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這段茶餘飯後讓人津津樂道的出櫃新聞, 天合公司不惜支付違約金暫停了陸皓最近兩天的通告。
這意外到來的“假期”,令薛螢焦急不安,陸皓卻氣定神閒。她但凡想要提及這個話題, 想要勸說陸皓改變主意, 她都無一例外會被他吻得喘不過氣來。
於是, 所謂孤男寡女獨處, 薛螢總算是明白了其中深層的含義。而她, 莫名的對陸皓所說的“三日之後”懷有恐懼,在這層無法排解的恐懼中,她只有在緊緊抱着他的時候, 纔有片刻的忘卻。
從青澀的表達,到靦腆的迴應, 薛螢如同一個認真補習戀愛技巧的學生, 在他的指導下迅速的成長着。
擋箭牌也罷, 牀伴也好,在他極盡的纏綿愛撫中, 她難以抵禦,只好放任自己的感官沉溺其中,不再去想。因爲她確信,如此妖孽而瘋狂的男人,此生, 她不會再遇到了。
休假第二天, 薛螢接到了陸媽媽的電話。陸媽媽雖然在電話裡只是問了幾句陸皓最近工作忙不忙之類的話, 但薛螢猜到她一定是看見外面的那些報道了, 想來側面打聽些什麼。她正不知該如何給陸媽媽解釋這件事, 陸皓就搶了電話過去。
“媽,正好我今天休假, 晚上想回家吃頓飯,好久沒吃你做的醋魚了……”陸皓一邊說着電話,一邊轉頭朝薛螢笑了笑,薛螢被他這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弄得有些心慌,便聽他又道,“多做一個人的,薛螢和我一起回來。”
掛掉電話,薛螢便緊張起來:“一定要一起去嗎?”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早些帶你回去,免得二老擔心。”陸皓將電話遞給薛螢,順帶捏了捏她的臉。
薛螢明白陸皓說這話的意思。對外面出櫃傳言的最好力證,莫過於帶個“女友”回去在二老面前“秀恩愛”。只是薛螢很忐忑,不知道陸爸爸和陸媽媽會怎麼看待自己?
臨行前,陸皓換了身簡潔的白體恤牛仔褲。薛螢怕他出門被狗仔隊偷拍,特意給他拿上了棒球帽、墨鏡、口罩這些出行標配,他卻不肯帶上。
“去大學穿T恤牛仔就最大衆了,如果一定要帶上那些東西,反倒引人注目。”陸皓看了看薛螢笑道,“嗯,雖然還有點色差,不過也蠻像情侶衫了。”
薛螢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穿的也是慣常那一套T恤和牛仔褲,頓時有些臉紅。
大約因爲出門的時間晚,兩人進了Z大,穿過停車場去往教師公寓的路上,偶爾遇到三五個學生,居然真沒人認出陸皓來。薛螢還在替他的冒險之舉擔憂,卻不料陸皓又一把將她的手握進了自己手裡。
掌心相觸的溫度,令薛螢心下一驚,她忙忙掙脫道:“別,這樣容易被人發現……”
“你看剛纔經過的幾對,不都是牽着手麼?我們不這樣才引人注目呢。”
薛螢不由得回頭去打量剛纔經過的學生,果然有兩對都是手拉着手的。於是,她極力想掙脫的動作便戛然而止了。
兩人就這樣牽着手行走在通往教師公寓的林蔭道上。夕陽的餘暉,碎金般在地磚上跳躍,如同薛螢此刻那顆忐忑不安卻又異常溫暖的心。
走了一陣,陸皓突然道:“希望我們以後都能這樣,無拘無束的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
薛螢的呼吸不由得一滯,在一種難以描述的糾結中,她轉頭看向陸皓,他俊朗的五官在夕光越發深邃迷人,這一刻她甚至有些恍惚:自己身邊的這個男人,是真實的嗎?
這個完美得不真實的男人,就在她的恍惚中突然俯下頭來,直到鼻息交織脣舌糾纏,她才驀地清醒過來:這可是在大庭廣衆之下,他居然做出這樣的舉動!
薛螢還沒能推開陸皓,便聽見路旁傳來一道高聲調的指責:“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不知檢點!”
好一陣,陸皓才放開面紅耳赤氣喘不定的薛螢,將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低聲道:“剛纔過去的那個,是住我們家樓上的高阿姨。”
薛螢轉過頭去,果然便見一個穿花裙子高高胖胖的老大媽背向而去。
“她平時最愛八卦,這要是被她看清了臉,只怕我們還沒到家我爸媽就知道了,不對,應該是全校都知道了……”
薛螢回頭對上陸皓幽怨的眼神,突然笑道:“你以前幹了什麼壞事被她廣而告知了?”
陸皓抿脣一笑,只拉着薛螢繼續往前走,並不答話。
“怎麼?不敢說?”
