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尖叫聲引起了陳梓的注意。
短髮女性連忙走到窗邊查看情況,從鐵欄的縫隙間,陳梓極力睜大眼睛,極目遠眺,從花園之間的場景中,看到了無比駭人的一幕。
黑霧,黑色的霧氣涌了出來。
比起太陽落入地平線後的昏暗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白天的能見度高了太多,並且有陽光的照射,這使得那些從花園正中央噴泉中涌出的黑霧分外扎眼。
黑色霧氣一陣濃過一陣,漫過周遭的植株,有目的性地開始遊走,它們很快撲向了站在戶外的安保人員那,安保人員遠遠地便看到了這一幕,可當他想要跑走時已經晚了。
人是跑不過黑色霧氣的。
人還要跨過各種障礙物,而黑色武器只要輕輕往前一裹。
被裹住的安保人員瞬間發出了刺耳的尖叫聲,也正是這個吸引了來了其他人的注意。
還在外面的人驚恐地往遠處奔逃,而在室內的人就這麼透過窗戶,眼睜睜地目睹了最開始被抓住的安保人員是如何被拖向花園中間的噴泉水池的。
伴隨着慘痛、哀嚎、求救的聲音,視線能觸及到的人,都看到了安保人員怎麼栽進水池裡,再不顧一切地、瘋狂地朝出水口擠去。
擠得骨頭斷裂,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明明是離得很遠的畫面,那聲音卻彷彿近在咫尺。
紅色透了出來。
血在被出水口吸入的剎那便進入到了水流的循環中,一部分沁入地底,另一部分化作噴泉的一角,在空中灑出晶瑩的血之花。
人的呼救聲衰減,最後接近於無。
當人聲音徹底消失的那一刻,他的結局也差不多可以被宣告了——是死亡。
血色的花仍在空中綻放,黑色霧氣並沒有因爲一名安保人員的死亡而停下來,而是繼續尋找着留在室外的獵物。
很快就有其餘安保人員被抓住,也有心思靈活地想到這是什麼情況,不顧一切地朝建築物內奔去。
無論是近在咫尺的保安亭,還是邊上的員工宿舍樓又或者是再遠一些的精神病院主體大樓,哪裡近,安保人員就往哪裡奔走。
可是黑霧蔓延的速度太快了,很快便吞沒了大多數人類,尖叫哀嚎聲不絕於耳,只有一小部分跑得快的幸運兒得以逃脫。
他們跑進了建築物內,心有餘悸地往後看,看到了濃濃的黑霧彷彿將整片空間都渲染成了暗色,猶如黑夜降臨了一般。
“發……發生了什麼?”有人喃喃地問道,但並沒有人給予他回答。
在病房裡的陳梓沒能看到事件全貌,可她也聽到了人慘烈的尖叫與求助聲,看到了人被拖向噴泉的那一幕。
具體人聲是怎麼消失不見,又怎麼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喊聲的,陳梓看不見,她只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在室外的異樣發生後,精神病院內部好像也變得不平靜起來,陳梓聽到了附近的病房裡,那些病人開始摔砸上鎖的房門。
“快放我出去!快點放我出去!!”
“外面有怪物……死人了,死人了!”
“救救我,快把門打開,醫生……醫生呢?護士呢!”
陳梓順大流,拍了兩下門,可外面沒有迴應。
她所處的這層樓的走廊一直是靜悄悄的,要附在門上側耳傾聽才能聽到一些細微的動靜,比如,有人從樓上咚咚地跳了下來,並未在他們這層停留,而是繼續跳下樓遠去。
陳梓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存在要一蹦一蹦地跳下來,她開始研究有沒有從病房裡脫出的辦法。
短髮女性在遠方的病房內兀自努力着,白僳這邊也領着新換的隊友出了門。
白僳說,時間差不多了。
當謎語人這個特徵出現在其他人身上時是挺討厭的,但當自己便是那個說話含糊不清的人時,他立刻雙標起來。
“等等,時間到了是什麼意思?”還有,界限到底是怎麼打破的?
