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新雅緻的小院月亮洞門前,楊震已駐足了好半晌了,他此刻的眼中滿是憐惜與愛意。因爲在這小院的閣樓之上,此刻正有他心愛的人兒熟睡着。
在這兒流連好一陣子後,楊震才衝伺候在旁的覽琴道:“既然悅潁她疲憊睡着,我便不打擾了她了。就讓她好生休息一陣子吧,這幾日裡,也確實是叫她受驚了。”在與洛成章他們商議完正事後,楊震就來到了此處,結果卻得聞佳人竟在歇息,只能留下這話,有些不捨地離開了。
“姑爺,我知道了。你還有什麼要奴婢轉告小姐的嗎?”覽琴忙用力地點了點頭,又突然喚了聲問道。她在這話出口後心裡一動,自己怎麼就有些不捨得姑爺走呢?
楊震可沒留意到小丫頭的這點小心思,聽她這麼問了,便把腳步一頓,轉回身來道:“請你轉告悅潁,我過兩日再來看她。還有,那些個敢讓她受苦的傢伙,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說話間,他的眼裡閃過了一絲狠辣之意。
看到楊震這目光閃動,小丫頭覽琴的心裡又是猛地一跳,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直到楊震都已經離開不見背影了,她都沒有能夠回過神來,只是癡癡地站在那兒,滿懷的心事。
在走出臨河巷後,胡戈幾個親信就看向了楊震:“大人,咱們接下來去哪兒?是回去休息嗎?”
“不!”楊震用力地一搖頭:“現在還不是歇息的時候,咱們去見見那幾位大人吧。”
“大人的意思是……”胡戈幾個立刻就會過意來,臉上現出一絲不安來:“您真打算去城裡的幾大衙門向他們興師問罪?”
“沒錯,也該是時候讓他們知道我錦衣衛是不好欺負的了。”楊震目光裡透着果斷和堅定,腳步不停地徑自來到馬前,一騰身就躍上馬背,隨後又掃了衆人一眼:“還愣着幹什麼,還不隨我一起出發。”
衆人這才恢復正常,趕緊一抱拳,口中稱是,然後紛紛上馬,一提繮繩之後,十多匹快馬就朝着城中的衙門所在地飛馳而去。
漕幫的這場動亂在杭州城裡自然是鬧出了不小的動靜與風波,百姓們口口相傳着,一時有些人心惶惶的意思。而這一切傳入各處官府後,幾位官員的心裡卻是更加的忐忑起來。
倘若這一回嚴環派來的人取得了最終勝利,他們倒是可以睜隻眼閉隻眼,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而且想必對方也會了解自家的善意,從而雙方結成新的同盟。
可最終的結果,卻讓人大跌眼鏡。本以爲註定失敗的洛成章居然絕地求生,不但重新穩住了局面,還拿下了不少敵人。如此一來,這些官員可就有些着慌了,自己這次所爲顯然是出賣了洛成章,不知這個傢伙會做些什麼。
其實在他們眼裡,洛成章倒並不是太有威脅,反正一個江湖幫會的頭子而
已,也對他們構不成什麼威脅。可要知道,在洛成章背後還有一個楊震呢,這個錦衣衛的大頭目可就沒那麼好應付了。一旦惹惱了他,事情會怎麼發展,衆官員可就不敢想了。
所以這個時候,一衆官員都滿心忐忑地在之前知會他們對此次之事不得過問的巡撫衙門裡,跟巡撫傅有歸訴着苦呢。
“大人,這錦衣衛可不是好惹的,咱們這回如此對他們,保不準他們今後會給我們小鞋穿,這日子可就難過了。”
“是啊撫臺大人……咱們官小位卑,可當不得錦衣衛的怒火哪。他們可是有各種手段來整治咱們的,您可得爲我們做主哪。”
“還有,錦衣衛如今的勢力可正在不斷地擴張呢,據說北京城裡百官對錦衣衛已是談虎色變。而那楊震更是錦衣衛裡說一不二之人,現在我們如此得罪了他,只怕……”
“夠了!”傅有歸聽着下屬如此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錦衣衛的厲害和自家的不安,終於有些按捺不住了,猛地把手裡的茶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拍:“你們怕的什麼?他錦衣衛的手再長,難道還能伸到咱們浙江地面上來?就算他楊震真蠻橫到如此地步,你們也不必驚慌,自有我這個巡撫與他說話。別說他現在不在這兒,就是他來了,本官也能從容應付!這大明天下,還是我士大夫的天下,不是他一羣倖進小人能說了算的!”
