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頭瞪了翠鸞一眼。錦鷺送了一盞茶到敏君身側道:“姑娘不要理會她。這屋子裡頭,就她愛磨牙,也不曉得輕重胡亂說話。咱們屋子裡的人聽慣了不覺得什麼,可外頭人聽見了,她們哪裡曉得事,哪日胳膊肘蹭到牙,方纔曉得呢!”
“姑娘,你瞧她這麼利索的,還說我牙尖嘴利呢。”翠鸞聽了這話,將自己手上捧着的新鮮瓜果放下來,努嘴道:“一日沒一句話,待得該說的時候,真真是一句頂十句,句句戳人心肺的。”
“好了好了,沒得拌嘴做什麼。”敏君笑着調解了兩句,又是問了問屋子裡的事情,便打定了主意,自己寫了個兩個帖子,令兩個婆子一個送到蘇瑾那裡,一個送與蘇嫺。
蘇嫺倒也罷了,不過應了她明日的約。因此,不過託着婆子帶了兩句話,並無其他的東西。蘇瑾卻是不然,雖沒什麼話帶過來,竟撥了個婆子過來:“姑娘萬福如意。”
“嬤嬤不必客氣。”敏君看着這蘇瑾派過來的婆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方纔道:“卻不知道馮姨派嬤嬤過來什麼事兒?這麼個時候,倒是爲難嬤嬤了。”
“原是奴婢應該做的事兒,說不得爲難不爲難的。”那婆子既是機靈會看人眼色,明擺着是蘇瑾派過來了的,但聽個敏君說到馮嫺的身上,卻一絲兒辯解也沒有,反倒順順溜溜着接了下去:“我們奶奶是聽說姑娘近來閒散,想請姑娘多多去陪陪她,另外還有宮裡賜下來的一些女兒家用得着的東西,便一準兒讓奴婢都送到姑娘這裡來了。”說着這話,她笑着將那匣子雙手遞了過去。
敏君忙起身接來,一面請那婆子重頭坐下,一面笑着打量了匣子兩眼,將它放到一邊的案几上頭,笑着道:“好精緻的匣子,瞧着花紋也極好。馮姨樣樣樁樁的東西都想着我,我平日裡也不曾多有孝順的地方,倒有些慚愧受不住了。”
“姑娘這般說,就順我們奶奶的意思,多走動走動則個。我們奶奶必定喜笑顏開,說不得病都得好不少呢。”這婆子極會說話。知道眼前這位徐姑娘在自家奶奶並小少爺心中頗爲重要,自然是全心奉承,連着一套一套的話,便是敏君曉得其中的緣故,心裡也頗爲感動,忙着應下話:“馮姨這般看重我,我還能說什麼?但凡家中事務少,必定過去。”
“那可算姑娘看老婆子我面善,使我得了這一樁好處。只須我這般回了話,我們奶奶必定賞我。”這婆子笑着回了一句話,又是變着法子說了好些奉承的話,眼瞅着天色着實晚了,方纔告辭而去。
敏君起身送了兩步,見對方固辭不敢受,方纔遣了錦鷺相送,自己重頭坐下來吃了幾口茶,思量着人該是走了,便拿起那匣子走到內室裡頭,自己打開來看。
眼下這個匣子裡頭,除卻固有的胭脂水粉、珠花首飾、幾樣新制的膏藥、三四件精巧小玩具外,還有一封信箋並一疊的灑金彩蝶百花花箋。敏君將那信箋拿出來。湊到燈下拆開細看,寥寥數十句話,其中大意,無非是誇耀自己的能耐並細數近況,末了才提及那一疊百花箋的用處——母親偶得女眷瑤宴之百花箋,思汝來京日短,恐無閨閣密友相處,特寄之,可將其散與姐妹親眷未許人者。
姐妹親眷未許人者?敏君聞言微微皺了皺眉,將那一疊百花箋取出來數了數,一共九張,倒不算少的。只是馮氏特特寄來這個,而不是孟氏攜她而去,這個瑤宴看來也不是等閒人家能去的。既然要求都是不曾訂婚的人,或許,這個什麼勞什子的宴會,除卻遊玩交友外,還有相親的意思在其中了。自然,這相親的應是家有未婚男子的女眷了。
果真,古代的結婚早啊!
