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敢糊弄朕?”安瀾在房內來回地踱着步,也不看跪在地上的錦瑟,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斥道,“西塘國的皇子曾數次偷偷私下派人來約你,這麼大的事情你居然問也不問朕一聲,便統統地都給推了?”
錦瑟不滿地在心底嘀咕了起來,怎麼到了女尊世界,還有人這麼在乎她的終身大事的,又不是二十一世紀,整日裡被人嘮叨着要變老姑娘,年紀大了沒人要之類的。女尊世界不是該女人家做主的事情嘛。
“臣以爲這不過是臣的家事,不敢勞煩皇上。”
“家事?”安瀾臉色鐵青,“你既是我大周國的王爺,便沒有家事一說。朕以前看你胡鬧,也睜眼閉眼由着你去了,如今可好,你問也不問朕一聲,你可知西塘這次有心與大周結盟,臣服於我大週年年進貢,從此兩國便可各安無事,永不相犯。”
錦瑟心道——關我屁事。嘴上卻是說:“恭喜皇上,這可真是件喜事。”
安瀾冷嗤:“本是件喜事,可因爲你,怕是要大費周折了。”
錦瑟還在那邊廂裝傻,女帝也不再和她繞彎子,乾脆挑明瞭道:“你若是當時能順勢與西塘皇子相交,眼下早沒了這些麻煩事,他既千里迢迢前來會你,你又爲何不乾脆踐約而行。”
“皇上,這可怎麼使得。”錦瑟大聲喊冤,“這不等於犧牲了臣的色相去換來兩國之盟嗎?皇上,我們大周有的是俊美的女子,爲什麼非要臣做出如此犧牲?若是一個不慎,臣被佔了便宜,該由誰來負責?”
除了女帝,衆人俱是臉部一陣抽搐,忍得頗是辛苦。
女帝亦是強自剋制着冷咳一聲才壓抑下臉部的表情而沒有失態,這錦瑟的油腔滑調,她早不是第一次見識了,但不知道爲何,回回都能逼得她忘記了帝王的威嚴。
人人都以爲以錦瑟之聰慧,此言不過是特意逗帝王一笑,緩解氣氛。卻不知道那確確實實是她的真心話。幸好女帝和其他人一樣,高估了錦瑟,否則若是知道了真相,保不準會被氣得吐血。
“你今日在這裡,老老實實地回答朕,是不是當真一輩子不預備娶夫了?”
錦瑟原本就想順勢回答一個“是”字,卻在面對安瀾幾乎想要吃了她的眼神前怯懦了下來,極沒志氣地,小小聲地吐出了兩個字:“不是!”
安瀾滿意地點點頭,終於坐了下來:“那你今日給朕說說,你到底喜歡怎樣的男子,朕就不信,翻遍了整個大周,就找不到合你心意的。”
錦瑟聽皇姐的口氣,心裡那是一個得瑟,來者不善,今日看來眼前的皇帝是不會輕易地放過她了。
她沒有回答,只一味地低着頭眼珠亂轉,尋思着變通之道。
“錦兒…朕知道你自小便聰明,總有自己的主意…”她以小名稱呼錦瑟,顯示親厚之意,“可如今你也大了,自然該明白我們玉姓貴族乃是皇家,不比尋常人家,娶夫不只爲了傳宗接代,開枝散葉,有時更是爲了鞏固皇權,維護一國安定。你已是而立之年了,也該有個大周女兒的樣了,爲大周出一分力了。”她說着,一邊伸手親自將跪了半日的錦瑟扶了起來。
錦瑟慌得脫口而出:“皇上難不成當真是要犧牲了臣?說實話,您別單看臣的容貌便以爲臣有能耐使那美人計,臣可完完全全地,就是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繡花枕頭一包草的主。”
這回別說是那些跪在錦瑟身後的少年兒郎了,便是女帝身後如木頭般面無表情的嚴謹侍衛們也有些破功的趨勢。做個王爺做到她這副窩囊相的,也真是天下地下,僅此一家了。
“胡鬧,朕說一句,你便推諉十句,”安瀾咳了一聲,“如今那西塘國皇子的事既已過去了,二姐也不想再罰你了,只是從今往後,你得聽二姐地話,好好地爲大周出力。”
只要別出力出到牀上去,我便什麼都好說。
錦瑟心底裡嘟囔道。
她由着安瀾說教,半晌才道:“二姐,您這嚇唬了我半日,先兵後禮的,必不是爲了那什麼勞什子的皇子吧。”見女帝亦消了氣,錦瑟便又開始以二姐想稱,也是爲了順便套套近乎。
安瀾笑了:“你倒是聰明!”
錦瑟立即心頭警鈴大作,佯裝撫着頭朝後倒去:“哎呀呀,怎的跪得久了,有些天旋地轉的呢?”
