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遠的路途,我徒步走了回去,雙腿漸漸麻木了,電話也不知道丟到了哪裡去。
那些突然想起來一點的記憶,讓我慢慢找尋到了一點預感。
很不好的預感。
預感、既然是預感,那還是模模糊糊的。
最終的答案,竟然是安高磊的一句疑問,她不是死了嗎?
死了?
怎麼可能,她好好的怎麼會死?她就在啊!
闖進了屋子,我已經絲毫沒有了力氣,趴在桌子上,我實在沒有力氣去思考,我無法相信。
但是種種跡象都在表明,她不是她。
她爲什麼要送走我?明明已經足夠、足夠自由了,難道還不能選擇我嗎?還是不愛?我卻死活不肯相信。
爲什麼又要不信?
好像我就知道。
並非單單是一種感覺。
我現在頭痛欲裂,這個屋子裡無處不透着古怪,說不清哪裡不對勁,但是一層表面下,時時刻刻都在散發着一股味道,我聞的出來,是腐朽的氣息、是傷感的氣息。
我那麼愛她、她怎麼可以死了呢?不可原諒也不可接受!
我坐在餐桌的椅子上,越想,全身就越止不住的顫抖,一搖一晃,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每一個細胞都想嚎啕大哭,只能張着嘴巴呼吸,我聽見身後,有聲音在悄悄的靠近。
我一下急了,嘩啦一聲,餐桌上的果盤被我推了下去。
我猛的站起來,後腰靠在餐桌的邊緣,叫她不要靠近我,“別過來!”
她聽到了我的聲音,顯的非常驚慌,她想撲過來,那忽閃忽爍的眼睛,我已經確定,她絕對不是她,我手裡抓着一把水果刀,停在我的身前。
我很怕,怕我認錯了人。
刀子,是明亮的,折射着光。
我看見她有一瞬間低下了頭,憂傷的說,“怎麼了嘛?林風,你走了又回來,就是爲了這樣對我?”
我的手控制不住的顫抖,是啊,我走了又回來,就是要用刀子逼迫她不敢靠近我?
我又不想這樣做了。
她看見我懦弱的一面,不顧一切的想要過來。
“啊!”我咆哮一聲,用刀子在身前的空氣亂刺了幾下,給了自己一點勇氣,我雙眼通紅,我感覺眼淚一直不停的落下,“你到底是誰!”
她就停留在我面前,眼眶裡存着淚水,無辜的側目,淚水就落了下來。
她舔了一下嘴脣,才張開嘴巴說,“我就是我,你難道認不出來嗎?”
她就是她,終究是她,我的手一顫,刀子掉在地上,我很痛苦,她就在我面前,可是我感覺不到,這真是怪異的事情。
她抽泣着看我,一樣萬分痛苦,最後她和我說,“沈林風,我很擔心你,看見你的樣子我真的不忍心,你好起來吧,好好的看看我,啊?我和你一樣,我也很愛你,愛的你死去活來的,過來抱抱我好不好?”
她張開了雙臂,等我去抱她,她的樣子被賦予了魔力,我寧願相信此刻的她就是她,因爲我接受不了除此以外的任何結局。
我嚥了一口口水,走過去,抱住了她,“是你,一定是你!”
摸摸她的臉頰,我抱緊了就不想放開。
可是我突然哭了起來,內心裡,有一種折磨,煎熬我,我要喪失生活的勇氣了……
…………
我問過醫生了,醫生說沈林風這種症狀有些像是精神分裂。
其實我從見到他回來的第一眼就感覺到他的不對勁,半夜完全不知道的夢魘,已經足以說明問題了。
那天他抓了賤賤的手,其實我看見了,我只是沒敢打擾,我居然能看的出,沈林風把賤賤當成了我,但是我又何嘗不是被他當成了她?