敏君在心底暗自感嘆了一聲,將那百花箋收攏起來,預備明日先和孟氏說一說,若真是個好的,或許送一份與蘇嫺也不錯。
心裡這麼想着,她又將裡頭送的東西估摸了一回,見大抵都是精巧卻又不十分華貴的東西,算算了大概的銀錢記在心底,自己編將這些東西妥當收入自己的箱子裡頭。如此籌劃一番,敏君便喚來翠鸞。自己寫了大字,畫了幾筆畫,做了一點功課後,又取來針線籃子,比劃一番,慢慢的做起針線活了。
如此三個多時辰過去,敏君着實覺得雙眼痠澀,又看着差不多已經成形的東西,自己輕輕噓出一口氣,便站起身來,揉了揉腰骨,伸了伸手,自己走到窗子邊,推開窗戶往外頭看去。
她這個院子喚作碧棠院,左邊緊靠着孟氏的綠雲居,右邊是繁君住的葵院,原都是一色青碧花木爲主調設計的。什麼香草松柏,凡是四季常青的物種,多半有一兩株的,不過最爲珍稀罕見的,還是裡頭兩株繁花如錦,枝繁葉茂的綠海棠樹,此時花期已過。倒是漸漸結了果子。
這其中一株在臥房窗邊的,敏君最是喜歡,沒的有的都會打開窗戶瞧一瞧的。此時想着呼吸些新鮮空氣,自然也就推開了這臨近海棠樹的窗子,看了看月色,順手還摘下兩個海棠果來:“瞧着這樣子,再過幾日,只怕就能嚐嚐味道了。”
“姑娘若是天天都摘一個兩個來看,就怕真真熟了的時候,滿樹的果子都沒了呢。”翠鸞聞言笑着回了一句,錦鷺已經取了一件薄綢斗篷蓋在敏君的身上。笑着道:“姑娘,如今天色漸漸冷了,您也不是什麼結實身子,這吹風的時候可得多披件衣裳。”
“倒是你還知道些,那個小蹄子滿口都沒什麼好話兒。”敏君笑着回了一句,又想了想道:“明**們瞧瞧這些海棠果,若是有熟透了的,便摘個一盤子下來,再湊些咱們府裡頭有的新鮮瓜果點心,明日我也好送過去與蘇姐姐嘗一嘗味道。裡頭若有極好的,便多留一些,過兩日,還得去錦鄉侯府一趟,說不得要備更重一些的禮兒。”
聽得這話,兩個丫頭都是應了。敏君再看了看外頭的月色,感嘆兩句後,就關上窗戶自又盥洗梳理一通,安然睡去不提。及至到了第二天,敏君與繁君到了孟氏的屋子裡,三人一併去與老太太、太太那裡行了禮數,回來又陪着徐允謙吃了飯,說了幾句話。那徐允謙自去衙門,繁君左右無事,倒想起碧痕來,也就沒多坐,不一會退了下去。
只敏君一個隨着孟氏到了內室,細細說起昨日的事情來,末了,還將那百花箋遞了過去:“娘,您是見過世面的,不必我們這些小姑娘家家的,不曉得東家西家的。這箋既是紙上提過的,想來也有個由頭,就是這裡頭的輕重不一,我倒有些踟躕了。”
孟氏接過那箋細細看了,臉上露出些微感嘆的神色,柔聲道:“想不得這百花宴如今還是一年一年的過來。想着當初我也去過一次。也是那一次方與你馮姨相識了的。”
“呀,這麼說來,這個百花宴倒是淵源流傳了。”敏君感嘆了一聲,忙拉着孟氏的手細細問由來:“娘,您趕緊將裡頭的細故說說清楚,也讓女兒張一點見識。”
“你原在餘杭城中長大的,哪裡曉得其中的事兒。”孟氏說起這個的時候,臉上微微露出幾分笑意,連着眸光也柔和下來:“這百花宴原是幾個公府的老人家,平素喜歡女孩兒,又愛做媒,又愛熱鬧,方纔籌劃出來的。這一來,京中各家的女眷閒來無事,又不能出門,總每個地方聚一聚;二來,這有該娶媳婦的人家,原要挑個好兒媳婦、好孫媳婦,想着親自見一見也是有的;三來,這百花宴去的姑娘,不是容貌好,就是家世不差的,還有些人脈廣,性子好的,各有不同,每年爲着這個成就不少好事兒,少不得有些姑娘家攀上高枝兒。漸漸的,這百花宴的請帖倒是一日比一日珍貴起來。”說到這裡,她略微頓了頓,方纔又道:“說起來,當初娘也是在這百花宴上露了一面,方纔被太太看中的。那個時候,我也不曉得其中還有旁的緣故,真真是欣喜若狂。”
“娘……”敏君低頭喚了一聲,臉上露出幾分靦腆來:“那照着這個說法,我這裡有好幾張帖子,可是送一張與蘇姐姐?說道來,她也是正當出嫁的時候。說不定,就能成就一樁好事呢。”
聽得這話,孟氏笑了一笑,將髮鬢略略理了理:“你既是有九張之多,除卻家中用得着的五張,剩下有四張,你帶着兩張過去吧。我依稀聽說,蘇嫺的嫡親大伯家,也有一個嫡出女兒,比她大兩歲,你問問她,若是合適,就一併送過去,若是不妥當,那就算了。至於另外的兩張,我倒要做個人情兒。”
