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素,你怎麼能如此惡毒,那是你妹妹。我要休了你這惡婦!我要休了你這惡婦!我要休了你這惡婦!!!”古色古香的黃花梨大牀上,淺藍色的帳子裡劉清素滿頭大汗,不停地搖着頭輕輕地呢喃着“不是我,不是我。”“母親,安姨對我那麼好你爲什麼要害她,我不想再理你了,你是壞人,你是壞人!……..”
“陶然!”劉清素一下子坐起來。
劉清素起牀用帕子沾了沾溼潤的眼角,倒了杯水。
門外留紅進來了“姑娘,五小姐來了。”
“知道了,叫三姑娘在外間稍候,給三姑娘看茶。把紫竹叫進來。”
紫竹進來替劉清素打理頭髮。“前個聽說留紅娘病了,你待會去取三兩銀子給送過去。”說完起身向外走去。劉安貞正準備進西廂書房。
“五妹妹來了,剛外面吹了風,突感不適休憩半會,耽擱妹妹了。”
劉安貞慌忙止步轉身“哪裡,二姐姐身體不適是我打擾了。”
劉清素依然直直地盯着劉安貞,劉安貞慌忙說:“姐姐,你這簾櫳真好看。”
劉清素似笑非笑地說:“是嗎?”
劉安貞轉過身看了眼簾櫳,梅竹雙清。母親24歲生辰時大伯母也曾經送過這樣一幅蘇繡,只不過自家的是屏風。遂慌亂地說“姐姐,上午說的《真子集》姐姐可有幫我找到。人家真的急用。”
“知道你着急。”劉清素說完,劉安貞小臉一紅。劉清素裝作未見話鋒一轉“早給你準備好了,姐姐答應你的事怎麼沒準備呢?你可是我的好妹妹呢。留紅還不替五小姐拿過來,三小姐都着急了。”
劉安貞拿到東西“二姐姐,你身體不適就不打擾了。”說完匆匆就走了,也不顧劉清素有話沒話。
劉清素望着匆匆而去的劉安貞,想着劉家姐妹衆多,嫡庶共有七個,嫡出僅有大房的自己,二房的四姑娘劉挽香,四房的七姑娘劉巧倩,劉安貞勉強也算得。
劉安貞的生母夏姨娘難產,劉安貞便一直在三夫人柳氏底下教養,安貞這個名字是柳氏從《女兒經》中“女人第一要安貞,父母跟前要孝順”中得來。
柳氏手段高明,幾年來愣是沒讓三房再有一個庶子女,而近年柳氏見劉安貞頗爲乖巧,便在去年將劉安貞記在名下,這樣劉安貞也算得上嫡出了,而柳氏也沒人再多有議論。
姐妹幾個大房的大姑娘劉采薇現年十七,前年及笄後與大理寺行二的嫡次子李牧定親,去年九月出嫁。
自己今年五月滿十二,二房的三姑娘劉靈芝是庶出堪堪比自己小一個月,四姑娘劉挽香也和自己同年卻比自己小了六個月。
五姑娘劉安貞是次年三月份的。六姑娘劉雪雁是四房梅姨娘所生的龍鳳胎,現年才五歲。若不是李朗中診出雙胎之脈,不一定有六姑娘劉雪雁和五公子劉元康。七姑娘劉巧倩現年才兩歲,據說長得玉雪可人。上一世幾年後府裡依然有子嗣誕生,說來也怪竟都是嫡枝嫡子,再無一個庶子女誕生。
劉府滿門淸貴世代書香,規矩嚴明,且個個女子明慧大方知書達理,因此劉府女子向來慕名者甚多,嫡女尤其地位高。不過因爲清貴之家向來規矩重,大部分疼愛女兒的卻並不把劉府作爲姻親首選。
故劉家女的嬌貴是府內外出了名的。劉清素是嫡女中的長女,幼年失母,繼母一味放縱,使得自己缺乏束縛教養,性子偏激,最後上一世因遭算計而落得個孤苦無依衆叛親離的下場。這一世在自己醒來一切一如往常一樣,繼母餘氏也已入門。
因着與劉安貞再次相見,対上一世恩怨的害怕糾結突然隨之坦然起來。骨子裡的倔強變成了安然,沒孃的孩子又如何,別忘了還有個向來重嫡庶的老夫人呢。
只要自己不像上一世只聽了府裡下人些許的閒話,就自卑自負而錯信他人任性妄爲,這一世僅憑自己劉府的嫡女定少不了好前程。只是僅僅是個好前程就夠了嗎?上一世的悽苦,這一世必將奉還。誰讓自己是個沒孃的孩子呢?