身後衆美姬慌忙攙扶住她,錦瑟此時也顧不得被他們怎麼吃豆腐,只想着躲過眼前這一劫再說。
女帝安瀾怎會識不破她的這個把戲,她知道自己一向疼愛她,慣得她如今早已沒大沒小。
想到這,倒也不惱,只是笑着說道:“也好,既然你身子不適,朕便長話短說。昨日秦將軍特地向朕請旨了,請朕作主,爲你和秦家小公子賜婚。”
這回錦瑟是真的覺得天旋地轉了起來。
“那個,二姐,您不會已經答應了吧。”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說呢?”安瀾倒是氣定神閒,賣起了關子,“怎的,頭不暈了?地不轉了?”
“二姐,這可是大事,怎的也不事先和我商量一下?”
安瀾橫了她一眼,威嚴十足:“別在朕面前裝傻,秦家公子與你可是見了面的,便是林家公子,你不也是提過了詩送了人?林家亦是官宦世家,將來即便不能做你的正夫王君,也配的上你錦王爺側君的位子了。”
這能是一回事麼?錦瑟哭喪了個臉:“二姐,你知道小妹的這點小心思。那兩家公子無一不比錦兒小上了近十歲,這可叫我怎麼與他們相處啊。”
安瀾聽着好笑:“這沒出閣的公子,自然是妙齡男兒了,莫非你還想找個老男?”
錦瑟急道:“二姐您是知道的,錦瑟自小便沒啥本事應付那些嬌滴滴的男兒們,您總得給個適應期不是?”她讒着臉,心理琢磨着是能拖一時便是一時。
“西塘的皇子你不要,秦家的公子你亦不要,莫非還真想娶個天仙不成?”
錯了,便是天仙我也不要。
錦瑟這話只敢在心底嘀咕,可不敢放上臺面。。
誰讓這世間的男子都比她前生的女人還女人,那能一起過日子麼?她又不是娶他們回家當擺設,更何況她既沒戀童癖,也不好同性戀這一口。她可不敢想象自己每日回家對着一堆幼齒,塗着厚厚的脂粉,對着她盈盈下拜,嬌聲軟語,甚至爭風吃醋。更不敢想象在牀上時,她能和其他大周女子一般大展雄風,將那些如花似玉的男兒們“□□”得醉生夢死。
她玉錦瑟自問無福消受,更沒那個能力消化。
復又直直地跪下,錦瑟正色道:
“恕臣直言,臣對這兩個公子如瑞兒一般,並無任何男女之情,臣無法答應皇上將他們娶回王府,請皇上恕罪。”身後的美姬們都料想不到她會如此悖逆女帝之言,皆大驚失色,忍不住爲她擔憂了起來。
“這麼說來,你寧肯違背朕的旨意也絕不肯娶那秦家林家的公子?”女帝不怒反笑。
“是……請皇上成全,臣此生此世,絕不願娶不愛之人。即便真要娶,臣也只願一生一世一雙人,與他相濡以沫,舉案齊眉。”
“看來一直以來,朕還是太縱容你了。”安瀾冷哼一聲,“來人,把錦王給朕拿下。”
身旁的兩個皇家侍衛便立即飛身上前,一把按倒錦瑟。兩個女子都是身量高挑,體格雄壯的高手,錦瑟雖然也曾學過些武功,然而根本不可能是這兩人的對手,但即使能抵抗, 她也不會傻到在帝王面前有所反抗,在錦瑟的心中,自己今日雖然在劫難逃,但終歸勝過被強押上一堆男人要她娶回家。料想女帝也是她自小便最疼她的二姐,至多不過是去天牢裡吃幾天苦頭,小命是絕丟不了的。
錦瑟無疑是想的太美好了。
安瀾玉指一伸,錦瑟身後的美少年們立即復又呼啦啦地跪下低頭,大氣亦不敢出一聲。
“你們皆是朕賜給錦王爺的侍姬們,今日,朕便給你們明旨。三日之內,你們要替錦王完成皇女成人之禮,無論你們之中的誰人做了她的一侍,或是能予以侍寢,朕都會賜他錦王貴君之位。”
衆人神情俱是一凜,以他們原本低賤的身份,能得如此名分,簡直是不敢想象。
“可,若是做不到!”安瀾慢條斯理地開口,卻是語中透着狠厲,“三日後,便是朕替你們收屍之日了。”
錦瑟目瞪口呆,想要開口卻忽地被身邊的侍衛壓制住了穴道,成了十成十的啞巴。只剩下漲紅了的臉與支支吾吾的唔咽聲音。
真要命,原本激怒皇姐就是爲了能到地牢裡躲上幾日,順便還可以逃掉小皇弟與衆家公子的邀約。誰料弄巧成拙,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錦瑟在那裡欲哭無淚,當然不可能注意到正優雅地舉起茶盞的女帝微微挑眉的神情。
——玉錦瑟,想和朕鬥?再過個一百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