敏君聞言,也就輕聲應了,又說起要送與蘇嫺的幾樣禮物,順口提起要回贈給蘇瑾的東西,該是選什麼好:“他送了好些東西過來,我總是收着,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總歸要送些得用的東西,方能舒心些。”
“你每次都有回贈,除卻頭兩次,並無多說的地方,今日怎麼忽然提起這些……”孟氏原還是笑着說的,可看着敏君鄭重其事的樣子,先前時候變微微有些異樣的感覺倏然涌上心頭,當下由不得停頓下來,細細打量了敏君半晌,纔是忽然道:“我說怎麼忽然傳出徐家的流言,這個,是蘇瑾他折騰出來的、不,這裡頭只怕還有馮姐姐的功勞。那流言倒也罷了,尋幾個人家,跑到親戚家多走幾趟,再安排一番,不愁不成事。可佛堂裡頭,太太的籤,只怕多半是特特挑出來的。沒的說,太太多年不曾抽中一支下下的,偏生今年巧了,非得抽中那支籤。而後,那傳言也是極快,連着二太太也曉得了。這其中的貓膩,怕不是蘇瑾能完全做到的。”
聽得這話,敏君暗暗吃驚,不過這到底也不是一定要瞞着孟氏的事情,她想了想也就將事情細細說來,末了,方纔添上兩句自己的話:“這事女兒着實忍耐不得,總爲娘委屈,因此悶悶不樂。一來二去的,馮姨與蘇瑾瞧出了破綻,方纔被細細盤問出來了。只是娘,雖然說家醜不可外揚,可眼下這麼個結果,女兒倒後悔沒有早些說出來,若早一點說出來,或許娘也不須受了那麼多苦楚,方纔略略解脫。”
“傻姑娘,瞧你說的什麼話。”孟氏聽得這話後,悄悄嘆了一口氣,伸出手揉了揉敏君的頭髮,幽幽嘆道:“我有什麼委屈的,不過一點刁鑽偏心,這麼些年都過來了,還怕什麼不成?只是你與蘇瑾說說倒也罷了,我瞧着那孩子是個有心的,又待你好。可與馮姐姐說了,卻有些不妥當。”她在這裡停頓了一下,看着敏君有些疑惑的臉,到底只含糊着說了一句:“這可是蝕了你的底氣資本,事兒還沒成的時候,到底還是說不準的。若是日後你馮姨再說起這些事,你只管說好了許多便是,萬不能再多說旁的話。曉得嗎?”
敏君對此雖然有些疑惑,但看着孟氏對此十分經心,便知道里頭有自己暫時還沒想到的事情,當下忙就是點了點頭,應許下來:“我曉得了。”
看着敏君答應下來,孟氏點了點頭,再囑咐兩句旁的話,便打發她去準備下午到蘇嫺那邊的事情:“好了,錦鄉侯的禮物,你自己準備一點貼心的,旁的我幫你預備就是。下午還得去蘇嫺那裡,可別耽擱了做事兒的時辰。”
敏君應了一聲,回去又是做了一點功課,繡了幾朵花兒,午膳過後歇息一會,便帶着錦鷺並一個小丫頭,上了車一徑往蘇嫺的住所而去。
下了車,換了一輛小轎子,再往裡頭擡了一盞茶的時辰,敏君便到了蘇嫺的院子裡,扶着錦鷺並小丫頭的手,下來走了進去。而此時,蘇嫺已經迎了出來。五六日不曾見面,蘇嫺眼見着又圓潤了一點。身量雖然尚小,可十一歲的小姑娘,已經長開了,面容也不像以往一樣帶着點嬰兒肥,柳眉杏眼,朱脣粉腮,海棠紅繡雲紋的絹衣,下面繫着茜裙,着實秀美可人:“敏妹妹,你可來了。”
“若是再不過來,只怕少不得要被你戳脊梁骨了呢。”敏君笑着握住蘇嫺伸過來的手,搖了搖後,再仔仔細細打量了好一會,方纔笑着道:“說起來,正有個好東西,須得與你瞧一瞧,你就巴巴地送了帖子過來。真真是巧了。”
“要真是如此,那也是我得了便宜。”蘇嫺笑着回了一句話,便拉着敏君往屋子裡走:“罷了,不說旁的話,趕緊到屋子裡歇一歇,昨兒的事情我也聽說了,還想着偏那個時辰送了帖子過去,擾着你且不必說,只怕你也不得空過來。沒想着你連夜送了過來,倒是讓我一陣子不安。”
“值當什麼,不過些許家事罷了。”敏君如此回了一句話,隨着蘇嫺一併到了屋子裡,吃了一點子茶,兩個小姐妹就打發了各自的丫鬟下去,說起悄悄話來。