“留紅,把紫竹青枝藍月都叫進來。我有事吩咐。”
留紅是孃親陪房季大娘子的女兒小雨,季大娘子深受母親器重,在孃親面前頗有面子,自小和劉清素一塊長大,八歲後改名留紅與劉清素感情頗深。
上一世也是爲劉清素而被杖斃。這一世醒來多是留紅陪侍左右。紫竹手巧,有一手梳妝打扮的巧活,針線功夫也不錯,是孃親留給她的。藍月有一手好廚藝,上一世繼母黃氏懷孕被借用後再沒還回來。算起來身邊最得力的應算得是青枝,聰明細緻。
留紅挑開簾子:“姑娘,她們都來了。”
劉清素走到外間坐下:“你們四個都算是近身侍候的,你們也都是的用的,日後少不了你們。但按例咱們府上老夫人跟前四個一等丫鬟,太太們跟前是兩個一等丫鬟,小姐們金貴也是兩個一等丫鬟。你們四個留紅和紫竹原是一等,紫竹是孃親給的,既是長着賜便還做一等。留香和藍月便委屈你們做了二等。”
說完停頓了一下“青枝也提做一等。”
留紅聽見劉清素的話驀地擡起了頭:“姑娘!”劉清素一擡眼留紅又低下頭絞着衣角。青枝悄悄地擡了頭望望留紅又看了眼劉清素張了張口又低下頭。紫竹和藍月沒變倒沒多大反應。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好好辦你們的差事。留紅留下。”
“是不是覺得委屈了?”
留紅依然咬着脣不吭聲。“瞧你那點出息,不就是個一等丫鬟。”劉清素還未說完留紅的眼淚就下來了。
劉清素不免嘆了口氣放軟了語氣“你是跟我一起長大的,我能不看重你。一個一等丫鬟固然比二等地位高例銀多,但是這些都比不得打小的情分。我讓你做二等不是不看重你,恰恰相反,你對我衷心我都知道。這一個月來我也只靠着你,旁人並未多讓親近。不瞞你說,最近不知是否是母親的祭日將近我做了很多夢。咱們府人丁興旺個個也都不簡單,而你心性簡單我總怕你吃了虧。青枝就不同了,她本是府內的家生子且聰明細緻,一般算計不到她頭上。你呢,雖是二等,我會依然給你按一等例算,所有的就從我月銀上算。”
“算了,說的奴婢好像就爲了例銀一樣。姑娘的月銀攏共才十五兩銀子,府內姐妹衆多少不得應酬,給奴婢加甚例銀。你總是奴婢的姑娘,奴婢也用不到那麼多錢。打小奴婢的娘就說這輩子奴婢就姑娘一個主子,姑娘好了奴婢就好。”
劉清素溼了眼眶“傻丫頭,把你降爲二等丫鬟還有別的原因,一方面青竹是個得用的,另一方面我需要一個人時時刻刻幫我盯着咱們房間提防小人作祟。”
留紅聽到劉清素這樣說頓時笑開了露出兩個可愛的小虎牙“姑娘你就放心吧,奴婢比不得慶祝的聰明細緻,把咱們房盯緊還是不成問題的。姑娘你就瞧好吧。”
留紅高興地出去了。劉清素笑着說“這丫頭”殊不知自己也還是個十二歲的姑娘。
劉清素又起身去書房練字去了。這一次她抄的是《地藏菩薩本願經》。
轉瞬間夜幕便落下來了,藍月和留紅服侍劉清素用膳。這次胃口倒是好多了,只是晚上不易進食過多,吃了一會兒便放下。
“留紅,你將前日抄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尋出來。”
此時青枝恰好入房“姑娘明天是要去給老夫人請安嗎?”
劉清素望向青枝。“奴婢聽得姑娘讓留紅找出《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而府裡都知道老夫人信佛,近年對佛又頗爲敬重,一時多言還望姑娘恕罪。”說着便又要屈身。
“我既提你做一等便是在擡舉你,那些禮數只要你謹守本分就不用太過見外。我病了月餘,這一個月來關門修養本就任性了,如今身體大好往後日日請安是少不了的。何況今個我又外出去了了忘亭,保不齊被哪些人知道了以此做筏子到時就是我的不是了。”
青枝道:“姑娘所想不差,只是明兒個請安必是要隨大夫人一塊去的,今個上午大夫人傳飯姑娘未去,明個又像老夫人獻佛經,大夫人只怕面上不好。畢竟咱們是一房的。”
劉清素滿意的點點頭:“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青枝看了看劉清素身上的荷包低下頭“姑娘恕奴婢愚笨。”
“紫竹將日前繡的竹報平安荷包也收拾出來。”劉清素吩咐完後對着青枝說:“明個請安你隨我去。”
青竹望向留紅留紅低着頭看不見表情。“是,姑娘。”
“留紅,隨我出去走走,其餘收拾收拾便歇着吧。”
是夜劉清素入睡,竟不似中午,一覺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