他這番話說的着實威風八面,也氣勢十足,當即就鎮住了周圍的所有官員,讓他們到嘴邊更多的不安和抱怨只能咽回到肚子裡去。
見自己在氣勢上壓倒了這些滿懷恐懼的下屬,傅有歸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來:“好了,你們就不要再杞人憂天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你們沒發現嗎,這都過去好幾日了,無論是漕幫還是錦衣衛不照樣安安分分的嗎?別把他們想得太可怕,自己嚇唬自己。”
“大人所言極是,是下官們太過杞人憂天了。”衆官員仔細一想還真就那麼回事,心裡不覺寬慰了許多,連連點頭之餘,也開始吹捧自家上司來。
而就在衆人覺着大大地鬆了口氣的時候,一名傅有歸的親信衙差突然就有些不安地走到了門前,衝他打了個眼色。在傅大人的示意下,那人走到了他的身旁,在其耳邊輕聲稟報了幾句。
而在聽完他的話後,本來神色還很是淡定的傅巡撫的面色就是陡然一緊。隨後掃了一眼面前有些異樣的下屬後,他便強自鎮定下來,打了個哈哈道:“好了,咱們杭州城乃是朝廷的錢糧要地,容不得有半分馬虎。我們身負朝廷信重,豈能總糾結於這些小事?你們趕緊都各自回衙門處理政事去吧,本官就不送了。”
見大人下了逐客令,幾名官員雖然心下依然有些不安,卻也只能紛紛起身拱手,便欲告辭。
而就在這個時候,幾個挺拔的身影卻
突然出現在了他們議事的廳堂之外,一個帶着些冷意的聲音也隨之響了起來:“傅大人,你的架子還真是大哪,居然要本鎮撫自己四處找你!”
“嗯?”衆人一見他們這身服飾,心裡便是一沉。再聽到這自稱後,所有人更是渾身一個激靈:“錦衣衛……楊震?”
而傅有歸的臉上更是呈現出了叫人咋舌的多番變化,既有惱怒,也有尷尬,還帶着些不安和心虛,整個人都木然地站在那邊,一時竟不知該怎麼反應纔好了。
楊震一出現,就震懾了全場官員。只見他施施然地走進廳裡,很是隨意地在其中找了個座位坐下後,便把目光在衆官員的臉上一掃而過,隨後開口道:“各位還請坐吧。”
正想要離開的這些官員被他的目光一掃,身子和心都跟着一顫,竟不由自主地重新落了座。
只輕描淡寫地一個眼神一句話,楊震便把整個局面給掌握在了自己手裡,氣壓全場,讓傅有歸這個巡撫都成了他的下屬一般。所以會有這種效果,除了楊震這幾年歷練下來所擁有的強大氣場與威勢外,更主要的還在於這些官員本來就有些做賊心虛的意思在裡頭。他們本就在心裡對楊震和錦衣衛有所畏懼,現在自家在此密謀,又被楊震堵了個正着,這便讓人生出了偷東西被抓現行的尷尬和不安,下意識裡就覺着自己比楊震要低上一頭了。
楊震從這些官員身上的補子一一看過去,嘴邊又透出了一絲笑來:“知府大人,布政使大人,提刑大人……看來咱們杭州城裡的各級官員都在這兒了。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哪,今日一來,倒是省得我再一一去拜訪各位大人了。”
聽他這麼說來,衆官員的心裡更是發虛。只有傅有歸還有些強自鎮定地問道:“不知楊鎮撫今日前來所爲何事哪?只要是咱們能幫上忙的,你只管吩咐。”
見對方到這個時候還在裝模作樣,楊震眼裡便閃過了一絲鄙夷和寒芒:“本鎮撫此來,是來問各位大人一個困擾了我好幾日的疑問的,希望你們可以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縱然知道這個問題不好答,但到了這個時候,傅有歸也只能苦着張臉順着楊震的意思問了:“不知楊鎮撫有何見問?”
“幾日之前,城裡臨河巷一帶出了場動亂,不少人死在那兒,爲此我們錦衣衛也動了不少人手。可說來也是奇怪,在這場亂事出現直到結束的整個過程裡,城裡諸處衙門竟是對此不聞不問,就彷彿什麼都不知道一般。對此,本官可是深感意外哪,所以倒想要問問各位,你們這地方官是怎麼當的?”楊震說到這兒,陰陰的目光再次從他們的臉上一掃而過:“倘若你們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本官只能認爲你們是玩忽職守,草菅人命了。那我身爲身負監察百官職責的錦衣衛,就只能上報朝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