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難道不好嗎?”孟氏笑着摸了摸敏君的臉頰,看着她因爲懷孕而略顯豐腴的身量,再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柔聲道:“你也不必多想旁的事,只安生養着身子,過不得五個月,可就是要做孃的了。”
“自然是好的。”敏君聽得臉頰微紅,只將後頭那句話暫且拋到腦後,抿了抿脣角,就是道:“眼下府裡頭安安靜靜的,每每只要將家裡頭的事理出個頭緒,好生吩咐下去,也就完了。比之在那邊的日子,可是安生多了。也沒得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
“這就好。”孟氏看着敏君紅潤的臉頰,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低聲笑着道:“眼下你也不要多想這些,只管安生享用,待得日後生下麟兒,出了月子,再好生孝順你婆婆,照料相公,管理家事。這會子,頂重要的可是這肚子裡的孩子。”
“嗯,女兒知道。”敏君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幾分笑容:“也是因爲這個,那邊府裡頭鬧出了事兒,我也只做沒看見,連着婆婆那裡也是不說一個字的。但想着婆婆她大約也是知道的。”
“那邊又是鬧出什麼來了?”孟氏皺了皺眉頭,詢問了一句後,又是擺了擺手,道:“罷了,橫豎也就是那麼些污七八糟的事兒,不說也好,你只養着身子是緊要的。那邊既是沒個信兒送來,只做不知道就是了。”
對此,敏君自是點頭的,微微笑着應道:“女兒曉得的。”母女兩人說了半晌話,俱是投契,也覺得比先前鬆快了許多。只孟氏想着馮氏那裡還得走一趟,再看着敏君有些疲倦,也就是起身道:“好了,今兒也與你說了半日的話,你也必是倦了。過兩日我再來看你,現在可得去一下那婆婆那裡,也是見個面說兩句話。”
“嗯,娘過去便是,這會子只怕婆婆也有些寂寞,正少個人說話呢。”敏君笑着送孟氏到了屋子外頭,又是添了一句話:“您下次可得將寶兒那丫頭也帶過來,我好些日子不曾見着她了。”
“下次得了閒,我將寶兒並尚禮尚德他們都帶過來與你說話便是。”孟氏笑着回道,又是讓敏君進屋子裡去,自己則是扶着人帶着笑容款款而去。
敏君笑着看着孟氏遠去的背影,脣角微微勾起一絲笑意,邊上的錦鷺與青鸞便伸出手攙扶着她往回走,一邊還笑着道:“您可得小心些,昨兒才落了雨,這會子正是溼滑的時候,仔細腳下。”
“哪裡就這麼嬌貴了。”敏君笑着隨口回道:“自然而然也就好了,日日小心謹慎的,誰個受得住,沒得倒是疑神疑鬼了。”
錦鷺只是笑,青鸞卻立時回道:“你只管自個好,旁的疑神疑鬼的,只落在我們身上便是。橫豎再過個五個多月,有了小主子在,您自會賞我們的。”
敏君聽得一笑,便閒着與她們胡亂打趣,心底卻是一邊安靜溫軟。卻在這個時候,外頭有丫鬟通稟道:“大奶奶使人送東西來了。”
自打葉氏過世五個月,蘇瑜蘇瑾葉氏分府過活,敏君朱欣的稱呼便也跟着改成了奶奶。由此,這丫鬟說的大奶奶,便是朱欣。敏君聽得這話,便是點頭笑着讓人進來。來人原是朱欣身邊的一個婆子,近來常過來與敏君送東西的,由此,敏君也是笑着寒暄道:“有勞嬤嬤了。說來嫂子已是六個月的身子了,還掛念着我這裡,總也送些東西過來,倒是讓我心底有些過意不去。”
“您這話說的,正是閒着無事的時候,若不是我們奶奶身子有些笨重,不好過來,早便是過來與您閒話了。”那婆子聽的敏君這話,忙就是笑着回道。
敏君也是一笑,又是問了朱欣近來的身子,聽得那婆子說得都算妥當,她也是一笑:自打從那邊的錦鄉侯府出來,搬進了新房裡頭,或許是氣氛好了,或許是旁的什麼緣故,總之馮氏也好,蘇瑜蘇瑾也罷,連着自己與朱欣也都是精神越發的好了起來。前兩日,蘇瑾甚至開頭說着早知道如此,還不如早點搬了的好,也不知道能省多少心。
想到此處,敏君便也笑着道:“嫂子色色都好,我這裡也是放心了。”說着這話,外頭又有丫鬟通稟:“二爺來了。”那婆子聽得,忙是笑着起身道:“原該回去與大奶奶回話了。”
敏君也不多留,令人將她送出屋子,再擡頭就看到蘇瑾臉上帶笑,一面將身上披着的斗篷扯下來扔到了丫鬟懷中,一面大步上前來笑道:“今兒可如何?”
