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話,孟氏由不得愣怔住了。她一面心中急轉,一面伸手理了理髮鬢,手指微動,又將簪在髮髻之上的鳳釵轉動了一下,方纔笑着先往前走了兩步,退在下面的臺階邊,輕聲道:“二嫂子這話,我卻不大明白,我們三房不過破釘子兩斤,爛鐵四兩的,哪裡有什麼好瞞着二嫂子的。”她眼珠子微微轉動,就瞧見在一邊的秦氏,一臉的笑意也遮不住眼底的光芒,心下冷笑,說話還是透着一派謙和。
西門氏捏着帕子的手輕輕揮了揮,只將那秋香的繡花帕子遮住嘴,嘻嘻笑了兩聲,眉眼裡透着親熱,一手拉住孟氏道:“瑛娘,你素來是曉得我的,今兒怎麼粘膩起來了?你與錦鄉侯馮夫人親近。我們只有爲你高興的份,你瞞着我們這個做什麼?到底,咱們都是一家子,總歸是你牽着我,我牽着你的。”她也知道,因着早年的細故,這孟氏必定不會與她什麼好臉面的,這會子,便就直說了出來,許是還能討一點便宜。
聽她說起馮嫺,孟氏方纔明白過來,她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自己被拉住的手一眼,看着西門氏很是自然地將手拿開了,方纔柔聲細語道:“原是這個,二嫂子,並非是我瞞着什麼,若真是要瞞着,今兒二嫂子問起來,我也不會一頭霧水了。只是這馮姐姐與我早年雖然也算有幾面之緣,可到底沒什麼交情。她沒個女兒,看着敏君喜歡,便托賴着要了個義母的名兒,好讓敏君過去陪陪她。這也是敏君的福分,若論起馮姐姐與我卻不算什麼了。”
“哦?”那邊的秦氏聽得這話,心裡頭一動,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臉上露出幾分急切:這錦鄉侯可是上上等的好人家。據聞與皇太孫十分投契,先前因着軍功起家,連着當今聖上都頗爲看重的,眼見着幾輩子榮華富貴就在眼前,若是自個女兒能……
想到這裡,秦氏心裡一熱,看向孟氏的眼睛多了三分熱切與懊惱——只可惜,先前爲着爲了些許小事,與這小蹄子生了嫌隙,這一時半會兒倒是不好開口說些什麼,這一念頭閃過,她立時喚了一個腔調,道:“敏君有這樣的福分,倒也真是難得。也是瑛娘你教養得好,方纔能有這樣的運道。”
這話一說,孟氏並西門氏都是嘴角微微有些抽搐,這大嫂子還真是十年如一日,只能做個事後諸葛亮,明明事情她細細想了後都明白的,可臨了臨了的,總歸要鬧出些紕漏傻氣來:這太太朱氏斥責孟氏不會教養孩子的話。猶在耳邊轉動,可秦氏這晌子就說出這樣的胡來。哪怕這是恭維的話,落到耳朵裡頭,這味道也得變一層滋味兒。
孟氏對此並沒太多的想法,她自從回到這裡,就已經有些準備了,雖然在餘杭當家作主幾年,但她並沒有忘記嫁入徐家之後的那些日子。有了那些記憶做底,她眼下已經好過了許多,自然不會太過挑剔。一面冷眼旁觀,一面照料自個子女,旁的事情,原也不是她該管着的。由此,此時她聽到秦氏這麼一番話,非但沒生出什麼惱怒,反倒擡頭看了朱氏的屋子一眼,只想着不該在這裡與這兩人說這些東西:“那也是她自個爭氣,說實在的,我卻不是什麼會調理人的,不然,今天的尚寧也不會惹老太太、太太生氣了。”說完這話,她又看了敏君、繁君並那尚寧一眼,不等秦氏與西門氏再說什麼話,便徑直道:“不過,到底尚寧也該好生教一教了,這會子,三爺也該回來了,大嫂子,二嫂子。請恕瑛娘少陪。”
