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留梅沒有想到,他的假結婚設計很順利的通過,能得到老頭子女兒的理解和支持出乎她的意外。
回到學校不久,教工支部改選,無記名投票方式選舉,出乎柳留梅意外,她被正式選入支委,然後又被任職宣傳。這可是柳留梅有生以來第一次正式當官。民間的芝麻官是讀大學時被八位室友推爲寢室長,才十九歲,可乾得很有招式,調動了七位仙女的積極性,小寢室收拾的像水晶宮。評優活動中穩定在第一名。
柳留梅教學好,爲人低調,又在光明日報發表文章,個人軟實力較強,被推爲支委,也當是情理中事。但對柳留梅來說,這次選舉有衝擊力,首先對她的假結婚設計產生衝擊,身爲黨支部宣傳委員,對大家搞虛假,雖然同貪腐無關,但總覺得精神上有所虧欠。
因爲身爲黨的宣傳委員,身價無形提高了。最近一直沉悶的室友小琴,在柳留梅當官以後的第二天晚上,正是週末。兩人在牀上閒聊。
“留梅,我孤獨了。”小琴說她同男友已經正式分手。
“你們分手不是一兩次了,這回保不的又是撒胡椒粉。”所謂撒胡椒粉,就是小兩口小吵小鬧不過是在平淡無奇的生活中加點調料而已。
“這回是徹底燒糊了。我又發現他有外遇,我受不了。另外我去醫院做了檢查,可能懷孕有很大困難,兩人的合同裡的‘奉子成婚’要泡湯。他家是單傳,我也不願意人家斷子絕孫,正好趁上次的大吵,分手。”
“分開一段時間也好,雙方冷靜冷靜。”
“他在爭吵後的第三天,就將二十萬打給我了。我們的新房購買時,我父母東拼西湊,給我匯來二十萬,大頭是人家的。媽說,不拿一點出來,女兒以後要受氣的。可是我還是受氣。這退回我二十萬,可知他徹底不要我了。我的難心是不好向父母交代,我都三十了,父母心裡難受啊。”小琴有些哽咽。
柳留梅也沒有合適的話去做心理撫慰。這一晚他抱着小琴到天亮。如何使小琴走出困境?小琴是美女教師,她的課上的也很美,人品也美,可是感情生活卻這樣的不美。
日子很快的過去了半個月,週末星期五上午,柳留梅剛上完第三節課,有位不速之客進校拜訪柳留梅,他就是三年之前相親時見到的‘大個子”,一身警官服,警服裡面是白襯衫,因爲個子在一米九,顯得很威風。他是直奔柳留梅的語文組辦公室,很親暱的握住柳留梅的手。老師們的眼球一下聚焦兩人的握手。這時小琴老師正來找柳留梅,一米五九的小琴望着大高個子警官,只管昂着頭,心想這個威武的警官是柳留梅的男友嗎?真帥呢!
這不是三年前相親遭遇的曹警官?是他!
柳留梅忙帶着家鄉來的客人即離開辦公室。
待兩人走後,大家便議論開了。首先是議論這警官是什麼級別的。有位青年教師說:“沒看人家着白襯衫,那就說明他入列高級警官,着藍色襯衫的是低級警官。”另一位女教師說:“誰也不是外行,看他的肩章是兩葉一星,就知道了。”大家笑了,因爲這女教師的丈夫是本市派出所副所長。
柳留梅想,把曹警官領到什麼地方呢?七拐八拐到了教工集體宿舍。
“這是你住的地方?”大個子環視了十多平米的簡易房間,裡面買房了兩張小牀。
“中午在這裡休息。”柳留梅含糊的回答,笑着問,“又來遊寒山寺的嗎?”記得上回相親時他說起半夜賣舟遊寒山寺的。
“你能當我的講解員,我一定去。”大個子把大蓋帽放穩在桌上,見他新剪的小平頭,臉上似乎汗晶晶的。
“洗把臉吧!”柳留梅在臉盆裡倒上水瓶裡的熱水,熱水已經不多。剩下一點倒在杯子裡,端給客人。這裡不允許自己燒水,只能去樓下五十多米開水房打水。她拿出一條新的白毛巾放進水盆裡,那還是在市裡普通話朗誦一等獎的獎品。
洗完臉,柳留梅遞給他一瓶歐萊雅面霜,這原是柳留梅爲老頭子準備的,大個子沒有用。
“這次來,是來開會,今天還是報到,我是昨晚到的。”
“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別忘了我是幹什麼的。我住的地方離市教委很近,早飯後我去了趟市教委辦公室,一問你的大名,辦公室的人就立馬告訴我了,看來你是大名人啊。”
“我們市裡中學,教高中的,還有一位老師和我同姓名的,辦公室的人沒有把你指到別處?”
