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怎麼來了?”敏君聽得丫鬟回話,忙就是安撫了繁君兩句,就趕着出去。她打量了孟氏幾眼,看着她眉眼舒展,臉色雖說不算十分紅潤,卻也有些淺淺的粉色,瞧着精神勁還過得去,便微微一笑,上前接過孟氏邊上一個婆子的攙扶事兒:“這事兒全都是處置妥當了?女兒過來的時候,一路也聽了幾句話,彷彿這事極不好辦呢。”
“無礙,這自有衙門官府處置,你一個姑娘家,少聽這些個事兒,省得嚇着了。”孟氏囑咐了敏君兩句,方一面走,一面詢問邊上候着的丫鬟紅綢:“二姑娘可還好?大夫是怎麼說着的?”
“回奶奶的話,大夫過來看過了,說着是一時扭着腳了,又受了點驚嚇,需要靜心調養一兩個月。也開了藥方子,奴婢已是託了嬤嬤配藥熬去了。”那紅綢聽得孟氏詢問,忙就是將事情一一回了。
孟氏聽得點了點頭,令人打起簾子,帶着敏君、青梅並兩個婆子一併走入繁君的臥房。才一走進來,她就看到繁君掙扎着要下塌,當即忙就是喝止道:“莫要動彈,仔細頭疼。”這邊說着話,那敏君已經趕着上去壓制住繁君,推着她重頭躺下來。
“原是自家人,何必如此。碧綾,你好生看着妹妹,可不許她動彈了。大夫已是說過了的,須得好生靜養,哪裡能再動彈?這上傷經動骨一百日,說得可不是玩笑兒,萬不能爲了一點小事兒,就落個病根子下來。”敏君說得十分溫和,但繁君一躺下來,她便站起身,扶着孟氏做到一側的椅子上,笑着勸道:“娘您也是一樣,身子沉了,萬事都得小心些。”
這一番舉動言談,繁君看在眼底,目光一陣閃動,半晌纔回過神,忙就是喚道:“母親萬福,繁君不能起身見禮,還請您見諒一二。”
“什麼大事,說到見諒上去。你這丫頭就是太心細了些,自家人不興這般客套的。”孟氏笑着回了一句,想着今日的事情,倒是有心謝繁君的,因此瞧着她這樣,便道:“今日的事,若是論說起來可是了不得,說不得全家都得謝你呢。不過,雖說你心思活絡又仔細,方將事情應承下來。但姑娘家家的,只怕是心裡也嚇得很,這些日子多多讓丫鬟陪着點,養養神靜靜心,但凡有什麼要吃的喝的,廚下又沒備好的,只管與我說。”
“嗯。”繁君輕聲應了一句,心裡略有幾分溫軟,說起話來也是帶了幾分軟和,這孟氏是心存感激而來,敏君則是看在孟氏如何便如何的。接下來說了好些話,三人說着倒是十分的契合。只是今日繁君着實是嚇着了,精神有些不濟,孟氏見着,只令她屋子裡的幾個丫鬟好生伺候,自己又說了兩三句話,只讓繁君好生歇着,便帶着敏君等人離去。
敏君一出了院子,眉頭便微微皺了起來,今日她聽着那些含含糊糊的話,還以爲繁君又鬧騰什麼東西出來。沒想着聽着孟氏的意思,竟是還要謝這繁君。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有心向孟氏詢問,但看着到底是在外頭,聽着事兒也不小,她只得憋住心裡惡一口氣,跟着到了孟氏的屋子裡。
“娘,這是出了什麼事?”敏君眉頭微微皺着,低聲詢問。孟氏見着她着實有些焦躁,想了一想,便將事情略略說了個大概。聽完這前因後果,敏君眉間待得褶皺卻是越發得深。好是半日過去,她方慢慢着道:“娘,當初外祖母的事兒,想來是有人告密的吧?那人可還在孟家?若是不在了,又湊上這事兒,說不準那婆子送到衙門裡,也是白白送了一條小命。”
孟氏聞言,卻是一愣,好是半日過去,方搖了搖頭,道:“你這丫頭,倒是越發得精細了。這事你不必擔心,該是怎麼着,還是這麼着的。我自會提點衙門裡的人,旁的什麼,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畢竟,也不能爲了外人,竟是將你們至於險地。姜柔雲雖說有心做些個什麼來,但她也是心思重的人,斷然不會真個將自己名聲敗壞到底的。”
雖然說孟氏是不願沾染血債,原是想着積陰德的,但到了這個地步,她也是絕對不願意留着那兩個婆子的。一個留着,一個放出,再使人打點一二,也是她所能做的最大可能了。至於旁的,她可沒做菩薩的心思,就是那打點,也是瞧着能給自己帶來一些籌碼的緣故。
