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睜開眼，便看到蔡小花正低聲地跟張招娣拉着家常。
“蔡姨，你來了。”
蔡小花笑着點了點錦繡的鼻子：“錦繡，以後改口叫我一聲乾媽，你可願意？”
錦繡笑彎了一雙眼睛：“願意，能有蔡姨這麼好的乾媽，錦繡哪會不願意。”
“既然願意，那還叫我蔡姨？”蔡小花佯裝不悅。
錦繡抿着嘴笑：“乾媽。”又對着坐在對面顧年華牀邊的白老師叫到：“乾爸。”
蔡小花和白老師笑得合不攏嘴。
白月擠過來，探着頭：“快叫我姐。”
錦繡笑着白了她一眼：“我叫不出來。”
“爲啥？”
“我總覺得我比你大。”
“不行，你就得叫我姐，我可比你大上半歲呢。”白月不依。
“那我也叫不出來。”
“爸、媽，你們看你們這小女兒，一點也不聽話。”白月嘟着嘴報怨到。
蔡小花笑着摸摸錦繡的臉：“可我就稀罕我這不聽話的小女兒。”
白老師也笑到：“我也覺得小女兒比大女兒強。”
白月哀號一聲：“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喜新厭舊要不得呀！”
一時間，病房裡人人都笑了起來。
錦繡心裡跟吃了蜜似的，這一次醒來，似乎一切都不一樣了呢。她喜歡這個不一樣的開始。
顧年華看着錦繡滿臉的笑意，一臉溫柔。
錦繡雖然不能轉頭，卻也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一時覺得有些不自在起來，臉又控制不住想要紅起來，心跳也逐漸加快。
這樣時刻被他這樣注視着，讓她好難爲情。也不知道能不能換個病房，總覺得這樣一直待在一起，她早晚會羞窘死。
張招娣時刻注意着顧年華的一舉一動，發現顧年華又開始盯着錦繡瞧，又若不惹事地走上前，無情地斬斷了顧年華的視線。
顧年華摸摸鼻子，有張招娣這個時刻提防着他的大電燈泡在，他啥時候才能跟錦繡有進一步的發展呀？
轉眼，春節便要到了。
張招娣爲難得不行，她想留下來繼續照顧錦繡，可又實在放心不下樑躍進跟樑小寶。雖然樑躍進挺傷她的心，可她還是放不下。那畢竟是她兩個孩子的爸，是她男人。
她在這裡照顧錦繡已經十來天了，家裡也不知道成什麼樣了。
錦繡見張招娣這兩天都心神不寧的，略一想，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眼看就要過年了，醫院裡這兩天也開始冷清了起來。
張招娣本來是想要給錦繡換病房的，可這醫院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是不同意錦繡換病房。
“大姨，這眼看就要過年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回鄉下？”錦繡雖然很討厭樑躍進，可即便是看在張招娣的面子上，她也要忍着樑躍進幾分。
張招娣笑笑：“你現在這樣，大姨哪裡放得下心？等你出院了，大姨再回去也不遲。”
“大姨，你在這裡照顧我十來天了，也該回去看看了。我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再說我還有乾媽他們過來照料着，你就放心回去吧。”
“這……”張招娣有些動心了，“可是這合適嗎？你乾媽家也得過年呢？”
“這有啥不合適的？”蔡小花提着飯盒走了進來，“我照顧我自家閨女，那還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你就放心回去過年吧，我會把咱們錦繡養得白白胖胖的。難不成你還怕我虧待了錦繡不成？”
張招娣笑着說到：“我倒想你虧待了她，這樣她以後就只親我一個了。你自從做了這丫頭的乾媽以後，我這當大姨的都快比不上你在錦繡心裡的地位了。”
“大姨，你跟乾媽在我心裡一樣重要。”錦繡笑着說到。
“她大姨，你就放心回去吧，你這離家也有些日子了，這大過年的，你不在家，讓人家爺兒倆冷鍋冷竈的像啥話？”
蔡小花這話說到張招娣的心坎上了。
“那我就回去過年，錦繡這裡就麻煩你們了。”
“麻煩個啥？我自己的閨女，我還能嫌麻煩？你趕緊回去收拾收拾，趕着下午的班車回去。你這麼些天不在家，家裡不定讓那爺兒倆禍害成啥樣了呢，回去還有得你忙活。”
這下，張招娣更是坐不住了。蔡小花也乾脆，直接把張招娣給攆走了。
張招娣一走，顧年華的眼睛就亮了，這下他的機會可算是來了。
錦繡隔着牀頭櫃似乎都感受到了顧年華炙熱的眼神了，很不自在地咳了兩聲。她突然想到一個將要面臨的問題，那張招娣走了，那她要如何面對顧年華？！
蔡小花聽到錦繡咳嗽，趕緊把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可得蓋好了，你現在身子弱得很，可經不起折騰。”
錦繡尷尬地笑笑。
傍晚時，蔡小花剛回家去做飯，樑瀟便急吼吼的來了醫院。
“姐，你咋沒跟大姨一塊兒回家？”
“我纔不回去呢。”
“咋了？還在記恨姨父之前說不認你的話嗎？”
“如果只是那樣也就算了，你還在監護室的時候，我爸拉着小寶跑來醫院裡鬧，打了我和我媽，從那時起我便決定，以後再也不進那個家門了。真不知道我媽是怎麼想的，就我爸那樣從來不把她當人看，爲啥就是放不下，還巴巴的跑回去過年。”
錦繡長嘆一聲，她倒是能理解張招娣怎麼想的，無非就是覺得兩口子過日子哪有不吵架的，兩人一起磕磕絆絆地過了這麼年，又有兩個孩子，怎麼可能會離婚？
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這個社會包容不了離過婚的女人。離婚的身份，就算一個污點似的，讓那些離了婚的女人一輩子都矮人一截。
再一個，這個時代，離婚又哪是那麼容易的事？連爲女人作主的婦聯一般也是打着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婚的口號。
只要兩口子說過不下去要離婚，先是家裡人勸，接着街道居委會勸，單位勸，婦聯勸，不用等這些人一圈全部勸過來，人家兩口子自己就打消了念頭，又將就湊各着過下去，然後夫妻關係更加惡化。
所以，一般的女人不到萬不得已，是絕不可能離婚的。多少女人爲了維持支離破碎的婚姻，默默忍受着生活的壓力和丈夫的暴力。
連城市裡的女人尚且如此，又何況張招娣這個沒什麼見識，一輩子只知道三從四德的鄉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