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人類恐怖如斯
父母的話題暫且擱置,注意力迴歸到凶宅的廢墟上。
人類警察問完了問題,開始實地調查。
這個過程一開始和白僳沒什麼關係,他只需要站在外圍,沒事提點兩句。
“往右應該有一具屍體……左前方……你現在站的位置下面的屍體賣相不大好,啊……”
黑髮青年語氣平淡,敘述的口吻像在說等會天亮了早飯吃什麼,而不是在描述血淋淋的慘狀。
正指揮人將碎塊搬開的寸頭警員手一頓,有點在意地問:“你不怕嗎?”
哦對,應該是怕的。
在直播間裡還能說自己爲了其他人着想在演戲,這會兒還顯得如此淡定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被人類問了這個問題,白僳意識到了什麼,眼睛一轉。
給自己打補丁打多了,再多打幾個也無所謂。
而且他現在有了很好的推鍋對象。
黑髮青年像被點醒了似的,站在廢墟邊緣垂下腦袋,迷茫地色彩從眼中一閃而過。
過了會,他擡起頭,視線仍不是那麼清明。
“可能……”白僳的手指一路上行,從下顎處滑向額頭,最終停在了太陽穴的地方,“有些被影響了。”
他的話沒有說完整,適當的對自身的疑惑不解足以讓人類替他補完那些他沒有想過的細節。
沒辦法,人類真的很愛腦補。
現實也確實如白僳所想,寸頭警員在聽完他這句話,便停下工作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用可憐夾雜着將信將疑的目光投向白僳,然後轉身繼續清掃廢墟。
白僳被看得沒理由地打了個噴嚏。
他摸了摸胳膊,總覺得有什麼多餘的事情因爲他剛剛的舉動找上了自己。
人類警察清掃廢墟的主要目標似乎並不是那些死者的屍體。
慘得不成人樣的屍體被一具具擡出,放到一邊再由白布蓋上,符合人數條件的屍體搬完後,特殊部門的成員仍在那清理。
白僳盯着看了會,明瞭他們想找什麼。
找地下室,找那裡刻畫着的圖案和“人”。
不過人類大概率是要失望了,因爲地下室已經被他給拆了。
拆得一乾二淨,但還是留下了點粉末。
特殊部門的成員翻了半天,把上層的碎塊全部移走後,終於在凹陷的地下空間中摸到了些許粉末。
是的,粉末。
色澤豔麗的粉末在月光下泛着光,特殊部門成員戴着特質的手套,把幾顆顆粒從手裡的灰土中篩選出來。
“這……這毀壞得也太徹底了吧。”特殊部門成員喃喃自語。
在他們從白僳口中獲悉的情況來看,他去地下室的時候,法陣應該還是完好的。
再破損也不會是粉末這個模樣吧?難道說凶宅的坍塌就是因爲這個……
人類警察短時間內想了多種緣由,最後還是停留在了可能性比較大的邪教搞事上。
“夏前輩……現在怎麼辦?”特殊部門成員小聲詢問道,“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
夏成蔭對着手中篩出的一小包裝在袋子中的紅色粉末,手捏着袋口搖了搖。
暗沉的粉末隨着動作晃來晃去,人類警察知道,如果把袋口的封條打開,他還能嗅到一股血的氣息。
“分一部分人留在這裡,其他人回局裡。”
“該有的線索跑不掉,已經消失的也找不回來。”
“更何況……我們這裡還有釣魚的魚餌。”
寸頭警員目光從深達三米的坑內朝上望,恰好與低頭的黑髮青年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夏成蔭露出了一抹痞笑。
白僳:……
白僳:總覺得人類在想什麼很怪的東西。
……
人類是需要休息的。
007不過就是一種玩笑話,畢竟沒有人可以真的做到“不下班就可以不上班”。
天矇矇亮的時候特殊部門的人終於收隊,白僳也被他們送了回去。