“噯,說起來,孟姨那兒可是好過了些麼?我娘跟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我還吃驚呢。就孟姨那麼個品格兒,性子好,容貌也不差,又有兒有女,管家也一門子清的,竟還這般受氣。我娘還感嘆了幾句,說先前雖也耳聞幾句流年,但只想着孟姨這麼些年都過來了,必定不過小小刁難而已,再也想不得竟是到了這個地步的——沒的說,兒媳婦並孫女兒抽了好籤,不自在是有的,如此形於外的絕對沒聽過。可見你們素日裡受的氣了。怪道我說自從你到了京城裡頭,來我這裡的時辰短了不少且不說,次數也少了好些。原來是這麼個緣故。”蘇嫺雖然是個穩當的,但八卦之心人人皆有,她又是與敏君好的什麼似的,就是以前也說起過自家的事情,此時打抱不平的時候,也是說得利索。
“這話姐姐說的,我能說什麼。”敏君也曉得這件事是近來最大的新聞,只是孟氏先前提點了幾句,到底少了幾句話:“到底,我也只能說,這事我是巴不得早些來一趟的。我倒還好,只是我娘那裡,着實受了不少委屈。爲着這事情,我好些日子不自在,沒想到忽然出了這事情,真真鬆了一口氣。”
聽得這話,蘇嫺也是感嘆:“也是,不說旁的,就是我娘前些日子爲着兩個姨娘的事情,在祖母那裡受了氣,又沒在我父親面前得自在。我娘人前笑人後抹淚,我也受不住,雖沒在祖母父親面前說什麼,但也拿住了那兩個妾發作了一回,方纔算出了一點惡氣。”
“姐姐這般做,到底不大妥當。說不得,旁人看了還將箭頭對準趙姨的。”敏君看着憤憤然的蘇嫺,心裡也有些憂心——蘇嫺平素待人溫和,從不高聲大氣,是個行事穩妥的,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兒,才招的她這般形色?要曉得,蘇嫺之母趙氏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糊弄過去的,最是爽利尖刻不過,哪裡需要蘇嫺出手,只怕趙氏一準也就利索了。
蘇嫺冷哼了一聲,也漸漸將心氣平和下來:“這我哪裡不知道,只是父親這次着實做得過分,娘雖然是個尖刻的,但平素待自家還是極護短的,規矩上頭也不錯什麼,謀害子嗣這樣的事情,怎麼會做?加之又生了嫡出的長子次子,哪裡需要做到那地步的?若真是要謀害,先前顏姨娘那個孩子怎麼生下來的?”說到這裡,她頗有些悵然:“只是我娘平素爲人尖刻,旁人看着那兩個妾柔弱,就彷彿真的是我娘壓迫過甚一般。”
聽得這麼一通話,敏君登時也說不出話來了,她伸出手揉了揉眼睛,方纔擡頭與她道:“這事,我們也插不得手,姐姐發作了一次,可不好再發作。真真要發作,也得請至親長輩過來說和的。畢竟,這名聲出來,卻是一門都得蒙羞了。”
蘇嫺這些日子總是惱怒居多,今日敏君來了,便是好姐妹說起家常事,略略發泄心頭氣惱罷了。在沒想到,敏君卻比自己更成熟一些,說起話也頗有道理,當下也就收斂心中的氣惱,尋思道:“倒是這個念頭我們混忘了,還請了伯母過來說和。卻忘了,哪怕三位舅舅官職比不得父親,那還是孃家人,不是婆家的,還得有些顧忌。”
看得蘇嫺漸漸消去了氣惱,敏君笑了一笑,從自己袖子中取出那灑金彩蝶百花箋遞了過去:“這也是一時出了事情,姐姐混忘了罷。待得着兩日心情平復了,也就會想起來。這是先前我得了的百花箋,因着多出兩張,母親便做主讓我送到姐姐這裡來。”說到這裡,她頓了一頓,又道:“只是姐姐這裡親眷姊妹相處如何?若是有着好幾位差不多年紀的,倒不好隨意送與其中一個。”
“百花箋?”蘇嫺沒聽過這個,只是看着敏君鄭重其事地送過來,便也回話道:“只我伯孃那裡一個姐姐比我大兩歲,旁的都還小蘿蔔頭一般,只不過四五歲的年紀。”
“那就好。”敏君笑着將這個百花箋放到蘇嫺的手中,脣角彎彎帶着笑:“不過這有什麼用處,我倒不好說,姐姐只問趙姨便知道了。不過呀,要真的是能成就好事兒,我過來討一杯喜酒的。”
蘇嫺先前還聽得模模糊糊的,但到了喜酒兩字,哪怕不算十分明白的,也能猜出六七成了,當下臉頰一紅,忙就是啐道:“敏兒真真越發得不知收斂,說的什麼話也不知道。”說了這一句,看得敏君只是笑,又紅着臉趕上去撓癢癢:“瞧你說的什麼話!”
