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二爺猛的拍了一下欄杆,“果然!果然是這樣!和我猜想的差不多!果然是這樣,唉!”
文二爺站起來坐下,坐下又站起來,又轉了幾個圈,重新坐回去,看着李桐道:“姑娘,我說說我的想法,你聽聽,怎麼做在你。”
“好。”李桐挪了挪,坐的更加端正,以示重視。
“先說說我知道的,我擅長官場,宮裡,所知甚少。長公主八歲之前,是先皇親自照顧起居,先皇上早朝時,不只一次抱着長公主,接受百官跪拜。長公主的啓蒙先生,除了翰林院的博學之士,還有象當年的季老相公、呂相等朝臣,長公主八歲之前,學的都是男人學問,甚至是治國之道。”
文二爺長嘆了口氣,一臉苦笑,“先皇也糊塗,長公主一個女子,讓她學這些,這樣教導她,這不是害了她麼?畢竟是女子……唉!”
李桐默然,確實,她聽長公主說話,就如同在聽男人們談古論今,指點江山。
“長公主八歲那年,先皇就走了,這走的時候……唉,也是不當不正。若早幾年,長公主還小,沒有定性,要糾正很容易,若是晚幾年,長公主成了氣候……誰知道會怎麼樣?這事不能多想。偏偏在長公主八歲那年,不上不下,已經差不多定性卻還全無實力的時候,先皇走了,周太后接手管教,頭一件事,就是糾正長公主的教養,這事朝臣都知道,也確實應該如此,周太后做的不錯,可是……對長公主來說,八歲的孩子,性子已經粗定,剛失去最疼她的父親,這個年紀,偏偏正是凡事要逆着家長的時候,唉!也不知道當時宮裡鬧騰成什麼樣兒。長公主至今不肯嫁人,這事也能想得到,看看,你們要把我糾成賢妻良母,我偏偏就是不嫁人,你奈我何?你們奈我何?呵呵。”
文二爺一聲涼涼的乾笑,透着絲絲淒涼,“傷已以罰人,唉!可憐,也只能如此。長公主這麼多年一步不退,可見是個性格堅毅寧折不曲的,這樣的性格……”
文二爺的話突然頓住,眼睛一點點眯起,好半天,突然開口問道:“長公主跟你說過從前的舊事沒有?宮裡的?”
“幾乎沒有,偶爾一言半句感慨而已。”李桐搖頭。
“那你知不知道,寧皇后生的那位五皇子,是在長公主的護佑下,才得平安降生的?”文二爺眼裡閃着興奮的光芒。
李桐緊緊抿着嘴,搖了搖頭,這事她知道,從前知道的,但從前的現在,她還不知道。
“寧皇后懷胎之後,胎相極其不穩,當時季老相公還在,已經病的很重,上了一道摺子,說寧皇后八字闇弱,請皇上在寧皇后懷胎期間,夜夜宿在寧皇后宮中,以真龍之威,護佑寧皇后母子平安。當時,朝廷上下異口同聲,請皇上無論如何也要護佑這個難得之極的嫡子平安降生。”
文二爺嘿笑,“皇上獨寵周貴妃,就算皇上肯,周貴妃怎麼肯?那一陣子,朝廷鬧成一團,宮裡鬧成一團,正巧,北方起了戰事,皇上鬧着要御駕親征。這事,我倒覺得,皇上是真想親征,藉此好逃開朝臣的逼迫,和後宮周貴妃的哭鬧,後來,是呂相出了個折中的法子,讓長公主住到寧皇后宮中,長公主福運洪大,大家都是知道的。皇上立刻就準了,長公主搬進寧皇后宮中,一直到五皇子出生,滿月,才搬回去,後來,寧皇后避到離宮,五皇子平安至今。”
文二爺眯眼看着李桐,“這話出我口,入你耳,你聽着便是,若能讓長公主出手,我覺得,不是壞事,寧家那個寧遠,我瞧着不一般,長公主出了手,就怕這手,就難收回去了,真要是……寧家得了勢,就憑長公主這兩份大功勞……寧家可不是周家那樣的混帳貨,未來,長公主至少能比在周貴妃手裡好過得多。”
李桐愕然看着文二爺,“不是說五皇子身體孱弱,連聲鞭炮都經受不起?”
“嘿!”文二爺一聲冷笑,“傳說而已,哪能當真?若真弱成這樣,寧遠來幹什麼?若是人人都知道五皇子健康聰明,天人之姿,他還能活到現在?我以爲!”
文二爺猛一拍欄杆,站起來,捻着幾根老鼠須,一臉自信傲然,“五皇子是最佳人選!周貴妃生的那兩個,蠢倒不算大事,壞就壞在,蠢還脾氣暴烈,真即了位,朝臣日子必定難過,這事,我能看到,朝中都是聰明人,難道看不到?至於晉王,無能之輩,不過……”
文二爺輕輕嘆了口氣,不停的搖頭,“若是由着朝臣選擇,只怕他們都要選這個晉王,無能,懦弱,全無脾氣,沒有外家,沒有助力,簡直就是……呵呵。”文二爺一聲乾笑,“他要是做了皇上,那就是臣子的天下了。這事……”
文二爺突然擡手擺了幾下,“這事先不想,我的意思,長公主既然問了,若能讓她出手相助,那最好不過,你不用擔心長公主,她現在這樣,都整天想着落髮了,再壞還能壞哪兒去?我告訴你,有時候,不是退一步海闊天空,而是要進一步,一步踩出去,那纔是天高海闊!”
“一步踩出去,也許就掉進萬丈懸崖了!”李桐不客氣的接了一句。
“嘿嘿!”文二爺乾笑幾聲,“掉就掉了,不掉,也是站在懸崖邊上,日夜懸心,不死不活,倒是掉了好。”
李桐瞪着文二爺,簡直不知道說什麼纔好,這話太不負責任了!
“比如姑娘,退還怎麼退?退路倒是有,相夫教子……聽說姜府的小妾青書,懷上了,正是機會,姑娘這會兒回去,好好照顧小妾,凡事退一萬步,一萬步不行再退一萬步,替姜煥璋撫育好諸子女,不也是一家和美?姑娘肯不肯?這一步退不退?”
文二爺看着一臉冷厲的李桐,笑了幾聲,“看看,姑娘都不肯退,長公主那脾氣,想必比姑娘要大一點,怎麼肯退?既然這樣,那不如干脆進一步,前面不一定是懸崖,就算是懸崖……你別忘了,長公主……”文二爺拖長了聲音,“畢竟是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