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醫院,下了車,即將分別的時候,陳晏對殷愁這個只見了一次面,卻極爲投緣的人很有些不捨。
他笑着說,“留個電話號碼吧,以後常聯繫。”
殷愁報出了一串數字,陳晏存了下來,轉手又撥出去,見電話通了才道:
“這個是我的號碼。”
幾人又說了會兒話,陳晏和傅彥成便走了。
蔚乘風酸酸地看着殷愁,不陰不陽地說:“留個電話號碼吧。”
殷愁朝天翻了個白眼,“我的祖宗,這點子醋你也亂吃!你以前不挺大方一人嗎?”
蔚乘風頓時胸口一滯,理直氣壯道:“我哪裡吃醋了?反正你們兩個0號在一起是不會有結果的!”
殷愁頓時炸毛:“草草草草草,都說了我不是gay了!”
蔚乘風抱臂靠在椅背上,但笑不語。
——
陳晏和傅彥成一路步行回家,經過食堂邊的小超市的時候,去買了點蔬菜和水果。
到了宿舍樓,回到家中後,陳晏一邊換鞋一邊問傅彥成:
“在那邊玩得還開心嗎?”
傅彥成興致一直不太高,他將搭在手臂上的西裝輕輕掛在衣架上,悶聲悶氣地說:“還行吧。”
“是嘛。”陳晏悄悄地來到傅彥成身後,一個輕躍,直直地跳到傅彥成背上,在他頸項之間狠狠落下一吻:
“有沒有想我?”
傅彥成被他撩地心頭火起,大步走向臥室,一把將人摔在了牀上,覆了上去,在他身上印下密密麻麻的吻,低聲道:
“你說呢?”
氣氛陡然灼熱起來,傅彥成的吻漸漸火熱起來,雙手在他的身上四處點火,陳晏輕喘着仰起頭,抱緊了他,眼前一片迷離。
兩人正難分難捨,突然傅彥成的動作一頓,陳晏茫然地看着他,卻見他面容珍重,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串菩提手串,
“這是我回老家的時候在寺廟裡求來的,我第一眼看見的時候,就覺得適合你,保你一生順遂,驅災辟邪,安康長壽。”
陳晏沒有看那手串,反而奇怪地問了句:“你還回老家了?”
傅彥成的臉上閃過一絲狼狽,“就回去了兩天。”
陳晏理解地點點頭,“阿姨身體不好,是需要回去看看。”
他轉而擡起手,笑吟吟地道:“吶,現在給我戴上吧?”
傅彥成看着他毫不知情的燦爛笑容,心裡的難過幾乎要氾濫成災。
他眼睛一紅,立馬掩飾地垂下眼簾,鄭重的握着陳晏的手,一絲不苟的戴了上去。
陳晏的骨架非常細,皮膚又白,紅褐色的菩提襯得那雙手非常典雅,有種寧靜而別緻的氣質。
傅彥成仔細地打量了好一會兒,最後虔誠地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
陳晏被他親的手癢,樂呵道:“又不是送戒指,這麼肉麻兮兮的做什麼?”
傅彥成的睫毛輕輕一顫,突然俯下身,用力地抱緊了陳晏,嘴裡喃喃道:
“別動,我想睡會兒。”
陳晏:……
他他看着累極了的傅彥成,又看看自己已經被扯得七零八落的衣服,哭笑不得的看着已經閉上了眼睛的傅彥成。
嘿,你是不是忘記啥事兒了?
不過他到底沒忍心打攪傅彥成。
看着他安靜的睡顏,再看看自己腕間的帶着絲絲紋路的手串,他一時間覺得心裡被加了糖似的,甜滋滋的。
——
而另一邊,蔚乘風回到家後,直奔臥室,牢牢地守在電腦旁。
之前的每天晚上,陳晏都會去歪歪上唱歌,蔚乘風固執的認爲他今晚還會來。
他一定會來!
雖然打心底認爲傅彥成不是個威脅,但人家最起碼現在是名正言順的情侶。
小別重逢的情侶晚上會做什麼事,蔚乘風用腳指頭都能想得到。
因此,他拒絕去深想,一廂情願地認爲陳晏晚上還會出來爬麥。
蔚青山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網癮少年的畫面。
“出來吃飯了,讓一家子人等你一個嗎?”
