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秦宜寧驚愕的望着逄梟,搖搖頭道,“我不懂,好端端的,我父親爲何故意不回來,難道他不想理會京城這一攤子了?”
剛說出口,秦宜寧又立即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對,父親是個極有責任心的人,不會做出這種不負責任的事,絕不會丟下家人自己跑了的。”
逄梟見多了她沉穩多智的一面,好像不論遇到什麼事,她都能夠不慌不忙的去解決,有時她聰慧的都讓他覺得自己的存在根本就沒起到什麼作用。
如今見她這般茫然無措,竟覺得十分的新鮮,又覺得她眉頭緊鎖口中唸唸有詞的模樣着實可愛,便長臂一伸摟過她,笑道:“你想的太複雜了。其實事情很簡單。只不過你纔來京城,對大周的事情不瞭解,我一說你就明白了。”
說着拿起秦宜寧的茶碗來吃了一口茶。
秦宜寧也不介意他搭在自己肩頭的沉重手臂,更不介意他吃了她的茶,眼神亮晶晶的望着他。
逄梟被她那溼漉漉的眼神看的心蕩神馳,差點把持不住親上去,艱難的吞了一口唾沫。
見他久久不語,秦宜寧推他:“你快說啊。”
逄梟被她這般模樣逗得噗嗤笑出聲,摟着她的肩頭道:“好了,這就告訴你,其實事情很簡單,大周有京察的規矩,我想岳父就是等這個呢。”
秦宜寧疑惑的問:“你說的京察是什麼?”
“聖上根據北冀國的舊俗略作變動,制定了一種官員考覈的規矩。凡二品以下,內閣以外的在京官員,每三年要進行一次考績。”
秦宜寧聞言,緩緩的點頭,若有所思的道:“京察具體是怎麼進行的,你與我細說說。”
逄梟便道:“京察考績分爲兩個階段,第一階段,參考官員要上交一份述職書,內容上不能誇耀自己的功績,而是要回首三年來自身的不足,做錯了什麼事,有什麼失誤等等。其中不能欺瞞,不能謊報。待到述職書上交完畢之後,便由吏部進行統一的大考,第一階段上交的述職書就會成爲大考時的主要依證。”
“這麼說,今年京察要開始了?”
逄梟笑道:“確切的說是翻年,年前衙門裡都封印了,等過了新年這件事便要開始。”
秦宜寧沉思片刻,眉頭漸漸舒緩,長吁了一口氣,道:“這麼說,我父親應該過了年,第一階段京察結束,官員們都交了述職書之後就會回來了。”
“聰明。”逄梟颳了一下她的鼻樑。
秦槐遠是大燕降臣之中的領軍人物,加之他與逄梟之間的殺父之仇可以被李啓天利用,是以他回京之後,必得重用。
大燕降臣來到大周京城,是給周朝的朝堂注入了一股新鮮血液,他若是提早回來,聖上爲了名譽,就不得不開始論功行賞了。
可朝堂上原本就是一個蘿蔔一個坑的,沒有了好的位置,燕朝降臣集團的官職水分就要增多。
秦槐遠一天不回來,李啓天就無法開始論功行賞。
他留在外面,正是等京察開始,第一階段的考試結束,一大羣官員上交述職書上陳述了自己爲官時的過失。
這樣一來,李啓天要想爲燕朝降臣謀位置便有的放矢了。
秦宜寧認定了李啓天必定會重用燕朝降臣,正是因爲如今大周的朝堂結構。北冀國的舊臣們佔據了大多文官的位置。而李啓天的死忠勳貴們雖然有兵權,卻也無法與文官集團相抗衡。
大燕朝降臣來到大周,已經沒有了根基的他們,唯一能夠依靠的只有李啓天,也唯有效忠李啓天一條路而已。
想必,李啓天也希望能給大燕降臣們的官職封的高一些,秦槐遠的失蹤,正好給了李啓天暫不封賞,等待空缺的理由。
“真是……”秦宜寧搖搖頭,苦笑道,“害的我白白的擔心了這麼久,你知道京察要開始了,怎麼不造告訴我?”
“這不是忘了說麼。”逄梟笑着道:“這下子你可以放心了吧?”
秦宜寧點頭,道:“這麼久無音信,我早就覺得可疑了。就算真的出什麼事,以我父親的性子是絕對不會連個消息都不給家裡捎的。如今看來,父親是打定主意我會知道京察的消息,分析出他回來的時間。”
“是啊,所以說,有個聰明的女兒也是岳父的福分。”
秦宜寧被他間接誇的臉紅,笑道:“怎麼嘴巴抹了蜜一樣,今兒這麼會哄人。”
“我哪一日嘴不甜了?要不你嚐嚐?”說着就故意往她跟前湊。
秦宜寧羞的往外推他,“沒個正經的,別鬧了。”
逄梟禁不住輕笑出聲,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好好,不鬧了。咱們靜靜待一會兒。新年這段時間恐怕聖上要‘兄弟情深’一番,加之聖上又千辛萬苦的找到了我的嫡母,我便不能常常來看你了。”
秦宜寧聞言一驚,坐直了身子問他:“什麼嫡母?”
逄梟的眼神有些冷,語氣衝滿是嘲諷的道:“什麼嫡母?當然是我父親的正房妻子了。我娘只是個婢女,意外之下才有了我,得知我娘有孕之後,逄夫人就將我娘攆走了,途中還曾經截殺,虧得我娘聰明,躲避開了。
“當年逄夫人應該是一同死了,誰知前兒聖上爲了我竟然找到了這個人。如今逄家都敗了,唯一的嫡母找到了,聖上便說好歹逄家還多了一點希望,也算是長幼齊全。讓我好生孝順嫡母。”
“難道你還要將那位嫡母接回王府?那老夫人怎麼辦?”
“若真接回去,我娘當初是逄家的婢女,連個妾都不是,現在自然還是婢女了。”逄梟的脣角揚起個譏誚的弧度。
秦宜寧搖頭,道:“這事不妥,不能讓老太爺、太夫人和老夫人被欺負。依我看,這位嫡母是不是真的還是兩說。不如將她圈禁起來,再慢慢細查。當面頂撞駁了聖上的面子不大好,不過人到了你手上,要怎麼對待都容易。”
逄梟笑着看向她:“我以爲你會勸我嫡庶尊卑有序呢。畢竟你是嫡女。而我連庶子都不算,頂多是個私生子。若是逄將軍不死,這輩子也輪不到我來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