特殊部門的人準備換一批加班,他們讓白僳休息好再去一趟局裡。
要去做什麼情況不明,但看某位領頭人上挑的眉梢,總覺得不是什麼好事。
本來白僳是需要去醫院轉一圈的,但他現在身份轉換了,這一步不是很着急,日後有時間自行前往就行。
人類警察甚至還打趣了一句,問白僳需不需要辦個卡,自己人住有合作關係的醫院是有優惠的。
白僳婉拒了,要自己出錢的事情他不幹。
夏成蔭:“對了,局裡是給配工作手機的,今天來的時候可以去領一下。”
特殊部門的車子送他到路口,回到小區時遇見了不少早起鍛鍊的老年人,蹭着他們的門禁卡進入小區。
順帶一提,他鑰匙又得重新配了。
再回到家打開門,屋子裡地面上亂糟糟地,像被洗劫了一番,一些桌子上的擺設也被掃到地上,還有撕扯的痕跡。
就——哈士奇拆家是什麼模樣,白僳眼前所見也沒差多少。
他瞬間握緊了門把手:這就是養狗的日常嗎?愛了愛了。
白犬不知所蹤,從廚房敞開的窗戶來看,它是從那裡跳下了樓。
背過手將門一關,白僳短暫地鏈接上白犬的視角,然後對着面前的皮球和遠處拍着手呼喊“它”的老人陷入沉思。
幾秒鐘後,白僳斷開鏈接,只給白犬下了個記得回家和把家裡收拾乾淨的命令。
普通寵物犬隻會拆家,但白犬除了拆家還能學會打掃衛生。
白僳走過一地狼藉,去到存放人類事物的地方把原人類的東西翻了出來,最後取出一個筆記本拿在手中。
等太陽爬上頭頂的時候,他帶着原人類的筆記本走入了人類警局。
這一次他帶着證件帶着通行證,門口的人很快給他放行,並把他引導至目標樓層。
電梯門剛一打開,外面捧着比腦袋都高的文件堆的人類匆匆忙忙地走入。
“對不起,請讓一讓——”
人類跑得匆忙,白僳往旁邊一讓,他幾乎是撞入電梯轎廂的。
衝撞速度之快,讓紙質文件搖搖晃晃在電梯內灑了一地。
“抱歉抱歉。”人類立馬蹲了下來,開始收拾文件。
白僳站在那沒有幫忙,就好奇地看着人類撿拾收拾。
這名人類是個喜歡自言自語的性格,身邊有其他人存在,他依舊抱怨着工作量之大。
白僳這時還只是看着,等他走入特殊部門所在,由於大部分人在忙而被安排到一張桌子邊,面前還被放了一摞紙後,疑問心升至最高。
白僳:“這是……?”
特殊部門成員:“要寫的報告,夏前輩說標題都幫忙寫好了,你照着寫就行。”
白僳緩緩發出一聲疑問的:“哈?”
人類,恐怖如斯!
白僳保持着瞳孔地震的狀態。
那位給他送紙張的特殊部門成員還有些良知,見白僳遲遲沒有迴應,就想到了他新人的身份。
特殊部門成員操勞地從自己的位置上取來一份被裝訂好的幾頁紙,悄悄遞給了白僳。
人類小聲地說:“這是我以前寫的報告,格式差不多長這樣就好了。”
白僳接過低頭一看。
他三指一捏,拿到的紙少說有五頁厚,再看上面密密麻麻寫着的字……怪物目光敏銳,輕易算出了一頁有多少字,再乘以頁數……白僳更加沉默了。
特殊部門成員:“拿出以前水畢業論文的水平就好了!”
可問題是,他沒寫過論文啊。
人類的記憶是人類的記憶,實際上非常不樂意動腦子,大半時間也沒給自己長腦子的怪物不具備寫作能力。
伱讓他隨口說兩句,用口語化的表達講述一下發生了什麼還行,你讓他組織詳細的長篇大論來描述事件全貌……殺了他比較快。
黑髮青年將紙張捏得微皺,如臨大敵地坐在那。
白僳隨後翻了翻放在他面前的那摞紙,上面有很多個標題,比如“凶宅事件報告”、“地下室場景描述報告”、“如何破門(與空間固定版)詳解”、“送走普通人的心路歷程詳解”……
有的標題迷惑到令白僳頭上蹦出一個又一個問號。
總得來說,這些都是特殊部門所疑惑的地方,又有不做人的惡劣負責人,需要交的報告就多了起來。
白僳不知道這些緣由。
他正對着白紙思考,腦袋距離磕在桌面上還有一步之遙。
他掙扎了一下:“可以不寫嗎?”
特殊部門成員:“欸?不行的吧,你要是參與行動的普通人員還好,可你是當事人吧?”
