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着沐楓這明顯要氣死人的節奏,端木良庸卻毫無火氣,神態始終沒有變化,他的神態也難以有所變化。
這幅病容,其實看在眼裡,內心中所剩的只能是憐憫和同情,象沐楓這樣對着這樣的病人冷嘲熱諷,實在是有些不是東西。
端木良庸的肉皮動了動,“臭小子,比你老子強,你老子只知道悶着頭和我對抗,委屈了自己也不知道找個渠道發泄。
不過,你以爲這樣我就會生氣,以爲這樣就可以讓你爺爺因此而去見閻王,那你可是打錯了算盤。
我纔不會和你鬥氣呢,你是我的孫子,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計算你內心恨我,可是你也不會希望我去死的。
所以呀,你就不要和我玩心眼了,如果你覺得自己的氣還需要發泄,那就一次性的倒出來。
呵呵,我好久沒有人說這麼多話了,有點累,讓我先休息休息,你儘管想罵就罵,不過,臭小子,言語你要給我注意呀,我可是你爺爺。”
端木良庸說的的很輕鬆,卻但如同重錘砸在了沐楓的心頭,剛剛還在很憤怒的情緒突然被這句話敲散了,不知道如何進行下去了。
眼前這個自己恨得多年的病體纏身的老頭,是自己的嫡親爺爺,自己的身上流着的就是他的血脈。
不管自己喜歡不喜歡,或者是多麼的痛恨他,這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親情永遠會存在他們之間。
沐楓走到病牀前,態度依然很是冷淡,手卻拿起了端木良庸的手臂,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全是骨頭,血管清晰可見,青紫的觸目驚心,肉皮鬆鬆的握在甚是讓人感覺不舒服。
“怎麼,小傢伙,想跟我賣弄一下的醫術嗎?”端木良庸諷刺道。
“我想確認一下你什麼時候死。”沐楓故意把話說的很狠。
端木良庸哈哈一笑,“暫時還不會如了你的意,陳青山替我看我,暫時閻王還不會來收我,讓你失望了。”
沐楓也確認,暫時端木良庸的生命無憂,可是這樣的活着其實也是一種痛苦,這種痛苦其實同樣是非常人所能忍受的。
沐楓撒開了端木良庸的手,把他的胳膊輕輕的放在病牀上,生怕傷到了他。
“大叔爺有沒有給你開些方子?”沐楓知道大叔爺來過燕京,自己和大叔爺相比,醫術差距還是有的。
端木良庸呵呵一笑,“青山當然會給我開方子了,他可和你不一樣,他不會想着我去死的。”
沐楓看着端木良庸,“如果我是你,我就不堅持了。”
端木良庸呵呵笑着,“我必須堅持,我還沒有看到重孫呢,我當然不想閉上眼睛。”
沐楓也笑了,“如果我堅持不讓你看見呢?”
端木良庸目光堅定的說:“那我就堅持着活下去,我不會相信醫生的話,我端木良庸這輩子與人鬥,現在我要與天鬥,我就不信我鬥不過它!”
“一輩子和人鬥,現在還要和天鬥,你累不累呀?”沐楓道。
“不累,如果不能鬥了,那我還不如直接去和閻王下棋去了。”端木良庸道。
沐楓諷刺地道:“你現在不是和天鬥,你現在是和你孫子我鬥。”
端木良庸明顯的愣了一下,沐楓雖然是在諷刺,可是這句孫子,無疑是承認了雙方的血緣關係。
這本事很平常的一句話,卻讓端木良庸感覺到渾身變得舒坦起來,彷彿病情都好上了幾分。
沐楓自小就因爲父母的原因,和端木良庸對抗,從來不會叫他爺爺,也從來不承認是他的孫子。
端木良庸之前每年都會定期的回雞鳴山,回鄉祭祖其實只是個藉口,更多的是回雞鳴山陪陪沐楓。
雖然沐楓每次都很倔強的不稱呼自己,對自己也從來是敬而遠之,但是能看到沐楓,對端木良庸來說就是一種心靈上的安慰。
他從來不會承認自己當年的做的確實過分,只會在嘴上埋怨沐楓的父親不爭氣,根本不配做他端木良庸的兒子。
可是如果不是思念兒子,他何必每年都要在雞鳴山上待一個多月,還要看着那小傢伙的臉色。
不過對於沐楓的個性,端木良庸那是非常的喜歡的,他就是喜歡沐楓那倔強的個性,這纔是自己的血脈的延續。
而那個逆子,卻實在是過於重感情了,爲了一個女子就願意放棄端木家主的位置,還爲了那女子染上了重病,最後拒絕治療離世而去。
