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門口的是繪馬翠,金田一和琉璃子都很吃驚。
翠沒有坐輪椅,而是自己走來的。
“對不起,沒有敲門就……”
翠說着低下了頭,一邊扶着牆,一邊用纖細的雙腿向金田一和琉璃子靠近。
“阿姨……”
金田一本想給她讓個座位,翠卻說:
“真的非常抱歉,我在門外聽到了一切。”
金田一啞口無言。
龍之介收留琉璃子,恐怕是爲了減輕自己的罪惡感。因爲自己的過失,琉璃子成了孤兒,他當然不能置之不理。
之後他又收留了研太郎和比呂,大概是不想讓琉璃子感到疑惑,自己和他們一樣,都是被好心人收留的孩子。
可是,金田一本以爲繪馬翠什麼都不知道,也許不知道丈夫的罪行,而把琉璃子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樣善待。
可她現在的確是自己走進來的。
因半身不遂,而不得不開始輪椅的生活——其實都是虛假的。
“你怎麼自己走進來了?爲什麼要欺騙我們?”金田一不禁問道。
“因爲我自己不能原諒自己。”
翠在地板上深深地低着頭。
“那輪椅就是我懲戒自己的枷鎖,是我隱瞞了丈夫的罪行……”
“阿姨……到底是怎麼回事?”
琉璃子走到翠的跟前。
翠含着眼淚說:“六年前,我的丈夫向我坦白了殺害雜誌社出島的事實。”
“怎麼會……”
“是的,你的家人是因爲我丈夫的過失才誤食了毒蘑菇。當時他是知道這件事的,而那個叫出島的男人卻要訛詐他的錢。出島辭了雜誌社的工作之後,也試着幹了其他的工作,但都失敗了,於是就向我丈夫索要一筆鉅款……我丈夫只能殺了他……”
“不過,他是個沉不住氣的人,殺了人之後,更是難以安心。結果,無法承受巨大的壓力,向我坦白了一切,並說,可以到警方那裡去告發他。”
“不過,你沒有去?”金田一問翠,翠微微點了點頭。
“是的,如果丈夫因殺人被拘捕的話,我和孩子們該怎麼辦呀,想到這些,我最終沒有去告發他。而且還把這些作爲我們兩個人的秘密……現在看來,我也有罪。”
“爲懲罰自己,我一度從樓梯上跳下,結果沒有死成,從那之後,我就讓醫生開了一張假證明,說我脊髓受傷導致半身不遂。六年來一直隱瞞着大家,包括我的丈夫。我想用輪椅把丈夫鎖在邪宗館,這樣多少可以彌補一些罪過。”
“可是,我錯了,這並沒有減輕丈夫的罪責和我的過失。而且,現在這種罪責竟然波及到了你……原諒我吧,琉璃子……”
翠潸然淚下,跪在殺死丈夫的少女面前,請求寬恕。
金田一不知該說些什麼。
纖細的雙腿正式她六年來生活的寫照。
一個身體健全的女性,卻強行讓自己在輪椅上生活了六年。
正像翠自己承認的那樣,她沒有告發丈夫,與琉璃子的犯罪不無關係。
可是,金田一併沒有對翠感到憤怒。
琉璃子也跪到了翠的身旁,此時此刻她的心情應該與金田一一樣。
金田一又一次堅定了決心,向琉璃子說明她的衝動殺人,只是一種“誤解”。
在某種程度上,金田一能夠想象出她的動機。
如果,這種想象是正確的,那麼琉璃子會因爲這種無法挽回的過失,而陷入更深的苦惱之中。
可是,不能總讓她認爲,她的好‘朋友’背叛了她,金田一想。
“琉璃子,關於比呂……”金田一把手放到琉璃子肩上說。
“告訴我,你爲什麼要殺死比呂?恐怕你誤解比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