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璃有幾日沒有在府中聽到夜嘯寒的任何消息,他是何時回來的她亦是不清楚,他們兩人便像是住於同一屋檐之下的陌生人,讓楚墨璃不禁想起了那首最熟悉的陌生人。
或許這也是他們最好的狀態。
午後,楚墨璃在院中逗着丟丟玩耍,自從方炎去了軍營之後,丟丟在這裡最親近的人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楚墨璃總覺得自己的意識……或者說是靈魂與這副身軀似乎也越來越疏離,就好像隨時都會被剝離開一般。
俯下身給丟丟撿起球的楚墨璃只覺得一陣昏天黑地的炫暈襲來,然後失去意識的她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沒有外傷,也沒有任何的內傷,更沒有中毒或者被下蠱的跡象,可是楚墨璃倒下去之後便再也沒有醒過來,半個月來一直只是睡着未曾睜開過眼睛。
“究竟是爲什麼?”已方寸大亂的夜嘯寒病急亂投醫,抓着楚墨驍問道:“會不會是曾經體內的結界又起了作用?”
楚墨驍搖頭:“不可能,結界已破她纔會醒過來,如何會再起作用?”
除非是他與父王聯手再次以靈力在她體內設下結界,可是他們從來未曾這樣做過。
無忌公子還有被楚墨驍請來的謝問在爲楚墨璃診治之後得出的結論都是一樣的,脈象平穩根本沒有任何的異常。
無忌公子似是想到了什麼,撫着光潔的下巴道:“或許……或許是她自己根本不願意醒過來。”
“不可能!”楚墨驍當即否定了這個可能:“璃兒爲何不願意醒過來?”
但夜嘯寒在聽到這個令人匪夷所思的結論後竟是身軀一震,一種不好的預感在他心中迅速擴散。
看着他的神色,楚墨驍似是有所意識,冷聲問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他該如何回答?若是楚墨驍知曉了真相,會不會接受現在的這個妹妹?
見他遲疑不定的神情,楚墨驍越發肯定是發生了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纔會導致自己的妹妹昏迷不醒。
憤怒的他沉聲質問:“你承諾過會好好照顧她、保護她,你就是這樣照顧保護她的嗎?”
夜嘯寒亦是自責後悔不已,明知道她的驕傲倔強,明知道她的脆弱自卑,爲何不主動與她說個清楚明白?爲何一定要等着她前來問他?
今生再見之時,他就察覺到了她對感情的不自信和膽怯,但卻爲了他將這一切隱藏起來,爲了他全心全意的去愛一個人,可是他做了些什麼?丟下她一個人強顏歡笑,丟下她一個人每夜獨自傷心哭泣。
“影!”楚墨驍的聲音落下,隱於暗處的影便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說,璃兒究竟爲何會變成這樣?”
影是他最信任的暗衛,所以他纔會派他保護璃兒的安全,也相信影是瞭解真相之人。
果然,影將這些日子來楚墨璃的一切情形全都如實客觀的告之了楚墨驍:“屬下看到的只有這些。”
“夜嘯寒!”
夜嘯寒清楚,當這位好友連名帶姓叫他名字的時候,只說明一件事情——他很生氣!
楚墨驍冰冷的雙眸中滿是怒火:“你就是這樣對她的?!”
他實在難以想像,他的璃兒就這樣被夜嘯寒這個混蛋遺棄在角落中卑微的維持着僅有的自尊。
現在的楚墨驍真的很想將夜嘯寒狠揍一頓。
最終,夜嘯寒長嘆了一聲,對楚墨驍道:“你跟我來。”
兩人到了書房中,自責的夜嘯寒將自己已明白的一切全都告訴了楚墨驍後,冷靜的問他:“這樣的璃兒你還願意接受她並一如既往的疼愛她嗎?”
楚墨驍完全沒有料到竟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腦袋混亂之時流蘇突然衝進了書房:“王爺、世子,你們快去看看吧,郡主她……她怕是不行了!”
“什麼?”
兩個人異口同聲驚呼出來後,身體先出大腦做出反應衝出了書房。
回到房中,看到無忌公子正在爲楚墨璃施針,便問一旁的謝問:“究竟怎麼回事?”
謝問如實的回答他們:“王妃的脈象突然越來越弱,我們也診不出是何原因。”
對上他們期盼的目光,收了針的無忌公子搖頭嘆息:“我盡力了。”
楚墨驍身體裡的力氣像是被抽空了一樣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夜嘯寒衝到牀邊握住她冰涼的手,悲痛的道:“璃兒,求求你不要離開我,這個世上我所在乎的只有眼前的這個你……”
房中凝重悲傷的空氣令人窒息,此時如意前來通報:“王爺,門外有個和尚說他是慧能大師……”
悲痛欲絕的夜嘯寒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立刻道:“快請進來!”
慧能大師的出現讓所有人又燃起了希望,但在他看過楚墨璃後,卻是說出了讓人難以接受的總結:“她終究還是決定要離開了……”
將所有人屏退,房中只剩下了慧能大師、夜嘯寒和楚墨驍三人。
慧能大師淡然的問道:“想必王爺已經知道了眼前這位玄陽郡主的真正身份了是嗎?”
他雖然是詢問的語氣,但態度卻是極爲篤定。
不出意外的,夜嘯寒點了點頭。
沒錯,那夜的夢境之中他夢到了前世的楚墨璃,她將一切都對他言明瞭,那時候他便知道這一世的楚墨璃早已不再是他曾經想要傾心保護併爲之逆轉天命的那個楚墨璃了。
慧能大師瞭解的點點頭,隨即道:“正因爲如此,她要離開了……”
“她要去哪兒?”楚墨驍迫不及待的問道。
慧能大師依然不改淡泊之態:“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她因情而來,如今情已逝心已死,決心揮劍斷情,這個塵世沒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所以只有她選擇了離開。”
夜嘯寒心中大駭,哀求道:“大師,求你……求你讓她留下來,我不能沒有她!”
但慧能大師看了眼牀上昏迷中的楚墨璃,神情變得黯淡,無奈的搖頭嘆息:“太晚了,她的靈魂已剝離,如今你們眼前的不過只是一副沒有靈魂的軀體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