聽了這些個話,敏君自然知道其中有些貓膩,多半孟氏還瞞着些什麼去。但她對於姜柔雲十分厭憎,見着孟氏又是神情安樂,她自然也就不放在心上,陪着多說了幾句話,瞧着孟氏神情略有幾分倦怠,便扶着她到了內室暫且休憩。而後徐允謙亦是歸來,敏君喚醒孟氏,陪着吃了晚飯,便是離去。
此後幾日,敏君都是使人出去打聽,卻只聽得些許無關緊要的小道消息,並無大的事兒。她雖然心中納悶,但也不是那等掏心挖肺非得滿足好奇心的人,見着只是多了幾則流言蜚語,她只當姜柔雲看出了裡頭的陷阱,按捺住心神。
不曾想,到了第四日,敏君纔是起身,那邊錦鷺便急匆匆趕了進來:“姑娘,出大事了!”這一聲說得急促,聲量又是極大,敏君只聽到這個,就是微微變了臉色,忙就是站起身來道:“究竟出了什麼事?竟招惹着你如此。”
那錦鷺喘了幾口氣,便直起腰來,臉上卻露出笑容:“姑娘,孟家的姜夫人官府衙門被帶走了。”她說完這句話,臉上越發得歡喜,彷彿得了什麼天大的好處一般:“說着是謀害人命。”
“什麼!”敏君這會是真愣住了。她倒是想不到這姜氏竟真是被人實實在在抓到把柄,瞧着那人也不是省油的燈,有錢有勢的,做事自然有人代勞,將其後路鋪好,掃除其餘的障礙。若是真那麼容易就能扳倒這人,孟氏也不用撓頭那麼久。就是前次抓着那兩個婆子,也沒什麼心思去告官。
想到這些,敏君也是有些好奇:“這又是哪裡出來的事?那姜氏做了什麼,竟就是被人抓到把柄了?”
“這裡頭細枝末節的,誰個也不清楚。只曉得是姜夫人使了人去牢房裡頭動手,想要把那兩個婆子給毒死,卻是被人抓了個正行。彷彿還驚動了燕王府裡的人,這一來二去,竟是就這麼青天白日上枷帶鎖被抓了去。”錦鷺扶着敏君坐下,再慢慢着說來:“我與青鸞兩人聽着事兒,忙上了樓看去。可是眼瞅着姜夫人過去的。滿大街的平頭百姓,各處府裡的丫鬟婆子,姑娘奶奶都是瞅着呢。縱然這事兒後頭不齊全,沒成事。露了這麼樣的醜,只怕這姜夫人日後連出門都是不敢了。”
聽到這裡,敏君倒是皺了皺眉頭,有點猶豫着道:“這是未免也有些奇怪,姜夫人瞧着也不像是沒心思的人,怎麼就這麼容易被抓着了?瞧着她使過的手段,樣樣都是扯不到她身上的,哪怕人人猜着,也是揪不出她的毛病。今兒怎麼這般着相?”
“好姑娘,有道是樹倒猢猻散,眼瞅着姜夫人手中籌碼越發的少了,又夫妻不和,在自家屋子裡鬧騰。這做奴婢的,見着沒了前途,又從不敬愛她的,暗地裡投到三老爺手下,也沒什麼新奇的。況且,那三老爺也不是吃素的料,聽着風言風語,竟是求到了燕王府那裡,將事情說了個透徹,燕王使了人插手,方能得了這樣的結果。”這邊敏君方開口詢問,只見簾子一掀,青鸞就是滿臉歡喜地跑了進來。
她原也生得好,此時穿着一身青緞衣衫,繫着白綾裙子,倒是顯出身量來。加之又是跑得急了,臉頰通紅,額間帶汗,粉光水膩,倒是讓敏君也略略晃了晃眼,半晌纔是笑着道:“咱們青鸞也是長大了,瞧着這身量容貌,也不知道將來哪個有福氣,竟是得了去。”
如此一說,錦鷺聽得一愣,就是撲哧笑了出來。青鸞的臉越發的紅得如火燒雲一般,霞光暈染,只跺了跺腳,哼聲道:“姑娘沒得打趣我做什麼?這事兒,您還沒說個清楚呢?這姜夫人日後會不會再使什麼手段?我瞧着,竟是狠狠得罪了她的。”
“就是渾說兩句,你還什麼臊。”敏君打趣了一句,臉上卻是露出些許冷意來:“至於那位位姜夫人,我的外祖母大人,只怕這會子不說徐家如何,就是姜家,瞧着她也不會順眼了——畢竟,得罪了徐家倒也罷了,可顯見着燕王府那裡,她也是吃罪不少呢。我們家,雖說是起了個引子,但到底是沒做什麼事兒。任是什麼人瞧着,都是悄沒聲息的想要抹了這事的樣子。我瞧着,就是這姜家此時見着了,也不能多說什麼的。姜夫人又是這般處境,想來,倒是我們家避開了嫌疑,正能暫且了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