見孟氏如此說,秦氏也覺得自己說得有些不妥當,當下訕訕地笑了一笑,便沒再說話。而西門氏是個挑眉通眼的,孟氏的舉動她都瞧在眼底,自然猜得其中的緣故,只輕笑了兩聲,道:“哎呀,都是我的錯,倒是忘了這時辰了。想來二爺也在屋子裡等着吃飯呢,那瑛娘,我也先帶着嘉君回去一趟。等得了空閒,再去你的屋子裡說說話兒。”
孟氏看着她如此通透機警,心中由不得讚兩句:怪道老太太王氏、太太朱氏並府裡上下人等,都覺得將家事託與西門氏妥當,這麼個機靈響快會看人眼色的,比之秦氏自然是好處一大截兒。她心底這麼想着,面上的笑容更濃了一分,只又與秦氏、西門氏說了兩句話,便告退而去。敏君、繁君兩個,也是行禮了方纔隨着孟氏離去。只徐尚寧一個,禮數不全行事孟浪,倒是又活現了一回醜。生生讓邊上幾個小丫頭給看在眼中,嬉笑在心。
這些東西,孟氏敏君哪怕是徐尚寧自個,都是不大理會的,但繁君將這些看在眼中,卻多了幾分憂心,她看了看孟氏,又瞧了瞧敏君,臉上露出些微猶豫,許久纔是在心底琢磨出個念頭來:今日老太太、太太說話極是不客氣,絲毫慈愛之心都無。自己大哥什麼性子,自己最是清楚,那是管不得的凍貓子,上不得大臺面的。這初來乍到也就罷了,可若是長久了,沒個法子怎生了得?看來,也唯有那個法子最妥當,雖然拘束了些,可哪裡有人能無拘無束地活一輩子呢?
若是改得了他的性子,也是一輩子的好處了。徐家家大業大,爹爹新近又是漸漸有了起色,哪怕哥哥不得繼承家業,這徐家的子嗣,路途總比寒門子弟多幾條的,他有了好性情,自然會有一點前途的。想到這些,繁君抿了抿脣角,到底是將心疼同父同母的哥哥的心思褪了幾分,咬着牙定下了要與孟氏並敏君說的話。
這廂繁君暗自有了籌劃,那邊的孟氏也是在盤算。先前她已經想得透徹,原不該理會這徐尚寧的事兒,任憑他爛了也好,奄了也罷,總歸吃穿不限,旁的略略補貼幾分罷了。但今日受了老太太的話,她又有些猶豫起來。雖然老太太王氏、太太朱氏的話她素來都不放在眼中,自覺那是沒得有的雞蛋裡挑骨頭兒,不必理會許多。
可轉念一想,不論是敏君出嫁,還是下面兩個兒子長大後讀書科考,這家裡頭總歸要太太平平,沒得什麼閒事讓人笑話挑刺方好。這繁君不必愁的,哪怕是個鬼見愁,一旦嫁了人那就是他人婦,好的歹的不必理會,何況瞧着她也不是愚笨之人,並不會鬧出什麼來。這徐尚寧原是長兄。又是庶出的,要是沒個好性情,非得折騰一些事情出來,可也是讓人愁的。或許,自個還得與他尋個讀書的夫子來,旁的不必仔細教,這禮節規矩上頭要嚴着來,使得他不敢越雷池一步方好。
思及此處,孟氏腳步略微一頓,便慢慢地停了下來。敏君在一側都仔細照看着的,看着孟氏臉色變化不定,她心底便有些擔憂了,在看着這步子都停下來了,忙就是上前幾步攙扶住了:“母親,您身子不爽利?”在這徐家大宅煮了些日子,敏君瞅着這府裡的規矩與餘杭那邊不同,更是嚴苛了幾分,因想着老太太王氏、太太朱氏待自家都不太喜歡,便也照準了這裡的規矩行事。孟氏的屋子裡,敏君還都是喚孃的,但到了外頭,她都喚了個稱謂,恭恭敬敬地叫着母親這等正式的稱呼。