他愛的始終是她,不是我。
我和醫生有一個猜測,沈林風的情況很嚴重了,他很有可能,在這個屋子裡觸景生情,把看到的任何人都有可能當成了他想象中的她。
也就是爲什麼,他出了這個大門就會不認識我。
他給自己做了一個繭,只允許一切都按照他假想的結局去發展,所有有違這個結局,或者他想要不記得的人或事情,都可以輕易的拋棄。
我居然是他不想記得的人。
我有點羨慕,她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竟然讓沈林風愛到這種地步!
我愛着他、他卻愛着她,我好尷尬啊。
我在他心裡一點位置都沒有。
現在還變成了一個替代品。
陪他吃飯、陪他坐在一起、陪他睡在一張牀上。
一開始我還覺得幸福。
所以此刻的我,扒在他的懷裡,完全沒有一點甜蜜,甜蜜太過容易被消滅,他越心疼我,我越心疼我自己。
我雙手掛在他的脖子上,臉在他懷裡蹭了又蹭,總是蹭不完那些委屈的淚水,我才擡頭盯着他緊閉的眼睛,“沈林風,我會告訴你,這三年我做了什麼,我會讓你看見我,知道我愛你!”
他不是一直問我,這三年我或她發生的事情嗎?與其問這些,不如問問沈林風,這三年,到底他做了什麼?
他消失的三年,到底在他身上,又發生了什麼?
我止住了哭泣,下定了決心,抽身退開,彼此都是淚容滿面。
他愛的太深,矇蔽了自己的雙眼,如何去解釋,都是沒有用的,他絕不會相信已經發生的事情,他只會相信自己腦海裡的假象。
我明白的,那天晚上,我在窗戶上看見他躺在大門前喝酒、醉醺醺的不敢進來,我就好心痛了,他問我是人是鬼,我就知道,他肯定已經得到了什麼消息。
愛或不愛,很明顯,我不傻,我也能感覺的到。
有了她的樣子,但得不到他的心。
但我還是忍耐了下來,單單就因爲,我是愛他的,不假!
我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在椅子上,“林風啊,你還沒吃飯吧?餓不餓啊,我做點飯給你好不好!”
他已經完全傻了,或者在他的腦海裡還在做着激烈的搏鬥。
我會想辦法救他的。
至少沈林風是幸福的,有兩個女人這麼愛他,他總是幸運的。
他坐在那裡等着,我把菜摘好,我以前又不會做飯,真是的,油煙味道很嗆人!
菜已經下鍋,用勺子翻啊翻,我就背對着他哭啊哭,眼淚全部掉進鍋裡了,他從來不在意,此時我的悲傷。
哪怕我偷偷的哭的昏天黑地,他也看不見。
伴着我的眼淚,飯菜都盛出來了,手在臉上抹來抹去,才把盛好的飯菜端在桌子上,“林風啊,吃點東西吧。”
沈林風端過了米飯,目光呆滯的吃了起來,他吃米飯就只吃米飯,如同嚼蠟一樣。
我不知道怎麼勸他,手搭在他拿着筷子那隻手的手腕上,“吃點菜!”
沈林風吃菜、就只吃菜。
不再抗議或甜或鹹,他的這個樣子,怎麼不是在折磨我?
我緩不過勁來,使勁的喘氣,難過的只能用嘴巴呼吸,我捂住嘴,不敢發出聲音。
流着眼淚一直看他,他把飯菜吃飯了,把筷子放在碗上,就只是看。
我認了。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我要出門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林風,我出去買菜了!”
他的背影沒有回答我。
我嘆了口氣,我就走了,我打車去了一家咖啡廳,要了兩杯拿鐵咖啡,服務生禮貌、微笑問我,“還要別的嗎?”
我抓住她的手,不停的點頭,“要,我還要,我要你們的老闆,一起坐一坐!”
我在這座城市又待了三年,我知道的比沈林風多一點,我看見服務生有點詫異,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要求。
我幫她肯定了一下,“你們的老闆叫李婷婷是吧,讓她和我坐一坐,就當我求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