陳牧滿肚子疑問,他能做的就是緊跟在白僳身後,一起出了門。
人類的理解中,白僳是特別的。
黑髮青年眼前的世界異於常人,這在他們分局裡已經是衆所周知的一件事了。
可是,白僳是特別的並不代表着他做的什麼事都用簡單的一句話概括過去。
就像現在,人類男性實在是過於困惑了。
他們現在站在走廊裡,不少房間裡的病院的工作人員都走了出來,他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在交流外面那極慘的慘狀。
這麼一交流,一些被“刻意”遺忘的記憶重新涌上了心頭。
他們想起了,他們想起了這幾天同樣死在了那位同事。奇怪的事情是……他們怎麼會忘記了?死狀如此悽慘,他們怎麼連警都沒有報?
完全經不起細想,精神病院的員工只覺得一陣惡寒。
他們的交流更密切了,白僳偏過頭去看周圍的人類,人類被看了,也忍不住轉過來看他。
看了兩眼,那些工作人員反應過來一件事……白僳他們是剛進入精神病院的外來者。
如果是正式入職或者來實習的醫生護士都算了,可白僳他們不是,白僳他們嚴格來說,同精神病院沒有關係。
人的腦子在混亂之時,就會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比如……有人猜疑起了外來者,這些異樣就是從外來者進入病院之後開始發生的。
唔,人類要這麼想也不算有錯。
看見旁人的目光發生了變化,對他與陳牧投來猜忌的視線,而黑髮青年也不偏不倚地回看回去,沖人類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莫名的,與白僳對視的人打了個冷顫,原本想說的話也給嚥了回去。
之後,白僳不再與人類一起在這逗留,轉身朝樓梯走去,陳牧慢了兩拍,卻還是跟上了。
“噴泉、地下冷庫、院長的辦公室。”
“……什麼意思?”
“你不是問,怎麼把界限打破的嗎?”
走在樓梯上的黑髮青年擡起手,手指在空中揮了幾下,恰好指向了窗戶外黑霧的中心,也就是噴泉的位置。
“整個精神病院的設計,是刻意佈置的,你沒發現嗎?”
“啊……發現了。”陳牧回憶起自己看過的精神病院的圖紙,“所以是……?”
白僳突然在前方停住了腳步。
然後他嘆了一口氣。
人類愚笨起來是真的……朽木不可雕也。
黑髮青年站在臺階下方,衝陳牧伸出手:“讓你帶着的盒子呢?”
“哦……哦。”人類男性連忙在身上翻了下,在腰腹纏着的繃帶間,把層層裹住的盒子拿了出來。
白僳也沒接過去,只是舉着手,在盒子上輕輕地叩了兩下。
“這個東西怎麼說……用伱們人類的術語。”白僳想了會,找了個詞,“陣眼?”
陳牧雖然覺得這個用詞有點地方特色,但他還是理解了。
白僳就說着,這個盒子是院長辦公室裡放着的很重要的核心,昨天被他們拿走後,白天與黑夜的平衡與隔閡自然是打破了。
“把核心拿掉了,所以那些夜裡的怪物都可以在白天出現了。”當然了,事情也沒有白僳說的這麼簡單,但
說着,二人走到了一樓,門口還站着幾個人,把一名從外面跑進來的安保人員圍在中間。
那名安保人員躺在地上,氣喘吁吁,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驚恐地望向門外。
漆黑的霧像一張巨手般從門口掠過,再遺憾地退去。
所有人都對室外產生了恐懼,除了白僳。
黑髮青年前進的方向過於明顯,明顯到人類男性忍不住開口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外面嗎……太危險了吧!”
白僳奇怪地扭頭看回來,問道:“不出去的話怎麼去找陳梓,你不打算救她了嗎?”
陳牧被你這麼一問,愧疚之心又浮了上來。
他說他要去的,可是現在外面……
白僳沒等人類說完便打斷了對方。
“現在這裡的院長沒時間趕回來,但之後可沒辦法保證了。”
之前的疑問重新涌上了陳牧的腦海。
白僳到底是怎麼判斷精神病院的院長沒時間趕回來的?他彷彿對精神病院外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