“我約略的說了你的形象啊,當警察的就是注意細節。”
柳留梅笑了,她笑得很好看:“你給我們講堂課吧,講講警察生活。”
“好啊!”大個子嘆息一聲,喝了口水,“先給你講講警察的家庭生活吧。”
原來大個子曹警官半年前遭遇婚變。自從他同柳留梅見面以後,對她很有好感,讓介紹人再次詢問柳留梅的母親,讓柳母給婉拒了,因爲她看出女兒無意這門婚事。不久有人給大個子介紹了市裡一位副書記的女兒,見了面後,大個子卻沒有感覺,但是對方鍥而不捨,加上父親發話,也就同意談着,女方很抓緊,相見不到一年就結婚了。因爲大個子一直是被動的,調動不起感情,主要的是官二代的妻子太嬌,家務一點不願幹,還時常要吃好的。性格又暴烈,因一點雞毛蒜皮的事就會生氣。警察的事又忙,很少有時間陪妻子,不意傳言妻子有外遇。
外遇的事畢竟是傳言,即使有這回事,自尊的男人也不會爲外人道。
“實在因爲性格相左,處不到一起,分手了。”大個子約略說了家庭生活的變故,“還好,家裡走了一位,來了兩位。”大個子拿出一包軟中華,示意柳留梅,能否抽菸,柳留梅從小琴牀上拿起打火機,給他點上了煙。小琴因爲同男友分手,偶爾偷偷的抽菸。
“來了兩位?”柳留梅不解的問。
“是啊,弟媳婦上個月生了個雙胞胎兒子。”大個子笑的很開朗,他是真的高興,驅趕了剛纔臉上一點陰影。
到了吃中飯的時間,柳留梅提議去學校的教工食堂。“我們的學校的教工食堂在市內各個中學,算是好的。”
“今天是我做東,上回你們母女到我家,已經到吃飯時間,沒留住你們,我爸回來還說我無用,不懂禮。今天我請你,算是不上回的。”
柳留梅見大個子說的挺認真,又是家鄉來人,沒有推託,兩人便去了一家酒店。
“我已經去了省裡一年多了,在省廳。自大學畢業,這警服穿了十二年了,這輩子怕脫不下了。”
“我小侄子的作文《我長大希望幹什麼》,他說當警察。可見你們這個職業還是挺誘人的,不想我們這教書匠。”
“一行有一行的難處。我們這行吧,往往顧不了家,所以宣傳警嫂美。我呢,現在也不想有警嫂拖累,反正弟弟有了兩個兒子,有傳宗接代的了。”
“這怕是你一廂情願,你是個底層農民工,打光棍沒有人會干擾你。”
“說的也是,要找,找你們這行的”
柳留梅警惕起來,擔心他舊事重提:“教師忙和累,不能幹家務。”
“我正是要找個很忙的內助。”大個子自己斟酒,“原先那位,閒人一個,她老爸將她按在銀行辦公室,搞信件報紙收發。工資不少拿,事情不多還不用腦子。人閒生事。要是兩人一起忙,矛盾肯定不會多。
“不瞞你說,我這次來,公私兼顧,想會個網友,她開出的條件說怪也不怪,第一不要孩子,第二婚後aa制,第三不同婆婆在一起。她說自己搞法學的。”
柳留梅笑了,處處另類!