沐楓自小被他送回雞鳴山,由自己最信任的兩位兄弟撫養長大,端木良庸也是用心良苦。
他早早的就在楚家爲他選擇好了未來的妻子,以他的目光,楚家那位女孩絕對是旺夫益子的坯子。
再加上楚老夫子的靜心調教,未來必可成爲獨當一方的賢妻良母,聯姻只是他其中的一個目的,爲孫子找到一位好的妻子纔是他很正的目的。
不過倔強的他,是從來不會低下他高昂的頭下來,他不會承認自己有任何的錯誤。
多年來,端木良庸被無數的人誤解,痛恨,他從來不會在意,也從來不會去解釋,只因爲他是端木良庸。
他彷彿是一個沒有情感的冰冷機器,不僅對自己足夠的無情,對親人彷彿也足夠的冷漠。
就好像他病了四年,卻不允許自己的女兒前來探視,寧願只是通過自己信任的靜嬤嬤的和對方保持的聯繫。
這幾年來除了醫生,他只見過兩個人,一位是前段時家的楚老夫子。
兩人見面是爲了楚藍和沐楓的婚事,兩個老人見面之後大部分的時間是在相互的詛咒。
楚老夫子很開心的認爲端木良庸肯定是會走在自己的前面,諷刺他自己如今可是四世同堂,重孫都有好幾個。
很是可憐端木良庸如今不僅病痛纏身,唯一的孫子還沒有結婚,在這一方面他是全面的勝利。
端木良庸則認爲自己的孫子強過他們楚家所有的子弟,還無恥的說,你們楚家也就楚藍那妮子還算成器,不過很快就要成爲我端木家的孫媳婦了。
楚老夫子趁機提出,沐楓已經年滿二十二歲,是不是該把兩個孩子的婚事操辦了,丫頭畢竟已經二十七歲了。
端木良庸爲老不尊的開着玩笑,讓楚老夫子再等個十年八年的,他孫子還需要鍛鍊,還不夠成熟。
楚老夫子不得不做狀哀求,說如果端木良庸不同意,那他就讓楚藍來端木老宅先伺候未來爺爺。
兩個人開夠了對方的玩笑,開始唏噓這一輩子,楚老爺子感慨他這輩子有很多的遺憾。
對於端木和楚家的聯姻,現在對他老說沒有任何的附帶條件了,他只是想看到自己的孫女楚藍能幸福。
他警告端木良庸,如果沐楓不能很好的對待楚藍,他不介意爲老不尊的出手,哪怕是滅掉了沐楓得罪整個端木家。
端木良庸冷笑着說,爲老不尊沒有問題,可是你也要有那個能力才行,如果他有這個能力,端木良庸倒是不介意他成爲自己孫子的墊腳石。
楚老夫子知道沐楓是陳氏兄弟從小帶大的,那兩個怪物帶出來的孩子,肯定有着不尋常之處。
何況沐楓還是端木良庸的嫡親孫子,這老傢伙什麼德行他是知道的,估計他的孫子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唏噓道:“我只希望成德的悲劇不要在他們這一代重現,老傢伙我覺得我們當年還是有問題的。”
端木良庸的老臉沉了下來,“只要我還沒有死,端木家的人都就都得聽我的,他們沒得選擇,除非我死了。”
老哥倆之間還是很瞭解,楚老夫子知道端木良庸的個性,也就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他同樣希望自己的孫女能最後幸福。
這一次,其實兩個人對那些所謂的誓言和目標心中都已經淡然了,他們跟希望的是看到孩子更好。
只不過楚老夫子表達了出來,而端木良庸卻硬撐着不承認罷了。
兩個人商定了具體的事宜,端木良庸安排沐楓前來燕京,楚老夫子離開,從都至尾都沒有詢問過端木良庸的病情
沒想到這小傢伙竟然在二上留在了春城。端木良庸並不意外,楚老夫子卻有些憤怒,端木良庸在電話哈哈大笑。
端木良庸警告他不得因此而去騷擾自己的孫子,否則他就從病牀上爬起來要去找楚老夫子拼命。
後來楚藍突然的要出國,最後從香港轉機去了春城,其實這些根本瞞不過楚老夫子。
楚老夫子很有信心的給端木良庸打電話,說楚藍已經去了春城,他相信以自己孫子的能力和魅力,不久沐楓就應該來到了燕京。
楚藍果然沒有讓兩個老傢伙失望,沐楓果然在她的陪同之下來到了燕京,這讓兩個老傢伙很興奮。
尤其是端木良庸,他已經幾年沒有看到孫子了,內心當中甚是想念,只是他的嘴上是絕對不會說出來。
沐楓剛剛那一句孫子,突然勾起了他的情愫,他的人瞬間彷彿起了很大的變化,這個變化讓沐楓都感到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