心裡正扎着傅彥成小人的蔚乘風突地擡頭,一肚子邪火都撒了出來:
“哥你下次進我房間能不能先敲門啊?萬一我在做什麼事被你嚇到了,你賠我的終身□□啊!”
蔚青山嘴角狠狠一抽,面無表情的說:“我每次都有敲門,是你自己聽不見。”
蔚乘風聞言,炸毛的腦袋頓時就耷拉下來了。
蔚青山心裡奇奇怪怪的小心思頓時就爭先恐後的冒出來了。
蔚家這一代兄妹三個,老二是個標準強勢的御姐,從小到大都頂有主意,連抹眼淚都很少。
到了蔚乘風這個老三,好麼,家裡人得着寶貝兒似的,對他千寵萬寵,什麼都不缺他的,更沒了哭鼻子的軟軟和和的弟弟樣。
從小到大都沒有體會過做哥哥的樂趣,蔚青山其實一直蠻遺憾的。
他挺嫉妒殷家老大的。
從小到大殷愁那個浪來浪去的惹禍精可沒少給他找麻煩,每次看殷家老大惡狠狠的修理殷愁,蔚青山心裡都有點淡淡的羨慕。
而現在,蔚青山有點驚詫地眨了眨眼睛,發現他還真的沒看錯。
他那個從來要月亮沒人給星星的弟弟,此刻正焉了吧唧地盯着電腦,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蔚青山壓抑住內心的小激動,不動聲色的挪動腳步,飛快地瞥了一眼屏幕,便明白了蔚乘風在糾結什麼。
作爲一個知心哥哥,蔚青山發誓他絕對沒有看笑話的意思,他只是單純地表達一下自己的想法:
“整日打燕,也有被燕啄了眼的時候。”
蔚乘風不鹹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哥你別幸災樂禍,沒準兒哪天被啄了眼睛的就是你。”
蔚青山表情不變,“我並沒有幸災樂禍,我只是想給你出個主意而已。”
蔚乘風一愣,“你能有什麼好主意?”
蔚青山看着蔚乘風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自動腦補了一個齊腰大小的小弟弟求知若渴,眼巴巴看着他的眼神,心裡頓時軟得一塌糊塗,面上卻淡定地說道:
“雖然毀人姻緣這事做了不大光彩,但他們自己出了問題,那用些手段讓他們早日分開,也就怪不得我們了。我見你對他是真的上心,那麼拆散他們的事情你就不能出面。”
蔚乘風想了想道:
“人選有兩個,不過都不是很妥當。”
蔚乘風這些年在公司裡的表現蔚青山看在眼裡,蔚青山最近有讓他進董事會的打算,有意培養他獨當一面,當下感興趣地說道:
“說來聽聽。”
“第一個人當然是和傅彥成結婚的那個人。我查了下她的背景,有點複雜,和霍家有那麼點關係。這個女人不太好控制,搞不好就被反咬一口。”
蔚青山驚訝道:“臨城霍家?”
蔚乘風點了點頭,又道:“第二個人選,是傅彥成他母親。傅彥成這麼多年都瞞着他家裡人,他母親一旦知道了他和陳晏的事,一定會鬧得天翻地覆,到時候他們自然就會分開了。
不過這種方法有違人倫,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用。”
蔚青山似笑非笑道:“你怎麼不說你怕他母親鬧到醫院,陳晏面子上不好看。”
蔚乘風聳了聳肩,不置一詞。
蔚青山點了點頭,笑着問:“沒了?”
蔚乘風再細細思索了一下,確定道:“沒了。”
蔚青山笑着點點他:“你漏了一種方法。輿論。不是隻有人力才能拆散一對情侶,流言蜚語同樣可以。
人類這個羣居動物,天生愛湊熱鬧,愛跟風,對桃色新聞和醜聞尤其偏愛。
在醫院裡爲傅彥成結婚的消息造勢,只要有一丁點消息泄露,路人才懶得分到底是真和假,都不用你特意費功夫,不到一天的功夫,整個醫院裡就能傳得沸沸揚揚。
而生活在這個圈子裡的陳晏,又作爲和傅彥成同住一個房子的多年好友,你猜他多久能聽到?”