“這三個條件中兩個對我是歪打正着。但是這aa制只是覺得欠人情。說白了,我討個媳婦我養,你掏不掏生活費無所謂。”
這還像是個男人!
“誰知我到了這裡,同她聯繫,希望見一次面,她卻說條件不成熟,不見。”
“老鄉,這網上交友,你得慎重,尤其是你們這種職業。”
“是啊!想當初,你能在我家吃頓飯有多好。”大個子抒情了。
柳留梅一見,老鄉有了醉意。
大個子又斟滿一杯紅酒:“柳老師,我不會醉的,你放心。我是說的心裡話。我們沒緣,但我們成了朋友,這也很好。”
“老鄉,我給你介紹一個吧。不過她也有個條件,不要孩子。至於長相麼,比我強,特別人品沒問題。”
“真的?”
“老鄉之間不說假話。”
“那好,我專等老鄉的佳音。”曹警官很激動,給柳留梅倒上一杯酒,“這一杯是謝媒酒。”
柳留梅一飲而盡“不能這麼說,含看你們的緣分。”。
臨別時,大個子給了柳留梅一條軟中華,說是讓老師們品嚐的。
“你看,你的老鄉來這裡了,一毛不拔,老師們不說話嗎?”
當晚是週末,小琴已經買來滷菜兩三樣,和一瓶“女兒紅”紹興酒。
“老是讓你破費,不好意思。”柳留梅坐下。
“拍拍你個柳委員,讓我入黨快一些。”小琴斟下酒。
柳留梅見小琴的牀上有個大包袱:“要同我分手,賃房單住?”因爲昨天后勤有趁人不在,來查房,收去了小琴帶來的燒水的壺。小琴生氣的說,賃房住,不受這個氣。
“出去賃房也不能沒有你。”小琴嘆息一聲,“人家是徹底了斷,把我遺留在那邊的破爛一股腦兒給送來了。”小琴平靜的說,起身去找煙,可是見煙盒裡空空如也。
柳留梅見小琴這麼平靜,倒是心裡高興,她就怕室友掉眼淚。起身從包裡拿出一條軟中華:“梅姐送你一條好煙。”
“真的?”小琴愣了一下,“這條煙,使我們七分之一的工資啊。”
小琴吸了一口:“好煙!”
“你留下兩包,其餘的你給吸菸的老師分一分。”
“我知道了,你的那位很帥的警官給的,祝賀你啊,柳委員。”
“你覺得警官很帥嗎?”柳留梅問。
“大家都說你終於有了白馬王子,爲你高興。”
“你要看上警官的話,給你!”
“哪有把妹子介紹給姐夫的?”
柳留梅給小琴斟上一杯女兒紅:“我們你,你們有可能死灰復燃?”
“我已經同父母說了,父母同意我同她散夥,說男的作風不好女的受一輩子罪。”
於是柳柳沒同室友說起大個警官的情況。
“假如你覺得可以,就趁他在這裡開會期間見下面。”
小琴只是吸菸,站起來去推開一扇窗,喃喃的說:“上帝關上你一扇窗,又給你打開另一扇窗。”
“這扇窗比你那扇窗要大要明淨。”
“只是他真的不要孩子?”
“他說了,有了雙胞胎侄子,可以不要兒子了,幫組弟弟把孩子培養出來。再說,醫生也並沒有說你不能懷孩子,兩人想要的話,現代醫術治療婦科應該沒有大問題。”
“他不會是有處子癖的怪人?”
