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四爺!”週六呼的竄起來,“這銀子,我寧可送給四爺,也不能便宜了老大那隻王八蛋!我去找四爺說,對半開,他一半我一半……要不四六也成,讓他跟宮裡打招呼,賣給宮裡香燭局,乾脆,賣它個五十萬兩!”
“好主意!那你快去吧。”寧遠一陣乾笑,擡手鼓了幾下掌,週六得意的嘿嘿笑了幾聲,“那我走了,掙了銀子,我送遠哥一對清倌人!”
“受不起!趕緊去吧,天色不早了,回頭你還得回你們府裡擡銀子,十萬現銀,擡還得擡一會兒呢,快去快去!”
寧遠揮手往外趕週六,週六拱手告辭,愉快的跳躍而出,寧遠看着他跳躍的背影,一聲長嘆,他蠢的他都不忍心坑他了。
…………
晉王在府門口下了車,一張臉不能再難看了,他實在煩惱憋悶的厲害。
剛剛進宮請安,先是周貴妃問他舅舅親事定下來沒有,聽說沒有就拉下了臉,就沒讓他起來,跪着聽了兩刻鐘的訓,連不孝不忠的話都說出來了,剛出了周貴妃宮門,迎面碰上皇上,也問起這事,聽他說還沒定下,冷着臉從牙縫擠了幾個字給他:不中用的蠢貨!
晉王想到皇上對他這六個字的評價,一陣悲從心來,他是不中用,可他有什麼辦法?楊嬪說了,一定要有家世,別的都好說,有家世這一條,京城但凡有點家世的,哪有肯把姑娘嫁給舅爺的?
從領了吩咐,他探話探了沒有二十家,也有十五家了,就沒一家肯吐口點頭的,他有什麼辦法?他又不是大哥,也不是四哥兒,滿京城,誰把他放眼裡?
剛剛在宣德門口,偏偏又撞見了大皇子,大皇子只聽到一句還沒定,那臉色……
晉王下意識的擡手捂在臉上,他剛解釋兩句,想讓大皇子出面保個媒,話沒說完,大皇子突然暴怒,當着來來往往那麼多人的面,擡手甩了他兩個漏風大巴掌。
晉王閉了閉眼,算了算了,他從小到大,大皇子的巴掌,不知道捱過多少,不過就是這兩年,大皇子出宮開府之後,他和他幾乎碰不上,這纔沒再捱過打,這幾年,他幾乎已經忘了從前捱打是什麼滋味了,沒想到今天……
晉王說不出是羞忿還是悲傷,只覺得心裡象堵了幾千斤棉花,難受的無以名說。
姜煥璋從裡面迎出來,“王爺,您這是?”
“進去再說。”晉王幾乎說不出話,揮着手示意姜煥璋。
進了書房,晉王坐到榻上,張了張嘴,話沒說出來,淚如雨下。
“王爺,且寬一寬心,不管什麼事,還請王爺再忍耐兩年,王爺相信我,再忍耐兩年,一切就會峰迴路轉,柳暗花明,豁然開朗。”
姜煥璋從小廝手裡接過溫水巾帕,示意小廝退出去,親自擰了帕子遞給晉王。
“你總這麼說。”好半天,晉王總算穩住心緒,接過帕子按在臉上,苦澀無比的答了句。
“王爺相信我,最多兩年,王爺就會知道我這話是什麼意思,王爺,您一定要耐住性子,放寬心胸,福者自福,王爺是這天底下最有福運、命格兒最尊貴的人,王爺一定要放寬心。”
姜煥璋極其篤定的勸着晉王,晉王淨了臉,姜煥璋又遞了杯茶給他,晉王仰頭喝了,長長透了口氣,“舅舅的親事,無論如何,都得趕緊定下來了,否則……”
晉王想着今天這一番遭遇,想着皇上那句評語,和大皇子那兩巴掌,再次悲從心來,“否則……無論如何也定下來。”
“這也容易,王爺看中了哪家,就請大爺出面保個媒,皇上不是點了大爺督辦這事?這也算是大爺份內之事,保個媒也不爲過。”
姜煥璋出着主意,晉王神情慘然,不停的搖頭,“大哥……他督辦,不過逼迫我而已,他不會……我剛剛見了他,不過提了提,請他出個面,他就……”
晉王下意識的撫着臉頰,卻沒能說出口,這兩年,他出了宮,開府建衙,一天比一天覺出身爲皇子的尊貴和體面,和往常不同,這一次被大皇子當衆甩在臉上這事,他覺得羞愧悲憤到說不出口了。
“你說的……不行,大哥不會……不會出這個面,只能靠我……靠咱們,想想別的法子,無論如何,舅爺的親事,得趕緊定下來。”
再不定下來,他只怕要被這件事逼死了。
姜煥璋看着晉王,心裡躊躇不定。
他記的清楚,從前楊舅爺娶的是一家姓伍的姑娘,伍姑娘家和楊舅爺家隔了一條街,靠賣貓食兒爲生,這親事,是楊舅爺的母親相中定下的,伍姑娘嫁進去之後,隔年就生了個兒子,再一年又生了位姑娘,楊舅爺母親死時,看到了孫子,又看到了孫女,心滿意足的走了。
因爲這個,晉王即位後,楊太后雖然極其不滿意弟媳婦的出身,卻還是對她以及伍家恩寵有加。伍夫人的父親封了侯,幾個兄弟都恩蔭做了官……
伍夫人更是深得楊太后恩寵,在京城貴婦中舉足輕重……
這是門好親。
“王爺。”姜煥璋打定主意,陪笑建議道:“在下有兩個妹妹,大妹妹識書達禮,性子柔婉,極擅持家,長相……和我極似,只是比我細緻得多,要是王爺不嫌棄……綏寧伯府雖說在京城這樣的地方不算什麼,可家世這一條,倒還是能說得過去的。”
“你妹妹?”晉王脫口而否,“不行不行!你家亂成那樣,你妹妹算得上心狠手辣,這不行!噢……”
晉王脫口說到這裡,看到姜煥璋白的嚇人的臉,才恍然意識到,話不能這麼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妹妹還小,跟舅爺這年紀……那個,就是年紀差的太大,委屈了令妹,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妹妹,自然是好的……”
晉王越說越尷尬,他剛纔失神失的太厲害,脫口淨說大實話了……
“王爺說得是,楊舅爺和我妹妹,確實年紀相差的太大,是我不思量,還請王爺恕罪。”姜煥璋長揖到底,好半天才直起腰,直起腰時,臉色已經和平時差不多了。
“昭華是難得的……難得之極,昭華人品出衆,令妹必定青出於藍……我是說……”
“要不,我再跟王爺過一遍這京城各家姑娘,看看能不能找出個合適的?”姜煥璋打斷了晉王的話,晉王急忙點頭,“我正要找你過一過,這是正事,正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