這撓癢最是折騰,敏君笑鬧躲避着,一時倒是折騰得髮髻鬆散,釵斜簪落,連着衣襟也略略有些散開來:“好姐姐,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饒了我吧。”如此討饒了幾句,那蘇嫺方纔罷手,瞧着敏君髮髻散亂的,反倒拿了梳妝盒子來,笑着道:“好了,這會我也疼一疼你,好好坐着,我會給你收羅起來。”
敏君笑着乖乖兒坐好,一邊與蘇嫺說着笑話兒,一邊看着鏡子裡頭又重新整肅起來的髮髻,好是小半個時辰過去了,外頭忽然有丫鬟回話道:“姑娘,絳雲姐姐來了。”
“讓她進來。”蘇嫺聽的是絳雲,眉梢微微一挑,到沒多說什麼,只又將敏君的鬢角抿了抿,便也做到敏君的身側,看着進來的這個絳雲道:“你怎麼來了?可是娘那裡有什麼話吩咐不成?”
那絳雲是個容貌秀麗的丫鬟,近來很得趙氏的歡心,因此蘇嫺倒是對她很有些親近熟悉,說話也不避什麼。
“姑娘,奶奶聽說徐姑娘來了,恰好她那裡得了些新鮮瓜果,便配了一些糕點送過來讓姑娘們嘗一嘗新鮮。”這絳雲行事安靜,並不是多話的人,低頭與兩人行了一禮,就利索將事情說了出來。
蘇嫺看着她手中提着一個食盒,笑了一笑,道:“還是母親想得妥當,敏兒來了這麼些時候,我光顧着說話,倒忘了吃食上頭的事兒。你送得恰是時候,回去與母親說一聲,等會我在過去與她說話。”
絳雲輕聲應了,又陪着說兩句話,便告辭而去。蘇嫺只是笑着,待得她走了,才皺了一皺眉頭,輕聲嘆了口氣,將那食盒取過來打開道:“想來是些新鮮東西,妹妹看看是不是有喜歡的,到時我糊塗了,竟忘了將吃食送來一些,光拉着你說話。”
“沒事,我方纔吃了午飯,腹中並不飢餓。”笑着與蘇嫺說了兩句話,敏君隨意挑了兩樣吃了一點,又瞧着裡頭竟然還有一盤櫻桃,倒有些驚詫:“這個時節怎麼還有櫻桃?倒是真真奇了。”
聽得這話,蘇嫺在一側笑了笑,拈起一顆鮮豔如火的櫻桃塞入敏君的嘴裡,道:“你吃着就是了,何必理會什麼時節的東西?嚐嚐味道,若真是喜歡,等會我送一籃子過去。”
“真的?”敏君拈起一顆櫻桃吸吮了細滑香甜的汁液後,眉眼彎彎着道:“可不許反悔的,我平日裡沒別的喜歡,最喜歡櫻桃之類的鮮果。”
“你喜歡,就都拿去便是了。”蘇嫺笑着點了點敏君的額頭,忽然想起一樣東西,便忙着尋出一個匣子,從中打開取出一個細瓷盒子遞了過去:“這粉是我新得的,喚作什麼紫茉莉胭粉,最是妥帖不過的。你雖還不定需要日日塗抹,可有些時候總歸用得着的。”
敏君聽了,自然是收下的,一面還謝道:“那我變承姐姐的情,收下這個。”兩人又是說笑了一通,眼瞅着日色漸漸昏沉下去,兩人才是依依不捨地分開來,末了,還少不得定下蘇嫺到徐家相聚的日子。
乘車而去,敏君慢慢地走回到家中,又去孟氏的屋子裡說了兩句話,便重頭走回到自己的院子裡。誰想着,這裡早有個繁君等着自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