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崴的心肝寶貝兒子何以突然失蹤?
劍崴已經把兒子交給梅梅,梅梅一家也退掉出租屋,住到劍崴家,毋士禾的住宅是三層樓的別墅,有的是房間。
那天,梅梅在一樓廚房忙着吃早飯,因爲有兩個奶孩,梅梅吃飯很認真,本來她食慾就不錯。吃飯花了半個多斜,上二樓的時候,正想給劍崴的孩子餵奶,這男孩能吃,比不得自己的女兒,吃得比較少。
梅梅出完早飯上樓,發現原本是並排睡在一起的兩個孩子少了一個,以爲滾到地上,可是遍尋牀下四周都不見,便下樓問家政,家政說,她沒有上二樓。“胖阿姨不會抱走吧?”
毋士禾家中原本有兩個家政,一胖一瘦,是毋士禾老家來的,胖阿姨原來是照應家中兩位病人,瘦阿姨專門負責買菜做飯。毋士禾的妻子和兒子先後離世,毋士禾仍要胖阿姨留下,幫着料理家務,實際上是不讓她回到老家農村受苦,她丈夫已經不在,無兒無女。毋士禾這一走,劍崴一定挽留從毋士禾老家來的兩位阿姨,而且給漲了工資。兩位阿姨見新來的女主人,人很和善,知冷知熱,也就安心留下來。但終因爲老主人不在了,心有某種缺失。麻將也久已冷落。
胖阿姨一會就從菜市場會來,提了一大框子菜。眼見她沒有抱孩子走。
梅梅立即打電話給劍崴,劍崴很快就從公司趕回來,一見少的是兒子,一下傻眼了。劍崴心如刀割,已失夫君,再失嬌兒,她一下跌坐地板上。
這事很快驚動警方。
毋士禾家的別墅外原有監控,調來監控一看,黑糊糊的,監控器看來有毛病。警方於是很快布控全城四處交通要道,並且通過電臺電視臺不時播送嬰兒失蹤的消息。
阿姨是個比較沉穩的人,她從牀上抱起正在吃手指的剩下的孩子,娃一定是餓了,便抱起娃娃,可是一下覺得胸部一熱,孩子尿尿了。奇怪,女孩怎麼能尿到她的胸口?細看,原來是男孩子的小彪出的水水。
“阿哥在,阿哥在!”瘦阿姨大呼。樓下的劍崴聽到聲音,立即上樓,一看那猶如千載難逢的小,果然是兒子在。喜極!一下親的兒子臉幾乎發紫,瘦阿姨趕快奪過阿哥。劍崴忙着雙手合十,念着“阿彌陀佛”。
這怎麼回事?阿哥身上穿的是小阿妹的花褂子。原來起牀的時候,梅梅一看睡過時了,見身邊兩個孩子都醒了,便匆匆忙忙給孩子穿衣服,不想穿錯了外面的罩褂。把女兒的花罩褂穿在劍崴兒子身上。
劍崴感到很內疚,她想如果梅梅不是來給家奶孩子,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劍崴懷疑可能丈夫在世同什麼人結下了樑子,竊走孩子是報復。人在世上沒一點冤仇或怨恨的人怕極少,往往無意間得罪某些人,這叫人心叵測。