蔚乘風愣了一瞬,立即回絕掉:“不行,太決絕了,也太傷人了。這種方式對於一個真真切切用心愛人的人打擊是毀滅性的。”
他認真地說:“我不確定,和傅彥成分手會給陳晏造成什麼影響,但我想把這個影響降到最小。”
蔚青山愣了一瞬,長嘆一聲,而後拍了拍蔚乘風的肩膀:
“你小子,終於長大了。走吧,下樓吃飯。”
——
陳晏是被一陣麻漲痠痛到幾乎無知覺的異樣感給鬧醒的。
他擡頭看了下時鐘,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又看了看自己痠痛的地方,傅彥成枕着他的胳膊,睡得正香。
陳晏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直到感覺再不把胳膊拿出來,手就要廢了,才小心翼翼的開始往後挪動。
他輕輕地下牀,小心地關上臥室的門,去浴室洗了個澡,而後披着浴袍去廚房找了點吃的填飽肚子,最後才踏進書房,打開電腦,上了歪歪。
剛登錄進去,就聽一連片幾乎要把他電腦震到地上的消息提示音。
陳晏大致掃了一眼,發消息的是不是同一個人,但大致表達的意思都是,想邀請他去參加一個叫“默守陳規”的歌手的三週年歌會。
陳晏皺了皺眉,雖然他在歪歪上唱歌,但他其實與這個圈子交流的很少。
平時空閒了爬麥唱唱歌,唱完歌就下線,因此他在圈子裡並沒有走得特別近的朋友。而這個什麼默守陳規,他根本就沒有接觸過,怎麼會突然受邀去參加他的歌會呢?
陳晏想了想,沒有像往常一樣去爬麥,而是上了扣扣,戳了一下列表裡的一個妹子:
沉燕燕燕:妹紙,在麼?
她回覆的很快——
丐幫爲什麼要打奶花:啊啊啊啊啊,菊苣你居然戳我了!戳我了!戳我了!啊啊啊啊,菊苣你被盜號了嗎?(⊙_⊙)
陳晏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究竟是潛水得多天怒人怨啊。在這一瞬間的功夫,妹紙已經發了不少消息:
丐幫爲什麼要打奶花:嗷嗷嗷菊苣你的聲音超美,我超喜歡你!!!!(^o^)/~
丐幫爲什麼要打奶花:菊苣你真的戳我了!我居然被美人翻牌了!啊啊啊啊,我要到樓底下跑三圈!( *︾▽︾)
丐幫爲什麼要打奶花:菊苣菊苣你屮粉嗎?屮的話,考慮一下我好不好?ヾ(≧O≦)〃嗷~
丐幫爲什麼要打奶花:菊苣你怎麼不說話?(>▽<)
丐幫爲什麼要打奶花:美人你是被我嚇到了麼?(~o ̄▽ ̄)~o 。。。滾來滾去……o~(_△_o~) ~。。。
陳晏被這個奔放的妹子驚了一下,卻也沒有當真,他笑了笑,飛快地回消息——
沉燕燕燕:沒有,我是本人,就想問你個事兒。
丐幫爲什麼要打奶花:嗯嗯,美人你說吧!乖巧臉(⊙v⊙)
沉燕燕燕:你知道默守陳規嗎?
丐幫爲什麼要打奶花:知道的,美人你是想要出嫁了嗎?(⊙︿⊙)
沉燕燕燕:不是,呵呵,能跟我說說他的事兒嗎?
丐幫爲什麼要打奶花:弱弱地問一句,窩能說真話嗎?(⊙︿⊙)
陳晏想了想,大概明白了妹子在擔心什麼。也不隱瞞,直接說道—
沉燕燕燕:沒事的,你儘管說吧,我不會說出去的^O^ 。是這樣的,有人找我去參加他的三週年歌會,你也知道我和圈裡人沒有什麼接觸,所以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挺驚訝的,就想找人打聽打聽。
丐幫爲什麼要打奶花:咦,菊苣你居然不知道嗎?
陳晏愣了一瞬,飛快地回她——
沉燕燕燕:知道什麼?
丐幫爲什麼要打奶花:那個吧,前一段時間美人你不是唱了首青媚狐嗎,然後,那晚的錄屏被傳出去了,之後默大在他微博上公開說喜歡你,你也迴應他了呀……好多人爲美人你惋惜呢,默大他其實風評不太好。具體我也說不清楚,只知道他的緋聞漫天飛,基本上和他合作的大大都被扯上了。
沉燕燕燕:……我不玩微博,那個迴應他的不是我。
丐幫爲什麼要打奶花:草草草草草,有人僞裝美人你?什麼情況!!美人你別生氣,窩要去召喚小夥伴們,一起告發他!