“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溜進我爸的力學實驗室弄壞了兩臺機器,被我爸摁住一頓好打……”
“就這個也值得她八卦?”薛螢似有些失望。
陸皓乾咳了一聲,赧然道:“嗯,其實是被扒了褲子打……”
“噗--”薛螢忍不住笑出聲來。
陸皓轉首看着薛螢,佯裝薄怒:“喂,你怎麼這麼沒有同情心?很痛的……”
薛螢轉而問道:“你那時多大?”
“念初二了,好丟人……”
薛螢的腦子裡稍作聯想,就忍不住再次笑了起來。
“不行,我說了自己出糗的事,你也得交換一件給我。”陸皓蠻橫道。
“我沒有。”薛螢搖頭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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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交換一件。”
“真沒有。”薛螢不肯讓步。
“真沒有?”
“沒有。”
自弟弟被拐賣後,她在家裡就是謹小慎微唯唯諾諾了,唯恐出了岔子惹得媽媽發火。類似陸皓乾的這種“蠢”事,她根本沒有勇氣和機會嘗試。
“那給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吧?”陸皓突然道。
“其實,打弟弟丟失以後,我就沒有小時候了。”薛螢臉上露出悽然一笑。
陸皓看得的心下一緊,隨即將她摟進了懷中:“以後,我幫你一起找你弟弟。”
薛螢“嗯”了一聲,擡頭道:“走吧,別讓叔叔阿姨等久了。”
兩人到家時,陸媽媽正在廚房裡忙碌,是陸爸爸來開的門。
兩父子見了面,陸皓主動叫了聲“爸”,陸爸爸卻只是點了點頭,面上的表情十分嚴肅。到是薛螢開口叫“叔叔”時,他認出了這個“老鄉”,臉上的表情融化了一些:“哦,是小老鄉來了啊,快進來。”
於是,很奇怪的畫風就這麼來了。陸皓進了門就去廚房給陸媽媽幫忙,反倒是陸爸爸和薛螢在客廳裡又拉起老鄉的家常來了。兩人聊了幾句,陸爸爸就謝謝她上次生日送來的釣具,說是用起來很趁手。想必是陸皓上次回家已經承認了這釣具是薛螢去挑選的,陸爸爸在誇她會選東西的同時,又問她是不是也喜歡釣魚?
薛螢赧然道:“釣魚很有樂趣,只是我沒經驗,第一次釣魚都還是陸少教的呢。”
陸爸爸愣了愣:“他現在還釣魚?”
“他現在工作忙很少有時間去釣了,不過他親自給叔叔挑了一處釣魚的好去處。就在桐廬縣那邊,現在宅子快要竣工了,到時候叔叔可以去親自感受一下。”
對這宅子,陸爸爸似乎沒怎麼在意,他看着薛螢若有所思道:“你陪着他釣魚不覺得枯燥?”
薛螢搖了搖頭:“一點也不枯燥。釣魚能讓人安靜沉澱下來,感受到靜謐中的自在。”
這話正說到了陸爸爸的心裡,老教授聽得連連點頭:“現在的年輕人,都只顧忙着往前跑往前追,難得有人還願意花時間去江邊守着釣竿了,其實,人有時候真的需要靜下來反思反思……”
兩人這邊聊着釣魚,陸媽媽廚房那邊也準備得差不多了。陸家請的那個小保姆晚上不留宿,所以一早就下班走人了。這邊醋魚起了鍋,陸媽媽又忙着做湯,還是陸皓在幫着在上菜。
見陸皓端了菜出來,薛螢便主動上前去幫着擺餐具,盛米飯。
陸媽媽在廚房裡轉過身發現是薛螢在盛米飯,便對陸皓嗔道:“亮亮,小薛今天是客人,你怎麼讓她做這些?”
薛螢笑道:“阿姨,我也不是來第一次了,你還這麼客氣。”
陸皓在一旁看着,只是抿脣笑着,一臉得意。
這頓飯,一家人吃得很愉快。看着飯桌上父親、母親與薛螢有說有笑,陸皓就覺得她像是一劑神奇的“潤滑油”,讓這個有些僵硬冷漠的三口之家,突然變得美滿和諧起來。就連平日一本正經不苟言笑的父親,居然也能在飯桌上給薛螢科普起“醋魚”要選什麼樣的魚這樣的話題來,這令他有些匪夷所思。
飯後,陸媽媽拉着薛螢去了廚房。陸皓坐在客廳和陸爸爸就着《新聞聯播》的話題閒聊。看見新聞裡說道的“小步徐趨、漸進到位”的退休新政,陸皓便問爸爸什麼時候辦理退休手續。陸爸爸說本來幾個月前就該辦了,無奈手裡的幾個課題還沒完,學校就又給辦了延遲退休手續。
兩人這邊有句沒句的聊着,陸皓的心卻不在這裡。他想起母親叫薛螢進廚房的那個表情,再聽見廚房那邊竊竊私語的聲音,心下就格外好奇這兩人在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