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渾身的肌肉都遭受了極大的創傷。就算傷勢恢復了,你的肌肉也需要漫長地修復。”
薛神醫皺眉說道:“你身上的骨骼,至少有超過十塊出現了較大的損傷。在往後的日子裡,可能也會對你構成一定的影響。當然,不會影響你的行動,卻會讓你承受常人想象不到的傷痛。”
薛神醫吐出一口濁氣。說道:“你說你這是何必?不論是洪十三或者楚中堂,明明都可以幫你擋住肖童。爲什麼非得親自出手?就爲了所謂的武道境界?難道你連命都不要了嗎?”
今晚,薛神醫也在場。
他親眼目睹了楚雲所承受的近乎災難般的折磨。
他的武道境界,是不如肖童的。
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的問題。
可楚雲依舊選擇了正面對抗。
打到他實在打不動了。打到就連肖童都筋疲力盡,沒有了反撲的能力。他才徹底罷休。
有這個必要嗎?
爲了所謂的武道追求,真的可以連命都不要嗎?
“你認識李藥師嗎?”楚雲隨口問道。
他的臉色很差。
差到彷彿感染了重病。
“李藥師?”薛神醫皺眉,眼中閃過一道複雜之色。“你是說李松青嗎?”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楚雲緩緩說道。“只知道他叫李藥師。”
“你說的應該就是李松青。”薛神醫說道。“我知道。不僅知道,他跟我們薛家,還有很深的淵源。”
“是恩怨吧?”楚雲問道。
“可以這麼理解。”薛神醫點頭。
“他今晚出現了。並坦誠了我父親的死,和他有關。”楚雲說罷。忽然話鋒一轉道。“不,不能說只是有關。他應該算是害死我父親的關鍵人物。”
“有這種事?”薛神醫對當年的事兒,知道一些。但具體細節,他無從可知,也不會有人告訴他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嗯。”楚雲微微點頭。平躺在牀上,接受着薛神醫的治療。“今晚,他還去過楚家。見過我的二叔。”
“你今晚面對如此強敵。竟還有時間研究他的動向?”薛神醫皺眉問道。“你是真不怕死。還是足夠心大?”
“在我報仇之前。我不會死,也不允許自己死。”楚雲微微擡眸,看了薛神醫一眼。“被他們害死的那個叫楚殤的男人。是我的父親。”
“薛神醫,難道你不知道父親對我的意義是什麼嗎?那是我老婆的公公,是我母親的丈夫。是我孩子的,親爺爺!”
“但在當年,他卻被古堡圍剿而死。這仇,我必報。也只有我,纔有資格去報!”楚雲忽然情緒有些激動。
也不知是內心出現了什麼波瀾。
還是忽然喚醒了對仇恨的偏執。
“你冷靜一些。”薛神醫勸說道。“你的傷勢很嚴重。過於激動的情緒,會影響你的治療。”
“嗯。”楚雲淡淡點頭。逐漸調整自己的情緒。
“今晚這件事,只是開始。”楚雲說道。“我需要儘快恢復。”
“你不可能恢復的太快。”薛神醫搖頭說道。“你的傷,太重了。”
“只要我能坐起來。我就會離開這裡。”楚雲神色平靜的說道。
他的傷口有些是挺大的,需要縫針。
可由始至終,楚雲都沒有吭一聲。甚至臉上沒有因爲任何傷痛,而出現變化或者猙獰。
薛神醫這輩子接觸的病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而且絕大多數,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他們是很注重自己形象的。
可在面對疾病傷痛時,薛神醫沒見過幾個能像楚雲這樣毫不在乎的。哪怕承受着再大的苦難,也動搖不了他眼中的堅定之色。
他冷靜的像一頭沒有感情的野獸。
可薛神醫卻能夠感受到,他的內心,是熾熱的。
對仇恨的渴望,也是極強烈的。
強烈到任何傷痛,都無法動搖他的內心。
整個救治過程,是漫長的。
直至東方泛起魚肚白,薛神醫這才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完成了初步的治療。
未來的漫長時間裡,他還需要進行分工治療。
楚雲的身上,已經沒幾個好地方了。這都是需要薛神醫進行治療的。
包括他的內臟,也在這場惡戰中,受到了極大的波動。
薛神醫甚至還要把脈,乃至於出動西醫的高科技,來確診楚雲有否出現腦震盪的現象。
這種事兒,薛神醫無法獨自完成。也算是中醫的一塊短板了。
把脈,的確能判斷出絕大多數的身體症狀。
包括病人的反應,也能研究出一些症狀。
可有些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卻必須通過科學來進行確診。
收拾完工具。
薛神醫看了眼陷入熟睡中的楚雲。
他臉色蒼白。
臉上也有較大面積的損傷。
那是和肖童硬碰硬造成的。
額頭的皮膚,甚至呈現紫紅色。看起來就像是造型古怪的戲劇人物。十分滑稽而荒誕。
這個年輕人的身體,究竟能扛到哪一天?
他活在這個世界上,難道就是爲了給楚殤報仇嗎?
楚雲一路走來,薛神醫都是見證者。
包括早些年從軍時,薛神醫對楚雲也是十分關注的。
儘管沒有出現在楚雲的生活中。卻也關注着他的一舉一動,包括他建立的軍功。包括他承受的傷害。
老爺子的孫子,的確是個了不起的年輕人。
他的韌性和決絕,也是尋常人不可比擬的。
但坦白說。就像楚雲這樣的生活,薛神醫看着都累。都覺得心疼。
蕭如是那女人,真的就默許了這一切?
真的就沒打算改善一下她兒子的生存環境嗎?
她不會心疼嗎?
不會對楚雲的遭遇,感到揪心嗎?
薛神醫吐出口濁氣,拎包離開了房間。
楚雲需要休息,需要養足精神,才能面對接下來的治療。
剛出門。
薛神醫就碰到了楚中堂。
老怪物依舊西裝筆挺。
京城風雪連夜,一直沒有停下來。
他筆直的肩膀上,也堆了一些大雪。
他甚至懶得去清理,而是直勾勾盯着薛神醫。
“怎麼樣?”楚中堂嗓音沉穩地問道。
“死不了。”薛神醫冷冷掃視了楚中堂一眼。“這個答案,你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