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7-11 19:30:35 字數:3140
幾年前沈立言應小丹年的請求,找佃戶老王種了幾棵桃樹和杏樹。眼下時節,種下的果樹已經開始結果子了。這天上午習完字,沈立言就帶着沈鈺和小石頭摘一筐桃子和杏子回來。
這時代的桃子都是毛桃,外皮一層毛茸茸的細毛,要洗半天才能把細毛洗掉,要是不小心把細毛弄到皮膚上,還會癢個半天。丹年無比懷念前世的油桃,不知道這個時代有沒有這種改良品種。
丹年先挑出來大的熟透了的給自己家留一些,剩下的拿帕子包幾個讓小石頭塞進布書包裡面偷偷帶給吳氏嚐個鮮。
小石頭家裡孩子多,丹年見過那些小孩子,一個個跟餓狼似的,要是拿出來,多少也不夠分的。
慧娘又另外挑上一些賣相好看的,裝在框裡讓沈鈺和丹年給族長一家送去。他們一家在這裡,連個正經親戚都沒有,巴結好族長總是沒錯的。那些被蟲蛀了的,就扔到後院餵雞了。
兩個粉嫩的孩子抱着一筐果子站到族長面前,頗有些金童玉女送寶進門的感覺,老年人也不新鮮水果,就是有點迷信想圖個好彩頭,族長樂的鬍子一顫一顫。
沈鈺和丹年搞不清楚送個水果怎麼就讓老族長高興成這樣,頂着空框莫名其妙的回家了。
剩下的有些蟲眼的果子,慧娘就隨意擺在家裡,誰來串門子了就給誰抓上幾個。
丹年原想着果樹結果了,還能賣上幾個錢,家裡的生活雖然不發愁,可事事都要親力親爲,沈立言每天都要到地裡和佃戶們一起幹活,慧娘也要操持家務。
丹年總想減輕點他們的負擔,她想要過的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米蟲生活,實際情況離她的要求距離還遠着呢,還得想辦法賺錢。
沈家莊和附近幾個莊逢單日便有集市,以前因爲丹年太小,出去採買的事情都是沈立言一手包辦的。
等到丹年大了點,後來附近幾個莊子上又出了幾起兩三歲的孩子被拐的事。慧娘覺得丹年太小,怕帶出去被人販子拐跑了,一直看在眼皮子底下,沒讓她出過沈家莊。
丹年試探着和慧娘提起過,“娘,我們把果子拿到集上去賣吧。”慧娘一邊納鞋底一邊逗着她,“誰去賣啊?我們的小丹年去賣嗎?”壓根沒把丹年的提議當回事。
丹年有些泄氣,不過慧娘說的也有道理,農村的房前屋後,很多人家都種的有果樹,種的時鮮果子也都是自己吃,沒見過有拿來賣的。看來還要想點其他辦法賺錢。
下午的時候丹年就乖乖的坐在慧娘身邊,繼續練習縫補衣服。現在丹年已經進步很多了,針腳細密,手也穩多了。
慧娘把自己一件以前的舊緞子褂子剪成了幾片,留給丹年練手。
丹年憑藉着前世的記憶,用慧孃的眉筆在細緞布上畫了些卡通的花朵,拿彩色的絲線試着繡起了花。慧娘看着好玩,也由着丹年瞎玩。
還沒等丹年坐下來繡一會,就來了不速之客。原來是張氏帶着她女兒來串門子了。
丹年討厭這對母女討厭的要命,張氏一來就眼珠子滴溜溜轉,說話語氣酸不拉幾,東家西家的舌根都被她嚼了個遍。
有幾次聽朱氏說,張氏跟前莊的幾個媳婦嚼舌根,說沈立言和慧娘不知道收了吳氏多少好處,才教小石頭的。
張氏的女兒沈梅更不招丹年喜歡,每次來眼珠子像是粘在沈鈺身上似的,扯都扯不下來。沈鈺繼承了沈立言的長相,人長的好看,小男孩性格又活潑,比起那些渾身泥巴的野小子,簡直就是鶴立雞羣。
在丹年眼裡,自家哥哥雖然有時候傻乎乎的,可總是最好的。看到沈梅看沈鈺那熱切的眼神,就覺得不高興,暗地裡給小胖子的妹妹也起了個外號:“小黑梅”。
這會看到張氏帶着小黑梅進了院子,丹年乾脆轉身到一邊,裝作沒看到她們。
慧娘無法,站起來跟張氏打了個招呼,給張氏和小黑梅拿了兩個小板凳。
張氏一看丹年在一邊拿着針線鼓搗,親熱的打招呼道:“丹年也學女工啦?”湊過去一看到丹年手裡的那塊布,雖然是舊布料,光澤不在,可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塊細緞布,張氏張大嘴巴嘆道:“丹年,你剛學繡花就用緞子繡啊?”
丹年連頭都沒擡一下,張氏落了個冷場,訕訕笑道:“到底是京城來的,從小就是個巧手的。”
小黑梅則一臉饞相的看着庭院小桌上的桃子,慧娘抓了幾個塞到小黑梅懷裡。小黑梅吸了吸流出來的口水,拿袖子擦了擦桃子,上嘴就啃。
丹年心中暗自罵道:“跟你哥一個德行,沒出息!”