“哪能呢?他自己是有過婚史的,自己不是處長,還要求別人是處長?當然,他可是貨真價實的處級警官。”
這一夜,兩室友幾乎徹夜談心,到了五更,又是“野渡無人舟自橫”。
第二天上午十點柳留梅同小琴才起身,梳洗完畢已到十一點,柳留梅的手機響了:“老鄉,今天學校不會加班吧?該放鬆了吧?”柳留梅朝小琴吐了下舌頭。
“在備課,我們這一行的沒有放鬆的感念。”
“上午的預備會開完了,下午麼組委會說,今天天氣好,下午要大家欣賞吳門勝景,我想請老鄉給我實地講件‘夜半鐘聲到客船’。我們先去昨天的那家酒店,吃晚飯再出去,那裡的滷豬手很好,豬手可是美容的。”
“行,我注意了我們要的包間,旁邊的是琴瑟廳,去琴瑟吧。”
“琴瑟和諧,我要能是吳門女婿的話,這琴瑟廳我就包了。”
“就這麼快去見面?你看,連個美容時間都沒有。”小琴急了。
“妹子啊,機遇如白馬過隙,你不緊盯住,白馬就消失了。這時一定要快。”小琴是美女,原本不需可以妝扮。
大個子曹警官一見小琴,眼睛立即放光。
“老鄉,我下午有個家訪,趁學生家長週末沒上班,去嘮嘮。”柳留梅沒有喝酒,吃了盤水餃和兩個滷豬手,就告辭了。
大個子送柳留梅到店門口。
“老鄉,就看你能不能買上船票,否則怎麼能‘夜半鐘聲到客船’?”
“真是語文教師啊!”大個子叫了一輛的士,目送柳留梅走了。
晚上近十點。小琴方纔回寢室,柳留梅見她的眼裡又有了只有女人被愛時方有的那種羞澀和自信。柳留梅心想:事諧矣!
小琴從坤包內取出一包琪瑪酥,這是吳門名食品:“你老鄉給你的。”
“妹子,你這一個半天在美容啊?”
“沒有啊,一直陪你老鄉。”小琴很可愛的實話是實說。
“那你怎麼顯得這麼年輕?”
小琴在同柳留梅的對話中往往處下風。她嘆口氣:“太長了!”
“什麼長?”柳留梅一語雙關。
“個子太高,看他久了脖頸都酸。”
“怎麼說個子長呢?”
“我們那裡說高個的人是‘長子’麼。”
“那個長可不影響你們和諧。脖子酸就不看他,讓他看你不就得了”
“我說不過你。”小琴嘆口氣,“柳委員,你纔是大個的夢中情人啊,他對你的感覺真是好,你當時的眼界也太高了吧?”
“這叫姐無緣妹有福。小琴,如果你們能走到一起,我爲你高興,爲你祝福。大個是可以依靠的一顆樹。我有他這樣的朋友不是也很好嗎?”
這一年的年底,小琴同大個就領了紅本本,就在領證的第二天,小琴的前男友風火似的找到小琴,希望復婚。這再次證明丟失的是珍貴的這句話的道理。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大個小琴的事落下帷幕不久,老頭子的女婿喬律師突然來找柳留梅,使她一驚,以爲是來協商假婚禮的。這個設想,柳留梅現在很慎重,趨向不合適,一個黨員,黨的支部委員,弄虛作假總覺得內心惶恐。
喬律師是在星期天晚上七點來的,他是來辦理個經濟案件的。下午四點接到他所服務的律師事務所所長的電話,令他不要住市內賓館,如有朋友,最好住朋友處。喬律師明白了,這是一個頗爲棘手的經濟案件,有黑社會攪進去,辦案帶有一定的風險性。一個人帶了重要的資料住賓館,一旦有事,容易被發現。可是此間沒有較好的朋友,只有個頭不還的知交,纔可以住到他家裡去。何況,辦理重要的帶風險案件,一般在辦理過程陳中,自覺不去聯繫好友,爲的是保護好友。你外來律師案件辦完,拍拍腿走路,可朋友還在這裡。所以,喬律師向來去外地辦案,不一絲一毫牽扯朋友。
自然,想到了柳留梅,這時也只有悄悄找柳留梅,先去了個電話,柳留梅說在校門口接他。見面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柳留梅靜悄悄把他帶到自己的寢室。正好小琴去了男友曹警官那裡,星期五下午上完第一節可就急匆匆走的,熱戀中的女人麼。
喬律師簡單的說了來辦什麼案,牽涉到本地一家涉黑的民營企業家,生意盤子做得比較大,是做傢俱行業的起家的,造假行賄都沾邊,。
“可是姓完顏的經理?”
