王室,但絕對不是現在,如果你現在煽動任何叛亂,不只是在國內很難得到支持,國際社會也不會答應。”
“你……不,應該說我們,現在做的應該是等待。”蒼浩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一定要有耐心。”
差瓦立完全不理解:“等什麼?”
“等這個敗家子充分表演。”蒼浩吐了一個菸圈,又抽了一口煙:“這位王儲在全世界都很有名,知道他那些荒唐事兒的可不是隻有我們,你們內部從官僚階層到普通民衆應該都很清楚。沒有誰是真正的笨蛋,這位王儲上臺之後必然更加荒唐,大家對此早有心理預期,只是不方便說出來罷了。”
“這倒是。”差瓦立輕哼了一聲:“王后在世的時候,就曾經評價過他的德行不足以治世,一直也都意見認爲應該廢儲。老國王雖然只有他一個兒子,但還有女兒,尤其是二公主,也就是王儲的妹妹,生性敦厚仁慈,博學多才,跟華夏方面關係更是不錯,能夠說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很多人希望二公主被立爲王儲,暹羅也不是不能接受一位女王的統治。奈何二公主殿下生性比較淡泊,不願意參與權力紛爭,而是靜心享受自己的生活,所以放棄了這個機會。至於其他公主,資質平平,而且跟丈夫的家庭矛盾非常激烈,也不太適合成爲王儲。”
蒼浩譏諷的笑了起來:“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頓了一下,蒼浩繼續告訴差瓦立:“我們要讓王儲儘可能的荒唐下去,激起越來越多的不滿和敵意,老國王積累下來的威信和愛戴將會不斷被消磨,等到所有這些不滿和敵意積累到一定程度,那麼我們的機會來了。”
差瓦立這才知道蒼浩原來是這麼想的:“所以我們才需要等待時機……”
“我覺得這個進程應該會需要一年左右。”蒼浩繼續分析道:“到時我們面臨兩個選擇,或者是徹底推翻王室,建立共和制度。或者建立真正意義上的君主立憲,王室徹底交出權力,讓出部分資產給國家,就像其他國家王室一樣成爲象徵性存在。”
差瓦立急忙問:“你認爲哪種方式最科學?”
“我本人當然支持共和制度,不過……”蒼浩覺得做事還是需要向現實妥協:“爲了讓國家儘快步入正軌,實現權力的平穩過度,不至於產生衝突並且帶來太高的成本 ,還是實行君主立憲是最穩妥的。”
龐勁東依然支持蒼浩的態度:“王室畢竟有深厚的民衆基礎,而且在王家軍內部黨羽衆多,如果強行推行共和制的話,只怕會有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