這茫茫近二百萬人口的中州市,要找一個小不丁的女孩,這是大海撈針。
⌒臺和電視電臺的滾動式的尋找失蹤女嬰的聲音響遍全市每個角落。這聲音傳到了殯儀館辦公室,這時,館長楊兵接到巡查墓園人員的報告,一位中年女人抱着個小小孩,慟哭在墓園。
楊兵立即出辦公室,趕往墓園,見這女人還在墓地,這是一方高級墓地,是新入墓園的民營企業家毋士禾的下葬處。因爲失蹤女嬰的消息講明這事情發生在毋士禾的家裡,楊兵同毋士禾雖然往來不多,但因爲毋總是恩師艾教授的摯友,加上毋總有許多善舉,所以對毋士禾印象深刻。
楊兵迎上抱着小小孩的女子,見她兩眼紅腫,便說:“大姐,這外面風大,到我們辦公室喝口熱茶吧。”女子沒說行還是不行,這時楊兵妻子梔子的表妹來了,她接過女子手中孩子,同女子一起到了她的辦公室。
楊兵本想立即向公安局報告,但一想,等等。一驚動公安,就可能讓這女人上了套子。眼前是位弱女子,非盜非強人。如此傷心,抱孩子來墓園痛哭,一定有隱情。
經過楊兵的耐心開導,女子道出內心的苦衷,原來她就是毋士禾老闆的女兒洗嬰。
洗嬰低聲緩慢的說:“我同父異母的有病的弟弟出事後,本來要趕回來的,因爲德國婆婆病重,難以脫身。不想父親又突然往生,先後兩個親人都走了。上午回家,想看看小弟,鬼使神差,我就抱起小弟回我住的地方,抱着小弟痛哭一場。這以後,我們姐弟就一起來到這裡,同父親在一起。後天我就要回德國,以後再回來不知何時?”說完,從懷裡掏出奶瓶,“有沒有熱水?熱一熱奶。”
梔子表妹趕緊找來熱水瓶和杯子,拿過奶瓶燙奶。一會奶瓶裡的奶熱了,洗嬰放在嘴裡試了試,然後放進嬰兒的嘴裡,一會半瓶奶吸完了。
楊兵想,不對啊!老毋家失蹤的是女孩,非男孩,這是怎麼回事?
楊兵走到室外,撥通了艾教授的手機,說在殯儀館墓場發現一個女子,自稱是毋士禾女兒,可是抱的不是女嬰,怎麼回事?艾教授說,他馬上來殯儀館。
不一會,坐出租車的艾教授兩兩口趕到了殯儀館。
艾椿一見果然是洗嬰,虎子媽從洗嬰懷裡抱起寶寶。梔子表妹給艾教授遞上一杯熱水。
“聽說你快要回德國,我想今天中午請你吃頓便飯,可是你的電話就是打不通。”艾椿說。細心的虎子媽,把手伸向孩子的腿間,一愣一喜,並不是男孩,她對丈夫說:“沒錯,是女寶寶。”
“艾伯伯,我給大家惹麻煩了。”
“別說這些,我們回去吧,這裡不是娃娃呆的地方。”
楊兵便親自駕車送老小一行回市裡,直接到了艾教授家。楊兵回殯儀館時,艾椿拉着楊兵的手說:“楊兵,這事的處理可見你的細心,沒有報公安是對的。”
“雖然公安不會對洗嬰怎樣,但是公安爲這事好一陣折騰,沒有想到派人到殯儀館搜查,能沒有怨氣?然後他們又會吹噓,大案當天破獲。這對洗嬰多被動?”
