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猜心思,我一直記得我遇到過一個很厲害的人,他幾乎每次都能猜的八九不離十,他就是陳喜。
我和範大龍一說,範大龍也很想去見識一下陳喜,一邊開車一邊和我商量,“要是這個人真的和你說的那麼神奇,給我來當個狗頭軍師怎麼樣?”
我想了想,範大龍還真的似乎缺了一個能幫他分析大局的人物呢。
不由的笑了笑,“那好啊,今天趁着有空,我帶你去見見陳喜,如果他願意,讓他入你的夥啊!”
範大龍點點頭,“好啊,不過不着急,我想先去看看我爸爸!”
範大龍取出一支菸,叼在嘴上抽了一口,一邊開車一邊擡眼看着後視鏡問我,“怎麼樣?順路和我一起去一下?”
“你爸?”我並不是不記得他父親,反而我還記得,第一次走出那個可怕的村子,就是坐在他父親髒兮兮的廂貨車來到這裡的,他那張鬍鬚扎的我生疼的臉,我還記得分外分明。
範大龍提起了他的父親就有點愧疚,“是啊,他在醫院裡,當初我被學校給開除了,一直在社會上混,甚至被人追砍到不敢回家,那個時候就已經快要把他氣死了,後來我中了一槍,他聽說以後,一激動就癱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能血壓太高了,他其實血壓一直很高!”
我沒想到範大龍把他父親給氣癱了,我對他的父親一點好印象都沒有,但是現在他癱瘓了,我也並沒有預想的那樣,恨他不得好死。
一個已經躺在牀上無法行動的人,我不想再仇恨他。
範大龍不知道我在想什麼,我也沒有拒絕範大龍順路一起去看看他父親,畢竟現在我和範大龍是好朋友,還是夥伴。
很快範大龍把車開到了醫院,帶着我來到一個單間,現在範大龍的生活好了,可以給他父親更好的醫療條件,不過這並沒有什麼用,從門口的小窗戶裡,我看見範大龍的父親和以前相比,顯的瘦了很多,躺在牀上一動也不能動,臉上還帶着很大的氧氣罩子。
連範大龍開門進來發出的響聲都沒有讓他有多少反應,倒不是真的沒有反應,起碼他的眼珠子還是能轉動的,瞥了我們一眼之後,似乎有些疑惑。
“爸!”範大龍叫了他一聲,推我過去,讓他的父親更好的看清楚我。
時間已經很長了,我也發育的更好了,亭亭玉立,更像是一個大姑娘了,而且從穿着上、還有氣質上,都和以前完全的不同了。
範大龍的父親看起來依舊認不出我來,我微微笑了一下,也不想讓他認出我,當年在車上,他摸我,做一些小動作的事情,會讓這間病房裡面充滿了尷尬的氣氛。
如果他認出我的話。
範大龍那個時候,他比現在要單純的多,所以他對當初,並沒有多少起疑,看他的父親一直很疑惑的打量我,乾脆雙手撐着牀邊,粗壯的臂膀隱隱約約的告訴他的父親,他已經長大了。
範大龍盯着他的父親的眼睛,有些嘆息,很快恢復了他的鐵血本色,“爸,你真的認不出她來了嗎?她就是我和你說的好朋友兼合作伙伴啊,我有今天全靠了她,你忘記了?咱們是從一個村子出來的,當年還是你把她救出來的,開車帶她來到這座城市的!”
範大龍的父親依稀從曾經還殘留的一點印象裡找了我,當時他睜大了眼睛,看起來很激動,範大龍以爲他看見了同鄉,這是一種激動。
但我能從他的眼神裡看的出來,他是在害怕。
並不是怕我,而是因爲他知道現在範大龍和我是親密無間的合作伙伴,他也知道範大龍一直遊走在灰色的邊緣。
我的出現,讓他開始害怕,因爲他曾經一時衝動而犯下的錯誤會讓我把這種仇恨施加在他親兒子身上。
既然我的身份被範大龍點破了,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微笑着說,“叔叔好!”
曾幾何時,我也這樣叫過他,一下子,將他的記憶拉回到了從前,他哼了起來,如同想要掙扎坐起一樣。
範大龍趕緊按住他,有力的手掌在他肩頭輕輕拍了拍,“爸你別這麼激動,有什麼好激動的,一會小心血壓又升高了!”
“我爸可能見到熟人了。”範大龍對我笑笑,範大龍側過臉的時候,我看見他父親眼睛裡有一絲哀求的神色。
他很愛範大龍、他也沒有想到我會有今天,他更從未想到自己做過的錯事可能會有報應,他現在不能說話,只好嘴裡哼着複雜的聲音,想要哀求我放棄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因爲他並不知道,我是不可能去害範大龍的。
範大龍抽過一邊的椅子坐了下去,現在的範大龍也多了些擔待,假裝自己很輕鬆,伸了一個懶腰,“你看我說過多少次了,叫你別總是愛激動,你就是不聽,行啦,現在你就聽我的話,別總是當我是個孩子,你看這裡條件多好啊,要什麼有什麼,你住在這裡比住在家裡還舒服,吃個蘋果?”
範大龍想要削蘋果給他父親吃,但是看見他父親一直盯着我,只好把蘋果和刀子都放下,握住他的大手,“爸,那我們就走了,你安心養病,放心吧,你總會好起來的,放心!”
範大龍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了,對我說,“那我先去個廁所,咱們就走?”
他父親不能動也不能說話,其實範大龍來就是讓他看一看自己的兒子,讓他多感受一點關懷,我對範大龍點點頭,範大龍就去廁所去了,單間裡面就有,範大龍插好了門。
此刻,範大龍的父親又哼了起來,眼睛不停的轉着,我知道他的意思,湊了過去,我看到他的這張臉其實還是在內心裡感到了噁心,爲什麼不噁心,難道因爲他癱了我就應該原諒他嗎?
當然,我只是不想再難爲他了而已。
他在和我對視,祈求我原諒他,他和我之間的事情,也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
我眯起了眼睛,“你也知道後悔了嗎?你的兒子說的沒錯,他的今天有一大半靠了我,而且現在他根本離不開我,不過,放心我不會設計害他的。”
他聽了我的話以後,並沒有預料之中的安靜下來,而是在聽到我咬重了設計害他四個字以後,就像是被觸到了他的死穴一樣,眼睛凸起,連一邊監測他血壓的機器開始發出了聲音,範大龍急忙跑出來叫醫生,但是護士已經跑了進來,給他打了一針。
然後他好過來一點。
我知道他不相信我。
難道我在他的眼中,就是不吉的象徵嗎?
還是,我天生就是、一個令人感到不安的人!
和範大龍走出來,範大龍非常的煩躁,嘆了口氣,“算了,我們走吧!”
我們沉默着向遠處的電梯走過去,這裡的病房中滿是不幸的人,他們更不幸運的是,沒有範大龍這樣的好兒子,給他們更好的條件,一個悶熱的屋子裡,擠了七八張病牀,來這裡的人,都是不幸運的。
爲了通風,有些大病房的門都是敞開着的,我忽然看見,有一間病房裡面,好像有一個背影很眼熟。
他旁邊坐了一個女孩子,一起照顧着牀上的病人,是一箇中年男人,雖然躺在那裡的中年人看起來很虛弱,可是他的臉上還帶着歡笑。
他們在一起說着話,看起來其樂融融,在趙啓光的身邊,那個女孩還給他喂水果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