“你怎麼知道的?”
“他在這裡是有影響的。”
“你認識他?”
“他的女兒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柳留梅自然沒有說起過去晚宴上同完顏經理相親的事。“今晚你在我這裡睡。”
“那你呢?”
“我好辦,學生寢室週末有空牀。”
果然,這一晚有人到市內一些賓館找喬律師,這事以後聽單位領導說的。
喬律師環顧柳留梅的住處,雖還潔淨,但過於簡陋,同她本人的豐富太不一致。不禁暗中感慨,他跟着自己的書生老岳父,甘於一起清貧,真是開放時代的另類。
柳留梅在學生宿舍睡的不踏實,記掛着喬律師的安全,早晨四點就回到宿舍,悄悄進門,見喬律師誰的很沉,當律師接案後,確實是很辛苦。
柳留梅和衣在小琴牀上歪着。
事有湊巧,小琴早晨五點半就回來了,她有星期一的早自習看班。小琴一開門,見柳留梅睡自己牀上,柳留梅牀上睡了個男人。這時,喬律師也醒了,睡了個好覺,精神充足。小琴見喬律師三十多歲,中等個子,俊彥軒昂,認定是室友的男友。他爲柳留梅高興,忙着出去買了三份早點回寢室。
喬律師吃完飯,就說要走,柳留梅就送他出校門,一路上遇到來看上第一節課的老師,都很有興趣望着柳留梅同喬律師的親和樣子。當天喬律師取證後,連夜平安返回。
因爲小琴公開誇柳留梅有個好男友,因爲柳留梅的故意不否認,消息傳到包校長耳中,頷首點頭:“好,好,穩定軍心啊!”
學期結束前,市教委下到學校一個指標,下學期要有一位富有教學經驗的青年骨幹教師到貧困地區支教。柳留梅聽到這一消息,立即找包校長報名。
“聽說有朋友了,什麼時候能吃上你的糖?”包校長顯得有些慵倦,但精神還是好的。
“現在就可以給糖吃。”柳留梅從坤包內掏出一隻小巧的心型鐵盒,裡面是高級的巧克力,打開盒蓋,放在校長辦公桌上。她說是室友小琴的男友上次來給的。他知道校長愛吃巧克力,這東西對心臟有益。
“那這是謝媒禮。”包校長感慨一聲,“這巧克力聽說對冠心病有好處,但是不利糖尿病。我過五十歲不久,這兩種病卻都上身了。”
柳留梅望着校長,她來了六七年,包校長確是臉上增加不少皺紋。
柳留梅說起希望下去支教的事,校長的話題卻轉到小琴身上:“你幹了一件好事,當成了一會介紹人,那個警官是不錯,這是小琴老師的造化。聽說那警官原是你的朋友,有人說你是讓賢。聽小琴老師說,你現在的朋友也很好,這叫好人有好報,也是各有緣分。”
“沒有什麼讓賢的事,還是你說的緣分。”
“你知道嗎?完顏經理可能觸犯了法律,已經批准逮捕,開始涉黑是他老婆的事,據說是個非常能搗鼓的女人,她僱痞子把對方的律師打傷。完顏經理還是可以的,人很厚道,可能就壞在他婆姨手裡。說到底,還是他自己文化不高,很難適應複雜的改革開放大格局。”包校長點起一根中華煙,“不過,事情往往壞在女人手裡,當初如果——”包校長搖搖頭,沒有說下去。
柳留梅不以爲然,怎麼中國的事,歷史和現實,國家到家庭,有事情都往女人身上推呢?但他沒有反駁她尊敬的校座。
柳留梅知道包校長“當初如果”後面的話。當初包校長曾出面要把柳留梅介紹給完顏經理的,被她婉拒了。
“哎,完顏經理沒福,要不他不會上邪道的。”
“校長,不能這麼說,還是你說的沒緣分。”
校長苦笑一下,這時副校長來了,柳留梅站起來告別。校長起身送出門:“您要求下去支教的事,我們要通盤研究。”
就在放寒假前的第二天,校長辦公室通知柳留梅,已經決定她年後去河南西華縣農村支教一年。哪不是多卿老師同老頭子兩人去“英雄救美”的地方?