艾教授很快同沈園溝通,沈園又同劍崴、梅梅溝通,大家雖有些抱怨,但事已至此,總算無事,還是比較平靜的對待洗嬰。
後來洗嬰又專門去拜見艾椿,他也沒有批評她,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吧。
想想她也可憐,以爲抱着的是同父的幼弟,向父親一訴衷曲。
“那天本來是陰天,可是我們到了墓園,天放晴了。因爲累,孩子還哭鬧,就靠在父親碑前的石墩邊上休息,
一會孩子不鬧了,我也迷糊過去。忽見父親從遠處來了,坐在看上去比較豪華的馬車上,有個一臉兇相的大漢駕着馬車,到了我跟前,馬車停了,父親溫情的望着我,可是駕車大漢馬鞭一揮,馬車從我跟前疾馳而去,我起身追父親跌倒,一下驚醒。”
艾教授並沒有把洗嬰所說當天方夜談,他信洗嬰的夢遇,相信毋士禾到了那邊不會下地獄,上刀山,下油鍋。能坐豪華馬車,待遇可以。
劍崴對洗嬰胸襟很大度,她理解丈夫女兒的行爲,想想洗嬰抱着自以爲是她的同父幼弟,在父親墓地痛哭,也夠傷心,而且懷揣特意買來的上等奶粉和奶瓶,這不是姐弟情深麼?聯繫到不久前網上報道,爲了老父親的遺產,當哥的把弟弟殺害,這同洗嬰之舉可是地上天上之別。
在洗嬰回國前,劍崴特意帶上洗嬰和兒子,一起到丈夫墓地燒紙上香。而且按照丈夫生前的意向,轉給洗嬰二百萬。而且告訴洗嬰,她爸在德國購下的一處房產歸她名下。
作爲一個後母,劍崴已經很稱職了。畢竟在佛門跟了不一般的師父多年,對所謂名利看得很淡很淡。
送走洗嬰後,艾椿夫婦去美國的護照申請下來了。
因爲虎子的女兒出生後,需要一個人帶,在美國請家政花費很大。虎子媽決定給兒子搭一把手。艾椿也很想到美國這個“敵國”看看,國內媒體一天到晚就是美國對中國的計算,可是爲何又有那麼多的中國人涌向美國?爲何沒有中國人涌向索馬里?
臨去美國之前,艾椿考慮一直在籌備的“中華老少婚戀者聯誼會”事宜,暫時得移交給誰呢?此人必須能理解老少婚戀者,同時有那股熱情對待這項特殊的工作。本來毋士禾很支持聯誼會,並說,正式運轉起來,他從公司中抽出一人,撥出一間辦公室作爲老少聯誼會的長久辦公地點。
但是斯人安在!
這事讓劍崴得知,便向艾教授推薦,眼前有個人堪用,公司藝術館館長黑白如何?艾教授說,只是不知黑白本人有無興趣?幹任何一件事,興趣特重要。另外,黑白剛蒞任公司藝術館長,新官上任百事忙,還有沒有時間再打理外活?
黑白聽公司董事長劍崴這一說,滿口同意爲艾教授幫忙。爲鄭重起見,艾教授行前攜夫人登門拜訪黑白。見黑白的辦公室有位二三十歲的女性,因爲氣質不俗,令人印象深刻。艾教授向黑白表達了他對聯誼會支持的感謝。
“艾老,這事您老委託我來辦,對我來說是種榮幸,而且我很樂意從事這個特殊聯誼會的工作。董事長考慮讓公司後勤提供一間房子,作老少婚戀聯誼會的辦公室。但我想,現在就在我的辦公室暫時作爲聯誼會的辦公地點。”
“這也好,還不影響你的工作。我們眼下的工作安排我已經寫好,請你過目。”艾椿從口袋裡掏出一頁紙,交給黑白。
“我父親的一位朋友,他說他有資格參加老少婚戀聯誼會。他說是在網上看到這個聯誼會的。”一旁的女客溫和的說。
“請問您是從何方來中州?你父親的朋友是老少婚姻?年齡差距在二十五歲嗎?”艾教授略微欠身問。
女客說了她住的城市,笑說:“他們的年齡差距是十三歲。”
“那不行。”
“是妻子比丈夫大十三歲。我父親的朋友說,老少婚戀聯誼會章程上規定,丈夫比妻子挾二歲,可以入會。”
虎子媽笑對來教授說:“你還是章程起草人呢。”
