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看着聽的入神的李桐,“我要是造了反,她肯定看不到百畝地了,要是那樣,我覺得她肯定想生吞活吃了我,從茶棚裡出來,我就灰了心,阿爹說的對,這會兒造反,就是和天下人作對。不過這些事我沒跟阿爹說過。從豐城回家,我就不再出去剿匪了,到處閒逛玩樂,阿爹和大哥二哥只裝看不見,阿爹說,只要我不造反,別的都隨我。”
李桐揉着額頭,他一門心思造反那四五年裡,肯定不是隻想想,他爹按着捂着他這份造反的心情和準備,得辛苦成什麼樣兒?能按住這個就不錯了,別的,只怕也沒心思多管了。
“我娘也給我說過親,那時候我沒有成親的打算。”
“現在有了?”
“對!一個人太孤單,怎麼着也得有個能說說話的人吧,你替我留心挑一個,其它都不管,只要人好,跟我合得來能說說話就行。”寧遠一臉笑眯眯。
“我怎麼知道誰跟你合得來能說說話兒?”
“這容易,”寧遠立刻接道:“你跟誰合得來能說說話兒,我就能跟誰合得來能說說話兒。”
“我跟長公主很合得來很能說說話兒。”李桐看着寧遠笑眯眯道。
“長公主……”寧遠乾笑幾聲,“她又不嫁人,再說,我不是跟你說過,她不能算女人,一隻猞猁……咳,說正事,反正你要替你大哥相看墨家六娘子,順便替我看看,有挑剩下的,看看有沒有跟墨七合適的,摟草打兔子,順手的事。”
李桐無語之極的看着他,寧遠伸手從袖子裡掏出樣東西,託在手裡,探身過來,“謝禮先給,以後還有重謝。”
“我不用這個。”李桐看着被寧遠託在手心裡的赤金嵌寶香薰球,急忙搖頭。
“你看着。”寧遠嘿嘿笑了幾聲,擰開香薰球,小心的撥着裡面微微泛黑的紅銅球心,指着紅銅球一面一排極其細小的孔眼道:“看到這裡了吧?”說着,合上香薰球,握在手裡,對着案上一碟香櫞,李桐只到一聲極輕的機括聲,碟子裡一隻香櫞動了動。
寧遠探身拿過香櫞,遞給李桐,香櫞上三隻細小的孔洞從這邊穿到那邊,寧遠又拿起碟子上另外一隻香櫞,這隻香櫞一邊有孔,另一邊,三枚細小的幾乎看不見的銀針穿香櫞而出。
“看到了吧?給你防身用的,這三根針沒毒。”寧遠一邊說着,一邊從袖子裡取了只極小的銀盒子出來,打開銀盒子,盒子裡密密麻麻放着足有三四十根藍汪汪的銀針,寧遠合上盒子,翻過來再打開,這一面也放滿了銀針,不過這一面的銀針和剛纔射出去的一樣,是銀白色的。
“這邊的沒毒,剛纔那面的針有毒,來,我教你怎麼裝針,看到這個機關了吧,按下去,用鑷子,就這樣,放進去就行了,鬆開,聽到聲音了吧,這就是卡牢了,要是沒聽到聲音,這樣倒一倒,針就會出來,要是不出來,就合上,按這裡,把針清出來,記好,這一面的有毒,千萬別碰到,這毒見血封喉,貴得很。”
寧遠動作極慢的裝針,倒針,將裝進去的銀針釘進香櫞裡,將香薰球遞給李桐,“你試試。”
李桐頭一回見到這樣的暗器,又是驚訝又是好奇,接過香薰球,按寧遠的示範裝進銀針,又釘進香櫞,寧遠讚不絕口,“你真是聰明,對對對!太好了!你這悟性,沒說功夫真是太可惜了,對,就這樣!你做的簡直比我還好!”
“真有意思,不過我用不着這個。”李桐玩了兩回,將香薰球遞回去。
“特意給你做的,我用不着這個,你留着,人心叵測,你又跟長公主常來常往,現在這京城可不怎麼太平,真有什麼事,有這個在手,出奇不易,總是個傍身的東西。”
寧遠神情鄭重,李桐呆了下,確實如此,前幾天她阿孃還盤算着從哪兒找個功夫好的女保鏢隨身跟着她……
“那……多謝你了。”李桐猶豫了下,收回了託在手裡的香薰球。
“這個也收好。”寧遠將放着銀針的小盒子推到李桐面前,輕鬆的拍了拍手,“好了,正事辦完了,咱們說說閒話。”
“說什麼閒話,不早了。”李桐看向滴漏。
“這才什麼時辰?早呢,我來找你就是爲了說說閒話,辦正事是順帶。”寧遠往下滑到一個極其舒服懶散的位置。
“我不聽姜家的閒話。”李桐先聲明瞭一句。
“那就不說姜家。你是在京城長大的?”寧遠兩隻手搭在肚子上,一臉愜意。
“算是吧。”
“那你跟我說說,京城人春天都往哪兒逛?有什麼好玩好吃好看的?”
“春天……”李桐微微蹙眉,他是去年夏初進的京城,還沒在京城過過春天,可她記憶中,京城的春天早就遙遠的彷彿從來沒有過一樣。“能有什麼?不過就是踏青,城外轉龍灣、獨樂岡、板橋、北金水河,景色都很好,熱鬧得很,清明過節事情多得很,三月初一開金明池瓊林苑,今年還有新科進士簪花遊街,也就這些。”
“你去……往年都去哪兒踏青?景色怎麼樣?有什麼好玩的?”寧遠看起來興趣高昂。
“去年病着,前年忙着準備出嫁的事,大前年忙着挑女婿,都沒心思踏青。”李桐努力回想着遙遠的過去,卻一片模糊。
“那今年你想去哪兒踏青?你想去的地方肯定都是最好的地方,說來聽聽,我參考下。”
“去我家莊子裡看看。”李桐斜着寧遠,慢吞吞道,寧遠高挑起眉毛,“嗯!”了一聲,猛拍了一把椅子扶手,“對啊!要說景色好,人又不多,吃的好,什麼都方便,那當然是自己的莊子了!你們家在京城有很多莊子?哪兒景色最好?”
“說不上,我可不象你,就爲了玩,去哪個莊子,要看哪個莊子要去看看,今年還不知道呢。”李桐笑吟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