這天晚上,有家長宴請宴請。飯局結束,柳留梅見陰濛濛的,下了的士,快步回到寢室,見小琴在一個人抹眼淚,不免一驚。這個介紹人不好當,當成了事多,兩口子有點風吹草動,你就得關心。
“什麼事呢?”柳留梅挨着小琴坐下。
小琴一下歪在柳留梅懷裡,又破涕爲笑。
“神經啊,”柳留梅給小琴一包好煙,“給你,今天又不得不去吸家長的血。”
小琴靠在室友身上,詩人似的說:“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漫步挺肚子/從明天起/關心衛生和寶寶。”
柳留梅:“啊,要當準媽媽啦?”
“上星期老朋友沒來,又以爲婦科生出問題,去醫院檢查,說是有孕了,我就立即戒菸。怎麼回事呢?兩家醫院都說我懷孕的機率太小,幾乎是零。怎麼回事?”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準麼。大個知道了嗎?”
柳留梅知道,小琴因爲同居男友花心,一向苦惱。加上兩人合同中的“奉子成婚”的壓力大,心情好不起來,生理上就不能協調,大大的影響婦科。同曹警官拖拍後,男人百般寵她,也無“奉子成婚”壓力,生理和諧了,自然懷上了寶寶。就是這麼回事。
“還沒跟他說,下回見面時才告訴寶寶爸爸,你說他會有怎樣的反應?”
“他會翻跟斗。你真正是‘奉子成婚’的命。”
小琴聽說室友過了新年就去支教,愁得不幸,說:“你不在怎行,大個說,還要請這個大媒人當我的伴娘。我還要請你到時候陪我生孩子。”
“你該不會讓我當你的陪嫁丫頭吧?”
“你真願意,我們倆一起陪大個吧。”
要按平時,柳留梅就把室友按倒在牀上了:“欠打,看在寶寶的份上,免揍。”
“留梅,我有點怕?”
“怕什麼?壞也怕好也怕,真是小資心理。”
“你說,我這不是好上加好,可是,物極必反,擔心有不虞之禍,因爲有了寶寶。”
“別想這麼多,我去打水。從這以後,這打開水的活,我包了。”
柳留梅拎了四個水瓶,下了樓,見飄起了小雪,一陣寒風,幾乎把她吹個趄趔。
打開水時,手機響了一下,見是短信:“所關設計事,望慎之再慎,從貴黨黨性、你目前的身份和長遠看,似不宜!”
其實有關爲婚禮的事,不過是設計而已。
柳留梅當即回了短信:按你的方法——摸鬮。
他是故意調侃的,一想到當初是老頭子提出摸鬮定情,她又氣又好笑。
我們的生活中是否很缺少又氣又好笑的事呢?
柳留梅見雪中帶小雨,便在開水房歇了一會。聽得另一棟小樓上有音樂聲。是張學友演唱的《楚歌》:
煙雨濛兮,
花又開,
春風吹上小樓臺。
我的家,
如世外,總有雨傘等着你,
回來——
柳留梅聽得入神,眼下雖是寒冬,但已見春之消息。
“愣着幹嘛?”柳留梅回神,見是小琴撐着吧紅雨傘在旁邊。
兩人青春女友相依上了樓,《楚歌》之動心的婉轉音韻漸漸淡出雨雪。
拜拜,那個浪漫設計!
再見了,溫馨的《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