女客說:“我父親的朋友,夫妻感情一直不錯,他的妻子非常體貼他,不是一般的體貼。”
“俗話說,妻大三,賽金磚。大老婆疼小丈夫吧!”虎子媽說。
告別黑白時,艾教授再次表示:“真是給你添麻煩,剛擔上館長,我又給你加挑子。”
虎子媽說:“能者多勞吧。”
“師母,您誇獎了。”
“對了,我得給你加個官銜,請你當我們中華老少婚戀聯誼會辦公室主任吧。”艾老說得很認真。
“謝謝艾老提拔。”笑聲中艾老夫妻告別黑白館長。
從黑白那裡裡回來,虎子媽說:“黑館長那裡的女客,我好像見過。”
“面相有點像林飛。”艾椿說。
“對了,她可能是被黑館長先前強制帶到家裡的那位女孩。她的照片登在晚報上的,不過那時還年輕些。”
“現在她也不見老呀!”艾椿相信妻子的記憶力,“不過這已經過了多年,聽黑白說,他同她沒有關係麼。”
“有沒有關係他倆知道,黑館長在牢裡給胡好寫了一封又一封情書,這一封封書信把人家姑娘寫老了,難道出牢後就沒點事嗎?我看這女客就是胡好。”
果然,第三天,黑白到艾教授家回訪。
“艾老,我的辦公室門口,已經掛起了《中華老少婚戀者聯誼會》的牌子,這下我的另一塊牌子《東方藝術館》就大爲增色。”毋士禾的公司名稱是《東方有限公司》,“東方”是毋士禾祖父的名字。
“艾老,我覺得這婚戀,不管是青春戀還是老少戀,只要本身是詩意的,也是一種藝術。所以有我們藝術館來承擔老少婚戀者聯誼會,是合適的。”黑白說。
艾椿對這句話大爲讚賞,連連點頭,並問:“你那女客呢?”
黑白嘆口氣說:“走了,不瞞艾老,她就是胡好。”
“這麼說,你們還來往?”
“出獄後,我經過深思熟慮,決定不來往了。因爲我從牢中給她的一封封信,基本上如石沉大海。第二,她是體制內的,而且是黨員。三是我本身在牢中這幾年,已經明白那句詩:春心莫共花爭發。世事如川,心已止水。想把餘生給藝術事業。”
“那我要問,胡好的態度如何?”
“我出獄不久,母親問起胡好知不知道我出獄的事,我如實說,沒有告訴她。母親說,應該告訴她的。只有我們對不起人家,人家沒有哪一點對不起我們。母親要我備份禮,去看下胡好的父母。可是胡好自己來到我家,她說是來看望我媽的。其實她不知從哪來的地方得知我出獄了。而我來毋總公司履職不久,胡好又來了公司。這回你們看到的,是她第三次來我這裡。”
“胡好同你說了什麼?”
“啥也沒說,但這比說了什
麼更厲害。艾老,你看我應該怎麼辦?”
一旁的虎子媽說:“黑館長,我想問你,你對胡好愛過嗎”
“仔細想想,當初在獄中給她寫的一封封書信,當然有表示愛的成分,但更多的是一種愧意。”
“假如你真的不想同她結婚,你應該同她明講。”艾教授說,“朋友之間透明爲好。”“她已經明白我的心,好在胡好能懂我。”
“胡好大概是在中國溫良恭謙讓的文化中成長的,不強求於人。你們畫界中,西方有兩個名人,一個是高更,一位是梵-高。兩人都是藝術怪胎。相容又排斥,乃至梵-高舉起剃刀要割高更,反倒割掉自己一隻耳朵。”
“艾老,請放心,我不會割自己的耳朵,相信胡好也不會割掉我的耳朵。”黑白笑說,“艾老,忘了向你請示,老少婚戀者聯誼會的申請入會者,除填張表外,還要不要繳入會費?要不要交上兩人的合影?”
“關於入會費,毋總在世時表示,他會給聯誼會捐贈一筆費用。這樣就不打算收費。至於兩人的合影,關於到權的問題,還可以再考慮。”
“如果聯誼會作爲長久存在,我以爲應該由會員繳納一定的會費,這是合理的,只靠別人捐贈不是長久之計。”
“你提的這些問題很好,這在召開第一次會議上,可以討論決定。另外,你們東方藝術館事兒也多,聯誼會的事也會逐漸多起來,你忙不過來怎麼辦?”