張氏恭維完了不說話,慧娘也沒話和她說的,繼續納着鞋底。張氏站在一旁躊躇了半晌,“立言嫂子,我聽人說你手藝可好了,繡出來的花啊鳥啊的,跟活的一樣。”
慧娘淡淡笑道:“聽誰瞎傳的?我那手活,上不了檯面。”
“哪能啊?我看嫂子這手藝,就是鎮上的裁縫都比不上。”張氏乾笑着陪着好話。
丹年有些糊塗了,張氏每次來都是唾沫橫飛的八卦鄉親鄰居的那點八卦,今天來東拉西扯的到底想幹什麼。
張氏見慧娘只是淡笑低頭納着鞋底,不做回答,又不甘心的端着板凳朝慧娘那裡挪了挪,道:“嫂子,我問句不該問的。”
丹年看不慣這厚臉皮的老女人騷擾她孃親,哼了聲接口,“既然知道不該問還問什麼?”
張氏聞言,剛想要站起來叉腰罵人,又猛然想到了什麼,訕笑道:“你看丹年這小閨女,從小就是個伶牙俐齒的。”
又轉身跟慧娘道:“妹子,我聽說小石頭他娘給你們家送了不少好東西啊,有這回事嗎?”
慧娘聽的心頭火起,放下鞋子,厲聲道:“大全嫂子是從哪個嚼舌頭的那裡聽來的?”
張氏一看慧娘發火了,連忙賠笑:“立言嫂子別急,我也是聽說的。前兩天小石頭他奶奶打了小石頭他娘,說是小石頭他爹離家前掙的幾百個大錢,都被小石頭他娘給花乾淨了。我尋思着,小石頭他娘平日裡也不買布不買零嘴的,那肯定,哦不,那人這麼說,也有道理。”
慧娘關心的不是這事,“你說小石頭他娘捱打了?”
張氏一看吸引了慧孃的注意力,得意道:“可不是,嘴角都被打出血來了。她婆子可不是個好貨,叫上了兩個兒媳婦和倆閨女,按着打!”
丹年震驚了,她根本無法想象柔弱的吳氏被按着打該有多慘。古代女子嫁到夫家後,丈夫不在家,公婆就是她的天。就算是丈夫在,公婆也未必見得會對媳婦有多好。
小石頭這幾天臉上也沒了笑容,這幾天背書老是出錯,她還以爲是小孩子到了學習的倦怠期,原來是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慧娘心裡也亂糟糟的,要是小石頭的公婆以爲吳氏是把錢全給了他們家纔打的吳氏,他們是不是要去小石頭家裡解釋解釋,免得吳氏再捱打。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還是決定等沈立言回家再說。
慧娘看了看一臉興奮的張氏,厭惡之情一閃而過,“大全嫂子,小石頭來這讀書認字,那是小石頭他娘信任我們家立言。再說了,來了兩個小孩子也互相做個伴,學起來也有勁。怎麼可能問人家要錢?!要是我知道是哪個沒臉沒皮的在背後嚼舌根壞我們兩家的名聲,可別怪我不念鄉親們的情分!”
張氏噎住了,順了口氣,裝模作樣的順着慧孃的話,“我就跟人家說嘛,立言嫂子是什麼樣的人,怎麼可能要鄉親的錢呢!肯定是搞錯了。”
然後,張氏又神秘兮兮的說:“聽說她婆子打她,是因爲她老拿錢幫襯孃家,她孃家就一個兄弟,腿有病,幹不了重活。”
“一會錢給了我們,一會錢給了她兄弟,你還知道什麼?”慧娘譏諷道。
張氏被說中了心事,麪皮一會紅一會白。等過了會又裝模作樣誇慧娘鞋底子納的好。
見慧娘不搭理她,有些急了,張氏一把扯過小黑梅,賠笑道:“妹子,我這個閨女跟丹年差不多大,你手藝這麼好,教一個也是教,教兩個也是教,不如順便也教教我們家梅子吧!”
還未等慧娘說些什麼,張氏一巴掌把小黑梅打的跪到了慧娘面前的地上,罵道:“愣着幹什麼,還不快給師傅磕頭!”
小黑梅還在啃桃子,冷不防被孃親一巴掌拍跪到了地上,桃子掉到了地上,沾滿了灰土。眼淚還沒來得及流出來,又被張氏凶神惡煞的樣子給嚇了回去,也顧不上掉到地上的桃子,趕緊磕頭。
慧娘拉着小黑梅要她起來,小黑梅看了一眼張氏,小聲道:“嬸嬸教我針線我就起來。”
慧娘看着張氏,張氏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也不吭聲。
丹年看這對母女的表演,真的是讓人着實生氣,慧娘是個和善人,肯定會答應。
果然,慧娘無法,她實在看不得跟自己女兒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跪在地上求人,“嬸嬸教你,你先起來吧。”
小黑梅一聽慧娘答應了,連忙站起身來站到張氏身後,張氏一雙小眼睛閃着得逞的光,嘴上卻說道:“孩子多費你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