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院子中,早已不復了往日的生機,一切都在這個冬日顯得越發蕭條孤寂。
楚墨璃站在院子中看着跪在地上的幾個下人,脣邊揚起一抹嘲諷的笑意,誰能想到這個往日端王府中最高高在上讓人仰視的院子,終有一天也會落寞到人心都跟着蕭瑟起來。
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秋文忙從房中迎了出來:“奴婢見過郡主。”
想當初老夫人當家做主的時候,她這個老夫人跟前的首席大丫鬟是何等的風光,恐怕就是官宦家的小姐也不及她。
老夫人曾承諾過她,日後待二少爺奪了世子之位後便擡她爲貴妾,如此一來她便就成了王府中的半個主子。
可是郡主像是突然像是變了個人般轉了性子,然後一夕之間端王府的一切都變了!
老夫人病倒了,夫人瘋了,二小姐沒有,她能去依靠誰?
其實她並非沒有想過離開老夫人,可若真的離開了,她一個無依無靠的丫鬟能去哪裡?
她甚至動過要去投靠世子的念頭,可是府中上下誰人不知世子不近女色,身邊兩個丫鬟也都是已故王妃曾經安排給他照顧飲食起居的,正因此才被留了下來。
可就算如此,這兩個丫鬟沒有世子的吩咐也是不能隨意進房裡去的,平日世子淋浴更衣也都是親歷親爲不會讓兩個丫鬟近身伺候。
她身爲老夫曾經的心腹之人沒少給世子暗中使過絆子,加之世子如此心性,她還怎麼去投靠?
最後,她只能留在老夫人身邊整日虛耗着年華。
但好在郡主和世子都未曾苛扣過老夫人院子裡的用度,所以她的日子倒也還過得去。
唯一擔心的是老夫人若有個好歹,她該怎麼辦?
放出去嫁人,嫁一個卑賤之人,成日爲了吃穿用度而憂心操持,與其那樣還不如留在王府之中嫁個王府管事。
就在她一籌莫展之際,沒想到機會來了,郡主竟親自前來看望老夫人,無論如何她都要把握住這個機會。
現在京城之中何人不知越王對郡主的**愛?若是能得郡主提拔,就算是嫁個王爺手下之人日後也是衣食無憂了。
楚墨璃卻是冷冷的看着她:“老夫人現在怎麼樣了?”
秋文小心翼翼的答她:“老夫人剛剛醒了……”
她話還沒說完,楚墨璃便帶着翠竹往屋內去了。
因爲中風,老夫人口歪臉斜,原本還烏黑的頭髮已是變得花白,消瘦的臉上堆滿了皺紋,完全沒有了昔日的風采。
當看到楚墨璃出現的時候,老夫人渾濁的雙眼突然放着精光,充滿了無限的怨恨。
楚墨璃卻是定定的看着她:“老夫人現在定是恨極了我,定然是認爲你現在落得這般地步是被我所害……”
老夫人口中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完全聽不出她在說些什麼。
但無論她說什麼楚墨璃都不在意,反而直言不諱的道:“沒錯,老夫人今日之所以會變成這樣的確是我動的手腳,我就是要讓你這樣躺在**上受活罪。”
聽了楚墨璃這麼說,老夫人掙扎着恨不得從**上爬起來撕破她的臉。
楚墨璃依然是冷冷的道:“可是現在,我不想讓你受活罪了……”
她頓了頓,俯身在老夫人耳邊一字一頓的道:“因爲,我、要、你、死!”
沒錯,她要讓老夫人死,讓太后老妖婦的這個狗腿去死!
自從得悉了母妃真正的死因之後她就做了這個果斷的決定。
因爲她清楚,大哥斷然不會讓這兩個殺母仇人活在這個世上,所以她只能搶先一步,搶在大哥之前將一切全都解決掉。
大哥是晉元朝戰無不勝的戰神,是楚家軍將士誓死追隨的少將軍,他驍勇善戰、公正正直,是所有人都仰望的高潔天神一般的存在。
因此,大哥的手上不能沾染這種血腥,不能爲日後埋下被世人詬病的隱患,她不能讓這麼兩個女人毀掉大哥的名聲。
所以,一切只能由她出面來解決。
老夫人污濁的瞳孔不斷的放大,她怎麼都沒有想到楚墨璃今日前來是來要她命的。
楚墨璃緩緩站起身,冷漠無情的俯視着她:“當年你和你那外甥女毒害我母妃的時候,可曾想過自己會有今日?”
聞言,老夫人眼中滿是驚恐,這個她守了二十年的秘密,這個只屬於三個人的秘密,怎麼會被泄露出去?又是怎麼被楚墨璃給知道的?
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楚墨璃冷笑一聲:“你不必知道我是怎麼知悉此事的,你只需知道你必須死、不得不死!”
她不甘心,她堂堂寧伯候府的嫡女,卻因爲太后、當初的皇后安排而不得不嫁入端王府中爲妾,一輩子不得扶正擡不起頭來,最後不僅被這樣一個丫頭給害得癱在**上成了個廢人,而且還要被她主宰生死,這讓她如何能甘心?!
楚墨璃冷聲道:“你死後沈家人很快便會一一下去陪你,你盼着仰仗的沈貴妃也會去陪你的!”
當她嫁人了府中發生的一切她便什麼都不知道了嗎?
她曾讓趙媚還有秋文暗中前往安寧伯府,曾讓楚清進宮去見沈貴妃,真以爲能瞞天過海不成?
想要靠沈家東山再起,想要靠沈家再次將端王府握於股掌之間,那她就讓沈家去地下陪她!
楚墨璃將一個藥瓶放在老夫人的枕邊:“老夫人若是怕死也沒什麼,因爲我有的是手段,只怕到時候您老人家可是連個全屍都留不住的!”
說完該說的話,也不管老夫人張着嘴“嗚嗚”的想表達些什麼,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被翠竹攔在門外的秋文不知郡主究竟是對老夫說了些什麼,但翌日一早當她醒來去服侍老夫人吃藥的時候,看到的便是瞪大了眼睛、口吐鮮血的老夫早已斷了氣渾身冰涼。
秋文嚇得跌坐在地上,看着老夫人死不瞑目的模樣,她知道替老夫人做了太多見不得人之事的自己也不敢再奢望一個好的結局。
看到滾在腳邊的瓷瓶,秋文顫抖着撿起它,倒出了一粒赤色的藥丸在手心中,幾經掙扎之後終還是仰頭將它服下。