黑白笑答:“艾老,你安心出國,我以爲這特殊的聯誼會肯定會得到社會支持,只要在網上徵求志願者來這裡幫忙,我想會從中找到合適的志願者來幫助的。”
艾椿夫婦終於登上去美國的民航。一位一向宣傳西方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老幹部,退休以後到美國生活的女兒家客居,住了一年以後回國,感慨說:“中國要趕上美國還得五十年。”他說得很籠統。到底如何,百聞不如一見。
兩人先到艾椿的女兒女婿家,因爲這裡房子寬敞些。這裡離虎子夫妻住的地方並不很遠。
“爸,你們來的正好,勸勸虎子放棄比武吧。”
原來,最近這裡的比較有名的中國武術館館長被美國一位散打教練挑戰中放倒。
這家武術館在美國紮根已有多年,館長也已年過四十,年歲的增長對文人來說是學識的長進,對武人來說是體力的遞減。
館長在美國遇到過幾次挑戰,幾乎都是勝家。他的武功有根源,師父的師傅是大名家韓慕俠,在晚清民初非常有名,在當時京津一帶的武林界,聲聞如雷。擊敗過許多外籍高手的挑戰,制服有十一塊武林金牌的俄國大力士康泰爾。韓慕俠的師傅董海川,有名的武林高手。後來被黃埔軍校聘爲武術教練。
韓慕俠在天津時,在南開中學上學的周恩來曾經懷着強身報國的願望拜訪過韓慕俠,並被老韓收爲弟子。所以韓慕俠來到黃埔軍校,同軍校政治部主任周恩來是師生重逢。韓公感慨說,翔宇,昔年我教你武術,現在你叫我做人,我們師生真是有緣。
所以,師出有名,館長的武術淵源大有來頭,絕非花拳繡腿的銀槍蠟燭頭。正是他,從國內反覆挑選,聘虎子爲武術館首席教練,慧眼識珠。
本來美國赫里爾散打高手挑戰時,虎子不讓館長出戰的。因爲赫里爾指明挑戰館長,館長說,沒有不迎戰的道理。
赫里爾身高一米八以上,體重接近二百磅,不到三十歲。館長一米七的身高,體重一百四十磅,四十二歲。這身高體重同力量一般成正比,不像身高體重同人的智力不成正比。但是在搏鬥中是另一回事,搏鬥涉及力量、技巧、勇氣、智力等多方面因素。
比武的時候,前段不分高下,後段眼見館長體力不支,赫里爾逐漸佔優勢,而且館長受了內傷。這可能同館長那時正患重感冒剛好了不久,國內的妻子最近又同他鬧矛盾,心情不愉快,吃的很少,這些影響着館長的綜合體能。按說,四五十歲,對於武術高手體能和技藝不再下坡路。
赫里爾揚言,打遍在美中國武術館。就在這種情況下,虎子向赫爾利下戰書,赫里爾應戰。
一般情況下,虎子決定一件大事,都跟妻子和米米大姐商量,米米大姐雖然不是同胞親姐,但彼此十分親近。當初沒有米米大姐兩口子的熱心幫組,虎子小兩口不可能到美國發展。到了臨近比武時,虎子還是告訴了米米大姐。
米米大姐很有些擔心,因爲館長被打傷了。她同丈夫喬律師商量,喬律師倒很是很樂觀:“虎子敢下戰書,我以爲不是爲館長報一箭之仇,而是爲了武術館在美國的市場,武術館的市場縮小了,很難振興。我仔細觀察虎子,非常穩重,不輕易說大話。”
現在媽媽來了,不能瞞着老人家。媽媽是武術界人,沒有說什麼,只是說:“你媳婦知道嗎?”