“沒什麼,就是忽然腦子裡頭閃過個念頭罷了。”孟氏看着自己嬌花一般的女兒,笑着摸了摸她的頭,目光柔和:“你知道孝順自然好,但小小年紀,也不要擔心太過,小心生出白頭髮來,那可真是要讓爲孃的焦心了。”
敏君打量着孟氏沒什麼特別的神色變化,倒是鬆了一口氣,但回想起那個王氏、朱氏,還是忍不住心底的惱火:那碧痕是自小服侍徐允謙的,當初徐允謙娶孟氏的理由,這兩人也是一清二楚,哪裡會不知道孟氏這些年在三房的艱難。這徐尚寧也就是去年起沒了徐允謙的寵溺,先前孟氏慢說管教徐尚寧,只怕略略多說一句話,都會被頂回來的。
她們分明知道,卻故意拿話膈應孟氏,變着法子地折騰欺凌!偏生這是古代,自己不能說一個字,否則,孟氏的不會管教之類的名聲可就大了。唉,要是在現代,誰這麼沒事有事找岔,自己一準給她個好看!
心裡這麼想着,此時敏君看向孟氏的眼神越發得輕柔起來,哪怕這會孟氏推着她的手不必攙扶了,她也還是要攙着她:“母親就當是疼女兒了,這會子您的臉色不大好,怕是被風吹着了,我扶着您趕緊回去,喝點熱湯去去寒氣。”
聽得這話,孟氏心裡頭自然舒服熨帖,連徐尚寧在一邊的冷哼也是拋到腦後。繁君擡頭看了一眼,就有些沉默下來:當初,自己與生母碧痕也是……有些難過得想了一會,她忙搖了搖頭,低下頭來。
說話間,已經回到孟氏的院子裡,外頭的兩個小丫頭看着孟氏一行人款款而來,忙就是打起簾子,先是向裡頭通稟:“三奶奶,寧少爺,三姑娘,四姑娘來了。”再轉過身子與孟氏躬聲道:“三奶奶,三爺已經回來好一會了。”
“嗯。”聽得徐允謙已經回來,孟氏輕聲應了一句,再轉過頭看了身後的徐尚寧一眼,便重新轉回身,略略低下頭跨入屋子裡頭去。敏君緊隨她的身後,一併跨進去,而繁君帶着一點憂慮地看了徐尚寧一眼,也低頭跟了上去。只徐尚寧一個,莫名其妙被掃了兩眼,自覺地晦氣,便哼了一聲,撇嘴歪臉沒個樣子地懶懶走了進去。
“夫人回來了。”那徐允謙本拿着一本書細細翻着,偶爾端起小茶盞輕輕啜飲一口,頗爲自得。聽到通稟聲後,他也不曾放下書冊,只是笑吟吟着轉過身,正是想要說些什麼,就瞧見沒個樣子的徐尚寧,臉上的神色不由得一變:“你這什麼樣子!形容猥瑣,舉止失常,難不成在老太太、太太面前,也是這般模樣?”
這嚴聲叱喝的話一出來,徐尚寧也有些僵直了。他是早就知道自己父親已經不同往日待他寵溺了,可有些時候看到那臉,聽到那聲音,還是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露出最爲真實的自己。而現在卻又是以前了,以前那是天真純稚,,現在是行止無禮。雖然這兩個詞他很不知道其中的意思,但徐允謙待他是好是壞,卻是清楚分明的。而寺廟住着的那些日子,又告訴他,觸怒了徐允謙,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到了最後,看到暴怒的徐允謙,徐尚寧嘴巴張了張,竟是說不出話來,只能僵立在那裡。
“相公,寧哥兒尚小,尋個好夫子細細教導,總有改變的。”孟氏仔細打量着徐允謙的神色,在心底籌劃了一番,方纔開口勸:“畢竟,這論說起來,也是我們做得不夠。小小的孩子,懂得什麼?這教化的意思,不就是一點一滴用得水磨工夫?”