白僳:“我還沒有參加考試,應該還不算徹底的正式……”
特殊部門成員:“咦你還沒考試嗎?不過沒關係,通過考試也要補的,不如現在就寫起來。”
白僳:累了,把人類揍一頓吧。
腦袋猛地擡起,黑眸危險地看向身側的人類。
可由於他的黑眸裡平日就沒多少光,現在就算陰雲密佈,也沒太大差別。
特殊部門成員被這樣一盯,神經忽的拉緊。
他沒懷疑到白僳身上,反而繞着辦公室看了一圈,最後狐疑地收回視線。
“怎麼感覺有人盯着我。”人類小聲呢喃着,“有點涼。”
摸了摸手臂,之後有人喊他,特殊部門的成員很快就離開了桌前。
被留下的白僳嘆了一口氣,重新垂下腦袋。
他盯着白紙看了好一陣,然後試探性地用筆在紙上寫了個昨天的日期。
他就像寫卷子做題的學生,思索半天只寫了一個“解”。
人類怎麼會有寫報告這麼可怕的事情。
內心隱約有些痛苦,白僳面上卻沒多少表情變化,就這麼苦大仇深地坐在那。
至少張燁然路過辦公室看到的是這樣一幕,在辦公室沒有所屬位置的黑髮青年坐在一張沒人當值的位置上,垂着個腦袋發呆。
這位張姓特殊部門成員本來是路過,但看到白僳後,他想起了什麼。
男人果斷折返回來進入辦公室,走到自己的桌子旁,抽出什麼放到了白僳面前。
張燁然:“白先生幾日不見,這份報告麻煩你了!”
白僳:“?”
一摞紙上出現了新的一張,標題上寫“青銅劍柄幻覺解析”。
男人留下紙就走,彷彿背後有什麼事務在追逐他。
二度被丟下文字任務的白僳站了起來,他把桌上的紙一收攏,在人類辦公室中尋到了碎紙機的存在。
對着陌生的機器瞥了兩眼,白僳把紙塞了進去。
正要按下粉碎的按鈕,從邊上伸來一隻手製止了他。
“我說……”女性的聲音有些無奈,“我知道寫報告也很令人厭煩,但也不至於全碎掉吧?”
“陳小姐。”白僳衝來者點了點頭,算作打招呼。
“喊我陳梓就好。”短髮女性從碎紙機入口處搶救下那摞一個字都沒有寫的白紙,拿在手上揮了揮:“隨便寫寫就好,寫不好會有人幫忙補的。”
陳梓言語間表露出了自身也不是個認真寫報告的性格。
短髮女性抽了份自己寫的給白僳看了眼,一張A4紙上寥寥幾行字,充滿了個人色彩。
再往後一翻,一張經由人補充擴寫過的篇幅出現在後面。
如果白僳沒看錯的話,第二張紙的落款人名叫唐諾。
陳梓只給白僳展示了一秒就把第一頁蓋了回去,然後輕咳了兩聲:“有能力的人總是有些特權的,平庸的人才需要付出成倍的努力。”
這話說得比較真實,但是……
白僳:“這就是你們都讓唐諾擴寫報告的理由嗎?”
陳梓:“啊……也沒很多人吧,就只有我和夏成蔭比較……咳咳咳。”
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短髮女性猛地咳嗽起來,咳完她立馬換了一副表情,面色帶笑。
“這不是唐諾嗎?加班加完了嗎?”陳梓舉左手打了個招呼,右手把捏着的紙往背後一藏,“看你黑眼圈重的,快回去休息吧。”
從辦公室門口進入的戴眼鏡的男性腳步彷彿在飄,他一聲不吭地瞥了粉碎機旁的兩位。
一位是唐諾今天通宵加班的罪魁禍首,另一位是常年需要他擴寫報告的不良同事。
唐諾腳步虛浮地進來,再收拾完東西,腳步虛浮地出去,全程沒有說一句話。
等人走了,陳梓才拍着胸口鬆了一口氣。
她扭頭看向白僳:“反正就這麼一回事,紙別浪費了,能寫多少就是多少,剩下的交給上面頭疼吧。”
實際上幾句話都憋不出的白僳:……
黑髮青年勉爲其難地收起紙,幾下凹折把紙張疊成兩半拿在手中。
“陳小姐……陳梓你找我有什麼事嗎?”把煩人的紙面報告丟到一邊,白僳問道。
“確實有。”短髮女性一敲手,領着人往外走,“隊長想見你一面……稍等一下。”
陳梓停在了自己的桌子前,從未關閉的顯示器上關掉了什麼頁面。
頁面徹底消失前,白僳瞥到了標題上的幾個大字。
……重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