“還沒告訴她。”
“必須事前告訴的,你爸在世時,每當有大事都會事先對我說的。”
虎子媽心裡有沒有擔心?應該說是有的,她的擔心是,兒子到了美國,爲了站住腳,事情會很多,加上生了女兒,這些是否對他練功分心?武術同書法有相同的地方,得經常操練。當然兒子的基本功力,她是心中有數,兒子的童子功是溫縣正宗楊氏太極。
正宗的楊氏太極應追溯到楊露禪,生於十八世紀末年,公認他是楊氏太極宗師。
楊露禪生有三子,子又生子,一代代繼承楊氏拳法。虎子的師父,算起來當是楊露禪二子楊健侯的傳人。這楊健侯四歲學武,十七歲隨父進京,首敗京城武林名師“雄縣劉”,再敗七省擂臺站臺人未遇敵手的“萬斤力”,威震京城,名動清廷。
楊健侯生有三子,三子楊振甫對楊氏太極的傳播功不可沒,武功均可,解放後楊振甫整理出楊氏數代武術繼承和發展的經驗,寫出《太極拳體用全書》,功不可沒。
虎子的太極師父是楊振甫的嫡系弟子,四歲即拜師練功。
轉學多師,使虎子的功夫招數變化多,十五歲,在她媽媽的安排下,拜少林師傅爲師,師傅是少林三十二代真傳人的嫡系弟子,同名滿天下的釋延龍是師兄弟。無論楊氏還是陳氏太極,講究功夫尚意不尚力,以心使身,意到力到,以柔克剛。少林功夫則注重剛中有柔,一招一式都要剛勁有力,不像太極功看上去軟綿綿的。
/
所以虎子媽對兒子的功夫很自信。但是山外有山,天下高手有的是。如果在國內,輸贏不太在乎,在國外,輸贏則不一樣,虎子媽那一代人是受了很深的愛國主義教育的。
可是妻子藍妹得知後,卻是堅決反對:“人家並沒有向你挑戰,不必意氣用事挑戰人家,再說勝敗輸贏在武術界是常事,不涉及到什麼國家榮譽。我們來美國開武術館的目的是爲了傳播中國武術的健身,不是爲了用武術打鬥。再說美國人也是我們的同胞,打傷人家也是打傷同胞。自己受傷,影響的還有你女兒,你媽。”藍妹語調有些傷感,“真有意外,我怎麼辦?”
一時,虎子竟找不到語詞以對。
藍妹一般很少駁回丈夫的主張,但這一回反對的比較激烈,婆婆聽到後,沒有表態,但她覺得兒媳看問題似乎不同常人。
虎子每晚都是要進兩位老人的臥室請安的,這晚她照例去了,得知母親被米米大姐接走後還沒回來。虎子便把藍妹的話說給義父艾教授聽。
“既然戰局已定,退戰是不可以的。但是你媳婦的看法有道理,這可能有利於你戰前能調整你的戰術。你媽說,她給你熬好的半碗湯,讓你睡前服下。”原來,虎子媽去中藥市場買了幾副中藥,說是既能補力又能補氣。
不管什麼日子,好日子凶日子惡日子甚至末日,都是要來的。
比武這天終於來了。
這天,赫里爾和虎子都按時到達地點。因爲張貼了廣告,還有幾家報紙都登了中美兩國武士比武的消息。生活在美利堅這塊土地上的人,似乎一向對任何賽事都很熱心,加上這天是星期。場地坐滿了人。
裁判席上坐了幾位裁判,檯面上的主裁判是位職業裁判,華裔美籍人。
赫里爾先進場,身高馬大,兩條胳膊上都刺了一條中國龍,他是中國文化的愛好者,兩龍呈上下翻動氣勢,更增加了赫里爾的威嚴。虎子穿的寬大的藍色近膝蓋的短褲,褲腿兩側則是繡的威嚴的吊睛白額虎,甚是殺氣。這真是一場龍虎鬥。
虎子是後入場,相形之下,虎子的身材上被比下去了,但是內行人看出虎子身上透出一身威力。比賽採用三局制,每局十分鐘。