徐允謙聽得這話,倒也有些被勸服下來,他看了看孟氏帶着笑的臉,搖了搖頭,嘆氣道:“若是旁人,我許是不清楚明白。但若是母親祖母的性子,我是最明白不過的。他這麼個模樣過去,必定是一番痛罵。卻也是我的無能,倒是累得你受委屈了。”
孟氏輕輕搖了搖頭,又是勸說了兩句,看着徐允謙也有些迴轉過來,方纔吩咐小丫鬟擺飯。一家五口人,吃了一頓略有些沉悶的飯。連着敏君,也不敢多言一句話。偏生就在飯後漱口的時候,外頭忽然喧鬧起來。
徐允謙的手指微微一頓,側過臉看向孟氏。而孟氏早已使了個眼色,令邊上的大丫鬟甘棠趕過去瞧瞧是怎麼回事。豈料,那甘棠方點了點頭,悄沒聲息地走到簾子邊上,一個女子已經如同竄出籠子的猴兒般半滾半爬進了。
“啊!”那甘棠一時沒注意,被唬得叫出聲來。好在她平日也算有一點膽氣的,先頭尖叫了一聲,也就回過神來,忙壓下聲音,連連退後了幾步。只是她的臉上,免不得要帶出一些驚慌失措來。
原本掛在上頭的石青暗繡流水牡丹紋的綢簾已經被拉扯下來,纏在來人的身體上,那人連着斥罵翻騰着,終究從那綢簾裡掙脫出來,露出一張哪怕怒火沖沖也遮掩不住俏麗秀色的小臉。
這個是……春珠?
敏君細細打量了一番,看着那俏麗的心形臉蛋,生動活潑的眉眼以及削肩窄腰的玲瓏身材,腦中回想了一會,就認出這個人來。這春珠與她的印象頗深,若非現下穿着的是暗淡的秋香色與淺綠色,或許更早一些認出來呢。
她這廂還在想着,那邊孟氏已經沉着臉呵斥出來了:“春珠,你這是怎麼回事!你這麼不管不顧地衝進來,就不怕衝撞到哥兒姐兒身上?老太太最重子嗣的,將你賜下來,原是爲了好生伺候主子,那也是老人家的一片慈心的。你瞧瞧你今番做的是什麼事!若沒個由頭,我立時過去回了老太太,請她老人家處斷!”
那春珠自起了身看到屋子裡坐着的人,就臉色發白了,此時聽了這麼一番話,越發唬住了,小小巧巧的臉蛋上滿是緊張不安。到底,她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有膽力的,喉頭滾動了幾下,也就回過神來跪下磕頭:“三爺,三奶奶,奴婢冤枉,原是尋外頭那個小蹄子一件事兒,卻不想她將奴婢推了進來,方纔鬧出這事兒的。”
“照着你的說法,這事兒還不是你的錯處,竟是旁人做得不好?”孟氏臉色越發得難看,這是她的屋子,若說哪個丫鬟不好做出不恭敬的事體來,豈不是說她管教不嚴,處事不謹了?心裡這麼想着,她反倒收斂起幾分惱怒,神色淡淡着道:“你說的又是哪個?”