“娘纔是過來說了些話,就是去母親那裡說話了。我也是閒着無事,正是閒着磕牙,那邊嫂嫂又是使人送了東西過來。”敏君笑着將今天的事兒說了一通,看着蘇瑾那年輕而神采飛揚的臉龐,心底一陣甜蜜溫柔,只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外頭又是下小雨了?怎麼這裡也沾溼了些?”
“卻不是下雨,而是落了些雪,原是將近年關的時候,只是今年的雪倒是下的早。”蘇瑾只擡手讓丫鬟將外頭的大衣衫去了,就坐到敏君的身側,看着她紅潤的臉龐,閃閃發光的眸子,心底一陣歡喜:“今日你且好生在屋子裡呆着,莫要輕易走動,外頭正是溼滑的時候,若是要散散心,只在屋子裡走動走動吧。”
“嗯。”敏君低低應了一聲,看着蘇瑾神色溫柔,臉上卻也覺得有些發燙,當下便偏過頭去,輕聲道:“你今兒倒是好一副高興的樣子,可是有什麼喜事兒不成?”
“喜事倒是說不得,只是又是看了一場好戲罷了。”蘇瑾眉梢一挑,臉上露出幾分懶懶的笑,看着屋子裡的丫鬟都是會意地退了下去,便是伸出手摟住敏君,湊到她的耳邊低聲道:“也不曉得父親上了什麼奏本,倒是招惹得陛下親口斥罵,以他的性子,日後只怕越發的難熬了。”
“怎麼忽而上了奏本?”敏君也沒在意蘇瑾摟抱着自己,只有些驚訝這回過頭看向蘇瑾:“好端端的,陛下素來便有些不喜父親的,他怎麼就……”
“他素來利慾薰心,有什麼不能的。只是太過看重自己,自以爲是,卻也不過一個好高騖遠罷了。”蘇瑾此時已經沒了舊日那種抹不去的厭憎之情,說起蘇曜的時候,還帶着幾許漫不經心的味道:“也是我舊日想差了,反倒是將他的事看重,沒得倒是輕忽了旁的緊要事。且不理會這些,我們好生過日子,這纔是頂重要的。”
“嗯。”敏君點了點頭,這些日子過來,蘇瑾漸漸對於其父蘇曜的事情越發得不在意了。或是長久不見,或是他做事越發得不堪一擊——這就好比年幼的時候看着大人無所不能,如同自己人生中的天神,對自己有着絕對的影響力與作用,可等着大了,看得多了知道得多了,這些神話色彩就是褪了下去。
對於蘇瑾,也是如此。
印着這麼一個想法,敏君對於蘇瑾的話並沒有十分在意,只是笑着點頭道:“這些就不要與母親說了,雖然我瞧着母親越發得不在意這些了,可到底是多年的夫妻,有些話聽得多了,也不好脫出身來。”
“這我自是明白的。”蘇瑾點了點頭,但臉色卻有幾分彆扭。
雖然對於母親和離一事,他最後被敏君說服,而現在也覺得不錯,但對於馮氏可能再婚的事,他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敏君將這個看在眼底卻也沒說什麼。畢竟這時候的馮氏看着也越發得好了,又沒個什麼別的下想法,自己多說什麼,也沒什麼必要。
只是,看着蘇瑾這會子的神色,她卻不由得露出些笑容,低聲地與他打趣閒話起來。蘇瑾也是將這件事拋開,只摟着敏君,兩人緊緊靠在一起,連着呼吸的熱度都是纏綿在一起了。正在這個情熱臉紅的時候,敏君忽而覺得肚子被踹了一下,由不得哎呦一聲。蘇瑾聽得這麼一聲,忙就是問道:“怎麼啦?”說着話,他的手也是放在敏君的肚子上。
卻不防裡頭的小東西又是踹了一下,正中蘇瑾的手,他猛然怔了半天,也是說不得半句話,只將手從敏君的肚子上拿開,一雙眼睛卻是盯着敏君的肚子,吶吶着道:“他踹了我?”
“什麼踹了你?原是踹我呢。這小東西,本是極安靜聽話的,怎麼這會子倒是鬧騰起來?”敏君臉上帶着笑,看着蘇瑾仍舊有些怔怔的樣子,便湊過來輕輕吻了他的脣角一下。
蘇瑾漸漸回過神來,臉上露出歡喜的神色,只伸出手放在敏君的肚子上,盼着裡頭的小傢伙再是動一動。敏君看着也是笑了,道:“這自是他下他想着如何就如何的,你想着他怎麼樣,可得等他大了些,才……哎呦……”
敏君又是低低叫喚了一聲,卻正在這個時候,外頭忽而又丫鬟婆子喧鬧起來:“呀,這裡頭的梅花兒都開了呢,真真是好看,先前怎麼就沒見着。這會子又是落了雪,倒是正襯着呢。”喧鬧之中,又是盈盈然的喜氣。
蘇瑾與敏君聽着,對視一笑,忽而便覺得心底一片和美。
/全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