“兩局似乎不分勝負。但是觀衆傾向動作猛烈的赫里爾,不看好看起來身段綿軟動作幅度不大的中國人,豈不知這是太極功底,“微乎微乎,至於無形”。進入第三局,眼看也是同前兩局一樣無波瀾。行將結束時,赫里爾放手一記重拳,虎子如山倒傾倒。
裁判正要在虎子面前點數時,只聽虎子,一聲近似虎嘯的吼聲,挺身而起,一個翻身旋轉,後腳橫掃赫里爾,宛如鐵臂搖動,只聽得赫里爾一身驚叫,撲倒在地。虎子這時以少林少林功爲主,風起雲涌浩蕩如神,“神乎神乎,至於天神”。連裁判也傻了半秒,立即在赫里爾面豎起手前點數。1-2-3-4-5-6…。。,赫里爾仍站不起來。虎子舉起兩手,向觀衆致意,但並沒有爬到高處瘋狂呼喚,十分冷靜。然後把赫里爾扶起來,並擁抱他,不嬴輸家的尊嚴,是虎子在不得交手時的準則。場下一片呼聲,爲勝利者的風度。
看官有所不知,虎子實際上是故意露出一點破綻,誘敵深入,赫里爾不知是計,貿然直拳衝擊,重拳將到未到之際,虎子仰身“蹦”的一聲倒下,少林武功中稱爲“跌如山倒”。因爲有柔性太極內功。看似極重的倒地,毫不傷身。緊跟着突然挺起,這叫“起若驚鴻”,這是練就的撲跌翻滾的少林基本功。
武術館長也帶傷觀戰,他是能知道虎子的能耐,但是還是估計不足,因爲虎子一向爲人低調,沒想到在戰場竟是如此威武,剛柔結合的如此嚴密。他當時就決定,館長一職,終於能移交給放心人了。
虎子媽可能是全場唯一能懂兒子的戰術,心中有底,很平靜,見兒子一招一式,轉換有序,攻防有度。知道那如鉄臂似得旋轉中的橫掃是留有餘地的,否則赫里爾可能會重傷。她當時就知道媳婦藍妹的話起了作用,中美人民也是同胞,應有同胞之宜,應手下留情。
藍妹抱着小女兒觀戰,一直是神經緊繃,她畢竟是武術外行。待到丈夫跌倒震動檯面,不免驚呼。而突然間局面改變,又是驚呼,擔心赫里爾受重傷。
艾教授本來沒有隨妻子前往,後來女兒女婿以及外孫蛋蛋又動員一起去觀戰。蛋蛋留學美國,已在那裡找到工作。艾椿之所以不想去比武現場,是他不習慣美國賽場的熱烈瘋狂。另外,也擔心義子有個差錯,虎子雖非嫡子,但畢竟是自己的義子,而且關係親密。
待到比賽結束,艾椿看見了妻子,便向妻子走去,這時聽見米米給一個人打招呼:“柳校長,您好!”艾椿以爲女兒和熟人帶招呼。
女兒米米向柳校長靠近,這柳校長不是別人,正是艾椿的的特殊女弟子劉柳梅。她何故也在這裡?劉柳梅同米米的丈夫喬律師本是熟悉的,昔年喬律師去吳門辦案遇險,他就在柳柳梅的教師宿舍裡避了一夜,乃至打手在吳門幾個賓館沒有找到喬律師。
“柳校長,你好!”喬律師主動伸手同劉柳梅握手。
柳留梅望着喬律師,多年不見,鬢邊也有些銀絲,但因爲喬律師本是帥哥,拉着中年尾巴的男人仍然不減風度。劉柳梅微笑的說:“你還是那個樣。”她側眼望着喬律師身邊的英苦年。
米米主動地介紹:“柳校長,這是我兒子。”
“柳阿姨,您好!”
“蛋蛋,你是喬聃吧,您好!”柳留梅跟着問候。
“是的。阿姨,您的普通話真好。”蛋蛋說,他很奇怪,這位陌生的阿姨怎麼知道她的小名和大名?
柳留梅這回見不見多年睽違的特殊恩師艾椿?而她又何故也在美國?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