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這番話,李景秀的表情變得古怪極了。
她甚至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你不是答應了徐老嗎?”李景秀疑惑地問道。“爲什麼還要殺他?”
“我答應的,是那羣老傢伙。”李北牧說道。“當然,其中也包括了徐老。但死他一個,對大局有什麼影響嗎?”
“理由呢?”李景秀問道。
“需要什麼理由?”李北牧反問道。
“他死了。那羣老人肯定會不安,會追查兇手。如果你做的太明顯,他們很快就會找到你身上來。”李景秀皺眉說道。
“你覺得我會害怕嗎?”李北牧反問道。“他們現在求我。是因爲他們沒有選擇了。否則,他們早就站在我這邊了。”
“你的意思是,即便他們知道是你殺了徐老。也不會找你的麻煩?甚至會繼續支持你?”李景秀質問道。
“當然也不排除他們會排斥我。”李北牧搖搖頭,點了一支菸說道。“但這不重要。”
“什麼纔是重要的?”李景秀問道。
“重要的是。他很不安分,他很容易成爲禍根。”李北牧說道。
“什麼禍根?”李景秀繼續問道。
“他會讓整個紅牆,變得混亂。他會拖垮紅牆的節奏。”李北牧說道。
“混亂的局勢,不正是你所需要的嗎?”李景秀意味深長的說道。
“我要的,是我想象中的混亂。不是他製造的混亂。”李北牧淡淡搖頭。“任務,我已經交代給你了。執行即可。”
李景秀怔了怔。
原來這任務,還得自己來執行?
當然,這也並不奇怪。
總不能讓李北牧親自去殺了徐老吧?
那總是顯得太顯眼了。
也不夠人道。
甚至有點欺負人的意思。
……
何三衝急衝衝地跑來茶室。
表情擔憂地說道:“他們去見過李北牧了。”
“而且看他們走出李家的樣子,應該是和李北牧談妥了。”何三衝皺眉說道。“李北牧是他們最好的選擇。也是您最大的敵人。如此一來,您會非常的被動。”
“你在擔心什麼?”薛長卿抿了一口茶,淡淡說道。“你怕我被李北牧打敗?還是怕我衆叛親離之後,成爲最大的輸家。甚至被李北牧所取締?”
“我都擔心。”何三衝皺眉說道。“我不希望您辛苦一輩子經營的局面,一朝散盡。”
“不必擔心。也不必緊張。”薛長卿淡淡說道。“我一輩子辛苦經營的,不是我個人的權勢。而是紅牆的穩健成長。是這個國家的高速發展。如果有一天,當我認爲我對這個國家已經沒有價值了。我會拱手讓位。我不會繼續霸佔在紅牆之內,做一個拖後腿的老不死的。”
“老而不死是爲賊。”薛長卿一字一頓的說道。“我不想當家賊。更不想當國賊。”
“而這一天。我有一種預感,已經快要來臨。”薛長卿說道。
何三衝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能夠看出,薛老依舊鬥志滿滿。
但他似乎看透了自己的人生。
也算準了自己的命運。
他的鬥志,看起來有些悲壯。還有些決絕。
這不是何三衝希望見到的局勢。
也更加讓他感到擔憂以及不安。
嘆了口氣。何三衝抿脣說道:“您需要找個時間見一見楚雲嗎?”
“暫時還沒有這個必要。”薛長卿淡淡說道。“等時機再成熟一些吧。”
薛長卿放下茶杯,面露疲憊之色道:“我想休息一下。”
說罷,薛老站起身,朝臥室走去。
將滿腹心事的何三衝留在了茶室。
他的內心的困惑的,也是惋惜的。
他看出了薛老的決絕。
也感受到了薛老的悲觀。
或許,這並不是一種悲觀。
所謂的悲觀,只不過是何三衝自身的感覺。
與薛老的內心沒有任何關聯。
薛老是從容的,也是淡然的。
他似乎看穿了一切。
面對任何問題,都無比的釋然。
嘆了口氣。何三衝收拾了茶具,緩緩走出了小平房。
這小平房內,住着一名年近百歲的老者。
一個爲紅牆,爲國家奉獻了一生的老者。
所有人都認爲,他享受到了榮華富貴。他是這座紅牆內最有權勢的男人。
可沒人知道,在薛老的內心,他始終認爲,自己只不過是在守護這座紅牆。
他並不享受所謂的權勢。
他在意的,是這個國家的發展。
他每天都在如履薄冰。
他要守住這座紅牆。
他要看好這個家。
他沒有楚老的天賦與能力。
更沒有楚老驚豔絕倫的才華。
他只能靠勤奮與努力,才能勉強不讓在天有靈的楚老失望。
他很累。也很疲憊。
這一累,便是三十多年。
現在,終於看到了曙光。
也看到了解脫的那一天。
他已經很久沒有找到真正的知心人談話了。
上一個。便是亦敵亦友的楚老。
可就算在楚老在世時。
他也無法輕易與楚老溝通。
因爲他們是敵對的。
至少表面上,他們必須敵對。
否則,紅牆不穩。
否則,人心不齊。
否則——他們所做的一切,都將白費。
……
徐老與幾名私交密切的長老會成員交談過後。
志得意滿地回到了他在紅牆的住所。
他很滿意今天的談判。
同樣,他也相信李北牧不會讓自己失望。
李北牧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他能身不在紅牆,便控制住如此多紅牆大人物。
這足以證明他的實力。
徐老也很清楚,李北牧是靠那些見不得光的秘密,才控制住那羣老狐狸。
未來,如果他能掌控這些秘密。
他也能夠在這紅牆內,擁有極高的話語權。
至少比起現在,更進一步。
樹挪死,人挪活。
徐老活了大半輩子,早就明白這個道理。
這次率衆反水薛長卿。是他這輩子做的最重要的一次決策。
他甚至堅信,自己極有可能迎來事業上的第二春。
未來的徐家,也能夠在紅牆內擁有長盛不衰的地位。
晚餐時間。
他甚至讓老伴給自己熱了一壺酒。
幾碟小菜,一盤花生米。
徐老吃的很清淡。
但內心的權欲,卻又無比的生猛。
喝上一口小酒,吃上兩口小菜。
年近八十的徐老,非常得意。
眼神更是閃爍着光彩。
直至客廳出現一道身影。
一張醜陋到影響他胃口的臉龐。
徐老知道此人是誰。
甚至知道在毀容之前,這個女人是非常美麗迷人的。
徐老沒有起身。
因爲他嗅到了一股危險氣息。
一股哪怕他不是武道強者,也非常敏感的高壓氣息。
他知道,李景秀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