這話音剛落,那春珠還不曾說話,外頭就有個丫鬟跪在門檻邊上,連連磕頭道:“奶奶恕罪,是奴婢一時驚慌,將碧珠姐姐推開來的。”
“你進來說話。”雖然看着這個丫鬟的身形頗有些陌生,但聽得這話說得婉轉,裡頭透出來的意思也頗令人玩味,孟氏看了看跪在那裡的春珠,心裡已經轉過好些念頭了:“你是姓甚名誰,是家生子還是外頭買進來的?與春珠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丫鬟擡起頭,孟氏與敏君眉頭都是微微一挑,相互對視一眼。原來這個丫鬟並不是旁人,而是前次兩人說起過的素馨——這也是長者所賜,不過春珠春桃兩個是老太太的名義賜下來的,而這個是太太朱氏賜下來的人。要論說起來,這三個人中,春珠最是貌美,卻也最爲愚鈍,先前被春草拿來做了墊底兒,只怕今日也被這個素馨拿來做筏子了。
心裡這麼想着,孟氏與敏君更是仔細打量了那素馨幾眼,見着她細眉細眼,目光柔和,一頭烏鴉鴉的頭髮攢成雙鬟,只用彩色絲線扎發,衣裳也十分簡素普通,瞧着竟透着一股爲人母爲人姐的溫柔來。
孟氏的眼神一下子暗沉下來。
而素馨卻彷彿渾然不覺,細細地將前後由來說了一通。按着她的說法,這春珠原與她相識,前些日子忽然上門來攀談,她自然也不能拒絕旁人的好意,這一日日過去,便也是好姐妹一對。豈料,今日她到春珠那裡頑耍,走到屋子外頭忽然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她心中懼怕是什麼賊人,再想着這個時辰春珠大多在屋子裡的,怕她出事,便鼓起勇氣戳破了窗紙往裡頭看去。沒想着竟是春珠一個人正鬼鬼祟祟的將一包紙包打開,將裡頭不知道是什麼的藥粉倒到酒壺裡。
她說得有條有理,卻又很是委婉,但一邊的春珠聽得臉色蒼白癱軟在地不說,便是孟氏等人也是吃了一驚,看向春珠的眼神立時變了。
“奴婢心中害怕,卻又不敢驚擾了,趕着回來了,正是想要與幾個管事娘子說清楚了。誰想着竟是看到春珠端着酒壺,悄悄地跟奴婢說,外頭的負責端酒的小丫頭綢兒忽而肚子疼,託她將酒送過來。奴婢不敢接,她卻不肯讓一步。掙扎中,那酒就灑了不說,連着春珠也……”素馨細細說着話,臉色還有些蒼白驚慌的樣子。
此事非同小可,說不得就是個毒殺!不但徐允謙悚然而驚,便是孟氏,也一準兒將對素馨的忌憚拋到腦後去了,她站起身,滿臉寒霜,咬着牙呵斥道:“春珠!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那春珠的臉早已青白一片,冷汗涔涔而下了,她癱軟在地,恍恍惚惚半日方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般,猛然揚起頭,死死盯着那孟氏,呲牙寒聲道:“有什麼可說?我什麼說不得!分明是你的錯!老太太將我給了三爺,我心裡歡喜,卻沒想到倒頭不過竹籃子打水一場空!明明是你嫉妒我生得好,生怕又被個丫頭佔了相公!我呸!小娘養的貨色,虧着還是正房,倒頭還不是被一個丫鬟壓得七八年生不出個帶把兒的來!”說到這裡,她猙獰着臉,竟是想要撲了上來。好在一邊的素馨瞧着不對,忙將她撲倒在地,又死命喊了人,方纔將這個春珠拖了出去。
孟氏又是驚又是氣,生生跌坐在椅子上半日說不得話來。一邊的敏君看着心中焦急,忙就是撲上來,一面安撫,一面扭過頭與繁君使眼色,兼着又看了徐允謙一眼,方纔低下頭去。
這大女兒敏君的一眼,落在徐允謙的眼裡,倒讓他有些滋味不明起來。若論說起來,這一場鬧劇之中,最是心思複雜的莫過於他了。只是看着自己嫡妻孟氏臉色發白,再想想自己以前做過的混賬事,他暗自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就起身走到孟氏的身側,輕輕地拍了拍,勸道:“這原是我的錯處,等會我與老太太回話去,你近來身子也不好,萬不能再將閒氣積聚在心,傷了自個的身子。”
聽得這話,孟氏再想到先前春珠說的事,明明知道要收拾心情,但不知道怎麼地竟是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