沉燕燕燕:先別急,我去微博上看一下吧,現在知道也不晚。謝謝小奶花。
陳晏安撫住了小奶花,便去了微博,搜索了一下“沉燕”,一次出來好多個用戶。
還真別說,用微博搜索一下自己的暱稱,卻是在找別人,這感覺還真的蠻怪異的。
陳晏大致掃了一眼,看到其中一個有3萬多粉絲的賬號。
他點進去一看,第一反應這個不是那個僞號。
因爲主頁上的微博置頂的是一張明顯精心拍攝的,不露臉的,半裸色.誘照片。
然而他往下面翻了翻,卻發現這個號大多數都在和“默守陳規”打情罵俏,言辭間火辣奔放,引人遐思,而下面是一個個排着隊,一邊嚷嚷着狗糧,一邊祝福的人。
而他微博的另一部分,則是每晚十點鐘以後發佈的動態,諸如:
——今晚的狀態不太好,大家請見諒。
——小婊貝們,大聲告訴我今天你們最喜歡我唱的哪首歌?
——今天太累了,只爬了兩輪麥,明天見哦。
——今晚就到這裡了,你們猜猜明天我會唱什麼?答對了送無理取鬧任性妄爲愛睡懶覺的沉燕一隻。
陳晏大致算了算,這些微博都是在他每天爬麥結束之後發的。
陳晏一條條地翻着這些微博,心中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
真當我不上微博?
這種情況看起來,就像是自己有了個免費的經濟人,每天在盡職盡責地幫他打理粉絲,順便和別人調調請,調動粉絲積極性。
只不過,這樣一邊和別人打得火熱,又一邊發些露骨的照片吸引其他人,就有些過分了。
還是打着自己的名頭。
陳晏唱了三年歌,雖然沒有什麼特別強烈的想大紅大紫的想法,但他也不想平白無故地就這樣臭了名聲。
他開始冷靜地想着對策。
不一會兒,他敲了敲在河之洲,把這件事說了一下。
在河之洲表示非常驚訝:
“臥槽,我一直以爲微博上的是你真身!你等等,我立即來處理這件事,默守陳規這個賤人,勞資忍他很久了!”
陳晏連忙攔住了在河之洲:
“這件事先不要扯上默守陳規,免得一時掰扯不清,還被反咬一口,先解決那個冒充我的人,其他事需要慢慢籌劃。這樣吧,這事兒我來解決,等會你以團隊名義幫我驗明一下正身就行了。”
說完這句話,他去臥室把浴袍脫下了,換了件比較保守的白襯衫,又走到電腦前,爬麥,然後開始安心地等待。
他特地選了首從來沒在歪歪上唱過的曲子,等一曲終了,趁着剩下的幾十秒,對着大廳裡的粉絲們說了句:
“等會兒我會上微博,屆時,還有點事情需要麻煩一下大家,謝謝。”
看到公屏上飛過一串串的“美人,盡情地麻煩我們吧”,陳晏心裡微微一暖,接着拿起了手機,打開了秒拍,開始唱起了剛纔那首小短歌。
他沒有露一整張臉,畢竟他不想就這樣把自己的信息公之於衆,但是嘴脣和下巴是露出了的,這樣,也就避免了配音的嫌疑。
一首歌唱完後,他說:
“大家好,我是沉燕,樂府純男聲娛樂頻道簽約歌手。首先在這裡跟大家說聲抱歉,這件事我今晚才知道。
最近有件事可能大家弄錯了,我在今天之前,並沒有玩微博,所以大家以前知道的沉燕,也不是我本人。因爲我的一些考慮不周,給大家帶來的傷害,還請大家諒解。
我知道,這件事受傷最深的其實是你們,畢竟一直被矇在鼓裡的是你們,對不起,還請大家多多包涵。”
說完這句話,他朝鏡頭微微鞠了一躬,便朝前走去,拿起手機,而後點擊暫停鍵。
視頻拍完,他又註冊了一個微博賬號,把視頻傳了上去,又@了假沉燕,以及樂府純男聲娛樂頻道官博,便把微博發了出去。
從頭到尾,他的心態一直是麻木而平靜的。
他在網上唱歌,其實也不過尋一塊兒棲息之地,而現在,它徹底被人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